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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國野心家

作者:最後一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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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真假誰知 第四百一十二章 歲月無情天地煥(十三)

第一卷 真假誰知

第四百一十二章 歲月無情天地煥(十三)

他現在想的,就是這些事。
中風之前的最後一次遊歷,墨子已經知曉時日無多,所以他想看看,看看這片土地是不是真的讓人民得利富足了。
「此次入秦,或複位、或死,沒有第三種可能。」
幾聲馬蹄,墨子心想,這又是哪個弟子知道我要死了,來看我最後一面?在邳這邊活動的是曹虔吧?是了,就是他,這小傢伙是在我遊歷齊國的時候加入墨家的……和他一起加入的還有兩人……一個死在了之前的守城中,一個死在了蜀地的熱疾……
「這難道不是有利於天下的嗎?」
身旁的弟子看到墨子的神情有些變化,以為是巨子討厭那隻蒼蠅,急忙用手趕走,問道:「先生,要不要喝些水?」
北疆高柳,趙國公子之爭十余年之內必然爆發,傳入趙國的馬鐙會讓三晉同盟更快瓦解,趙公子之爭開始的時候,就是魏國從威風八面到四面樹敵的時候。
有光明的地方,便有黑暗,這是不能避免的。
墨子想到這個叛出墨家的弟子,猶豫了片刻,終於示意念一念吧。
可他沒有懊悔,而是笑了笑,心想:「這是一隻能飛的蒼蠅https://www.hetubook.com.com。活的,沒有老,可以動……」
身旁宋國,貴族平民之爭,一觸即發。當年沒盟約壓制的貴族矛盾,也已經要到了決出勝負的時候,被壓制的皇父一族和大尹等貴族的爭端,怎麼也繞不開墨家。
很快,幾人靠近馬車,說道:「先生,秦國傳來消息。秦君在祭河伯的時候,被人刺殺。秦君年少,尚無子嗣,秦人宮廷大亂。」
車外的馬蹄聲越發的近,隱隱還能聽到一些哭聲,墨子暗嘆一聲道:「哭,是應該的。可我墨家節葬,節用,萬萬不要在我死後給我厚葬……」
「誰人所殺,尚無消息。那人以劍格殺秦人二十余甲士,挾持秦君,讓秦君盟誓廢祭河伯之祀,釋放了本為河伯婦的幾個女童。隨後引燃了身上的火藥,與秦君一同炸死。」
植棗二株于塋前,以備民飢。
「沒有利天下之心,就真的不能利天下嗎?」
道義上在非攻止戰這件事上放棄了鄭國,用此養著韓國的胃口,以此讓韓國在解決掉鄭國之前無心泗上。
墨子張了張嘴,用含糊的話語說了幾個字,身和-圖-書邊照看的弟子仔細聽了聽,知道墨子說的是:「君子之勇,真義士也。」
十余年的時間,墨子的利天下之心終於用另一種方式去嘗試實現,現在看來效果很好。
「或許,適那人會說,公子連止人殉,不過是為了增加人口,目的還是為了掠奪土地財富。又要說什麼只要世卿貴族分封建制的制度不變,利天下就是空談之類的話。」
墨子沒有回答,看著那隻飛走的蒼蠅,許久才用含混的聲音說了聲不。
「就說一句吧,我死之後,薄葬,守喪三日,哭過就算了。在我的墳塋上,種上兩株棗樹,若遇飢荒,這棗子也能充饑。萬萬不要種植松柏,雖然長青,卻無甚用,不能利於天下,救民之三患……」
「天下若想安定,一定要統一。列國紛爭,一統天下,天下人就會得利。」
「傳告天下,我若死,勝綽等三十余叛墨,不得服喪!」
這一切戰略,自然不是一個人可以制定的,墨家的組織模式決定了這些事必須有十餘人知曉。
其實還有很多的事。
「在適加入墨家之前,你一直想的,就是勸說諸侯君王,讓他們行m.hetubook.com•com仁義之政,以利天下。這樣看,其實我也做到了,不是嗎?」
嘴角不停地流下口水,弟子在旁邊擦拭。
「如果公子連複位,我已經說服他銳意變革,入秦複位之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止人殉。」
大樑一戰,已經把楚王逼到了絕路,墨家眾人在安靜等著楚王主動上門。
中風之疾,他那雙曾經可以穿著草鞋行千里路只為行義的腳,只剩下一隻可以挪動。
在心頭默默計算著,回憶著,一張張清晰的臉龐浮現在他腦海中,臉上再一次露出了微笑。
讀到這裏,墨子以含糊的聲音怒喝一聲,制止了外面人繼續讀下去。
舊的痛苦消失了,新的不公也出現了。
「可於身外,我確實讓那些將要被殉葬的奴隸得以存活,有什麼比活下來更讓人感受到得利的呢?」
「我……」
「您收到這封信的時候,想來我已經和公子連入秦。」
周安王九年,墨翟卒于彭城。
墨家內部的派別之爭、道義之爭……但這一切,墨子都不想管了。他已經留下了一個完善的可以自我調節的組織結構,他也相信這一切都是可以慢慢解決的。
泗水下和-圖-書游,邳。
至少,比之十余年前,泗上的模樣已然大為不同。
「他這樣說,也對。可是,利天下這樣的事,非要一次做完嗎?」
一隻蒼蠅不知什麼時候落在了墨子的臉上,墨子想要用已經麻木的不能控制的手去趕走蒼蠅,卻發現原來可以持劍殺人行義的右手,如今連抬起來打蒼蠅都做不到。
(第一卷,完)
從十余年前就開始派人前往巴蜀、吳越,到現在藉助諸侯之間的矛盾基本完成了布局,這一切都在墨子的眼中。
墨家已經把諸侯之間的矛盾利用到了極致。
……
可墨子還是滿意的,那些新出現的不公,自有後人去解決。
病的很重。
「的確,我沒有利天下之心,可是我依舊可以利天下啊。」
墨子還能說話,但依然不利索,可頭腦還算清醒。
躺在馬車上,墨子有些出神。
「如今已經有了鐵器、牛耕、壟作、良種……這一切,都足夠讓天下人過得更好,那又何必再改變別的?」
以寸薄棺葬于沛,無鼓樂,諸弟子服喪三日,即止。
其實眾人都知道,這是一場政治刺殺,但只憑最後那番廢河伯之祭的話語,這一場骯髒的hetubook.com.com政治刺殺,終於有了些大義的味道,當如長虹貫日久傳於世。
胡思亂想中,車馬停下,就聽外面有人說了些什麼。
遊歷了越地、廣陵、海陽的墨子,病了。
「先生。商丘一別,已十余年。」
「出仕為官,扶植一國,安定天下,同文同君,制定法度,天下人就足以得利,又何必說什麼兼愛、平等、利天下之心?」
……
東海越國,已然勢微,淮河以北越國已經撐不下去,墨家一旦發難,越國只有王室南逃一條路。
「可是,人死了,什麼都做不了了,也不知道他們能不能聽話。若真要說什麼臨終之言,也不說軍事、更不談政事。」
墨子即便卸任了巨子之位,這件事當然他也知曉。
外面的人等了片刻,又道:「先生,還有一封信,是勝綽寫來給您的。」
我這一生,一共收了多少弟子呢?現如今活著的,還有多少?背叛了的,又有多少?
十年巴蜀,已經派人前去,開始利天下的水利工程,將那人或為魚鱉的盆地變為天府,以謀南鄭。
「按你的說法,從心內,我不是義士,因為我沒有利天下之心,我這麼做都是為了自己。」
於是眾人護送回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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