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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他這種「科班」出身的軍官，在高柳不多。

他卻是個不安分的人，滿腦子利天下的年輕人的激|情狂熱，家中又有馬匹耕種，自小馬術純熟，便主動請纓來到了高柳。

加上如今那些人也學會了墨家在草原上的戰術：靠車結陣，用以固守。

既開互市，墨家又多提供一些胡人常用的物資，換取馬匹、羊皮，但是對於一些特殊的商品有嚴格的規定不準互市。

這一行人，是一個連隊，百五十人。

連代表知他不是個不知輕重的人，點頭道：「若是這樣，倒也對。怎麼樣？」

劍身直且帶有環首，一看便知這是墨家義師的制式鐵劍。

這一點得到了趙侯的認可，並且指定為法令，但是走私的依舊不少。

「鐵劍、馬鐙。」

從軍制上，他們算是「步騎士」，主要訓練的還是下馬列陣步戰，都騎馬主要是因為士卒多是本地的農戶，家中均有馬靠馬耕種，正常騎馬什麼的也都是自小就會。

「運送的是什麼？」

那人猶豫片刻，看著這些人持著的刀劍閃爍寒光，知道這些人非是虛言，殺人並不會顧慮身後的貴胄之類，只好點頭，示意說出。

連代表嘿了一聲，罵道：「和他們講道理，那是無用的。只是有些難做，二三百人，又有馬車弓弩火槍，咱們這一連又沒有炮，不好攻取。」

剛剛說完，身後就被重重踢了一腳，頓時倒在地上。

庶俘羋在沛縣接受過兩年的正規軍事教育，墨https://m.hetubook.com.com子去世后，泗上一代進行了許多的變革，建立了專門培養基層軍官的「泗上軍校」，算起來庶俘羋算是第三期的畢業生。

被俘之人想到墨家的一些傳聞，又想到之前曾看到的高柳城外懸挂的屍體，終於瑟瑟。

只是聽到這名字后，詢問之人並未驚慌，更不震顫，只是靜靜問道：「交易過幾次了？」

庶俘羋的臉上露出一副不屑而又無所謂的神情道：「都知道闕與君和公子朝交好，看來趙國這公子之爭當真是有趣了。為了爭奪君位，莫說林胡婁煩，只怕是兇殘暴虐十倍的夷狄，也一樣可以結交。」

「背後何人？」

這是墨翟逝世后的第七年。

雖說自信自傲，但也沒有到不可一世的地步，一個連若是去圍攻二百多人的貴族私兵，損失必大。

「二百四十人，槍四十支，弓百二十具，皆有劍。」

意見提出，九個人討論了一下，連長笑道：「你小子腦袋倒是靈……」

「修水以北的山谷間。」

身後的庶俘羋罵罵咧咧地踢完之後，心道：「貴胄貴胄……我爹連越王楚王都抓過，你們身後那人再貴能貴到哪去？」

很多商人的背後，都有著貴族背景。每走一次，獲利頗豐，尤其是違禁的馬鐙、鐵劍、箭頭之類。

心裏不屑，嘴上卻沒有罵出來。

這裏距離邊堡七十余里，邊堡又不是全都是他們這樣一支精銳騎兵，很多都是步兵和圖書，若是等到再去追擊，恐怕時機錯過。

連長見那人靠近，便問道：「庶俘羋，誰讓你抓人了？這不是打草驚蛇？好說你也是沛縣學堂里學出來的，如今也是司馬長管著二十多個人，連這點事都不知道？」

「何處交易？」

連長這句話，也暴露了他的墨家出身，此時除了墨家之外，天下主流的想法都認為人的想法是出於「心」而非出於「腦」。

連代表見狀，笑道：「你也知道，高柳互市的規矩。且不說互市只能在高柳，就說你們交易的貨物……凡有私運鐵劍、馬鐙、革甲、槍、銅與火藥私與互市者，為首者皆斬。我們盯上你們，自然知道你們運送的是什麼。」

此時胡人尚且處在銅石階段，銅都很少，箭頭也多用骨頭。一套完整的馬鐙鞍子，可以換上等的馬匹，而馬匹又是各個貴族增加自己實力的必要物資。

這裏向北二三百里，便有一片大湖，又有草原，水草豐美，正是林胡婁煩各個部族聚落休養生息的地方。

「你們既然走這條路，想來對這裏也熟悉。那一定見過高柳城外樹上懸挂的絞死之人吧？為什麼不能運送這些與胡人交易的大道理，我也不與你講了，你也清楚。貴胄在後，我們墨家只在乎天志規矩與律法成文，何時在乎過貴胄？」

庶俘羋已是司馬長，更在沛地的時候就成為了墨者，這樣的骨幹商討同義會自然是要參加的。

庶俘羋將背後那人往地上一扔，笑https://www.hetubook.com.com道：「連長，這事需怨不得我。我在後面跟著，其實他們早就盯上我了。三個人想來抓我，我一看已經露了，只好弄死了一個，抓了一個回來問問。」

有時候一句簡單的話，就能暴露出是否是「為先生服喪三日顯然無父之輩」的墨者。

待行至一處高地，連長銅哨一吹，當真是令行禁止，百餘人齊齊勒馬，迅速列隊。

待上了高地，眾人才看到這人的身後馬背上還綁著一人，正在掙扎。

問到這裏，被俘之人終於沉默，思索了許久，緩緩說道：「闕與君。」

「國民在這些人眼中，算什麼呀？不過是圈養的豬狗，只要能夠吃上他們的血肉，別說和林胡交易，只怕引林胡兵入寇只要能得封地，也屬正常。諸侯口稱華夏，可當年人家申侯還不是請犬戎入鎬京，凡婦女財物任自取之？」

騎士皆穿墨家義師的短褐長褲，馬鞍上掛著長劍，長於三尺，顯非銅劍，正是如今各國都已經開始出現的鐵劍。

庶俘羋罵道：「你若想做什麼忠於主人的『義士』，那就什麼都別說，死得其所，豈不美哉？你若是還想著活，問什麼就說什麼。猶猶豫豫，不是個爽利人。」

周安王十五年，歲在甲午。

此時距離那些和林胡交易違禁品的車隊，尚有幾十里距離。連隊中攜帶的糧食足夠吃七日，火藥也足夠打上一仗。

沒有炮兵配合，確實難打，造成傷亡實在沒有必要。若是尾隨之後和*圖*書，讓那些人不敢走，拖住他們，等待邊堡那裡的步兵和炮兵出動，便可全勝。

他是個典型的沛縣長大的新生代年輕墨者，自小受到的都是些激進的教育，言語中對於貴族武德之類向來不屑，很有些對舊規矩目空一切的狂傲。

「一共多少人？」

高地下，一人騎著一匹額頭上有白色斑點的棗紅馬朝著這邊跑來。

闕與君，名叫趙嵐，是趙獻子時候分出的一支，食邑在闕與，乃是趙國公族貴胄。

比起最精銳訓練的持矛衝擊的「武騎士」，他們騎術馬戰衝擊不如；比起泗上的那幾個從潡水之戰打到最之戰的精銳步兵旅，列陣對戰也不如；但是追擊、偷襲、戰場機動卻是無人能及。

「換什麼？」

他下了馬，走到地上還在掙扎那人旁，抽出鐵劍抵在那人的背後，一隻手解開了勒在嘴巴上的繩索。

「三次……這是第三次。」

庶俘羋提議道：「倒是可以這樣。叫人把這俘虜帶回邊堡，集結兵力前來。咱們這百餘人，就先圍過去。他們若是敢走，咱們就攻；若是不走，咱們就等到邊堡的人來，圍而攻之。要是直接放他們走，那可不行。」

「馬匹。」

兩年的正規軍事教育，所教授的都是一些基礎的連一級別的進攻整隊防禦和治軍，還有一些簡單的軍事戰略。真要是打起仗來，需要大規模擴軍、徵召所有有服役經歷的人時，他這種人是可以直接做連長連代表的，只是暫時還沒必要。

九個人坐在地上圍ｈｔtps://wwｗ•ｈeｔuｂoｏｋ•cｏｍ•ｃｏm成一圈，連長道：「闕與君參与其中，這倒是有意思。」

又問了幾句后，連長便叫人將其帶到後面，連代表便召集了連隊中的骨幹們商量了一下。

他算是「根正苗黑」的墨者，父親是最早的義師成員，俘獲過楚王越王，若是留在泗上，其實過得極為滋潤：當年潡水之役與他父親庶輕王配合的於菟，如今已經是旅帥；他的名字是如今墨家的二號人物適給取的；父親有軍中最高等級的軍功章；在泗上軍校的時候是軍中蹴鞠隊的成員……

加之他們的敵人主要還是林胡、婁煩的部族騎手，墨家這邊手中有火槍、腰間有鐵劍，精銳之士還有鐵札甲，武器之利，倒也能夠做到以一當五……林胡婁煩的騎兵，這時候用的單體弓，騎射不過三十步，箭頭多用骨頭，還沒有馬鐙和鞍子。

趙國高柳東北的一處荒原上，一隊騎兵正在奔襲。

庶俘羋點頭道：「二百多號人，五十多輛大車。有槍，應該就是去和樓煩人交易的。」

自七年前屈將帶墨家八十餘人駐紮高柳以來，高柳也逐漸成為了和林胡、婁煩互市的重要城邑。

被俘之人的嘴巴一經解開，便道：「此事你們最好別管。這些交易，那都是有貴胄參与的，你們已經樹敵太多，又何必自求死路？」

利潤高昂，以及背後隱藏的軍事和政治用途，經常會有鋌而走險之人，在高柳城外也常常會有高掛在樹上以儆效尤的屍體。

馬蹄奔踏，確有趙客縵胡纓、颯沓如流星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