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逍遙煙浪誰羈絆
第六章 謎蹤胭脂誤
原本她是靜立於室內，牆和地面都太髒了，以至於她根本無法坐靠，可是站的久了，身子實在沒有力氣，於是她想坐下了，不遠處的牆角邊有一塊席子，看起來還算乾淨，她走過去剛剛觸及到那張席子，突然聽到「吱吱」的聲響，席子下面居然是一窩剛出生不久的小老鼠。
再到四下無人之時，曹雪柔泣不成聲，拉著慧珠的手哀求道：「好姐姐，雪柔實在不知道孫令儀送我們的胭脂有毒，否則就是萬死也不敢轉送給胡娘娘呀」！
是的光溜溜的，沒有毛，樣子要多嚇人有多嚇人。
「陰謀，這是陰謀！」紫煙驚諤萬分，此時才如夢初醒，驚天大禍就這樣毫無前兆地迎面而來，讓人根本無從招架。
「請微主子坦言，這些東西可是微主子的？」慧珠問。
一時三刻之後，兩個侍女手捧著一堆瓶瓶罐罐立於廳中。
眾人一擁而上，立即散到迎暉殿各處，正殿，東西次間，東西廂房，樓上樓下，乃至後院。
慧珠面色更加冷峻，「如今殿下遠在關外，娘娘更是若不堪言，指望不上了。這府里如今就只有曹主子是明白人，依曹主子看，今日之事該如何處置呢？」
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個圓形的小盒，呈給若微看：「這可是出自令儀娘娘之手？」
慧珠也笑了，「去您該去的地方。」
慧珠笑了，拉過曹雪柔的手說道：「娘娘在裏面靜養，如今已請太醫看了，和*圖*書好不好的了就看這三兩日了。若是此時報到太子妃那裡，也是於事無補，反而讓太子妃著急。最重要的是，咱們也得把事情查個八九不離十，否則誰又能撇清呢？」
曹雪柔的手緊緊纂著，面上神情一派僵硬，怔了又怔才遲疑著說道：「慧珠姑娘怎麼問我？如今雪柔也是待罪之身，只盼著娘娘能逢凶化吉，躲過這一劫。否則，我唯有這一條賤命相陪，還能有什麼主意？」
迎暉殿正廳，若微居主座，慧珠立於堂下，她先是深福一禮，隨即開口說道：「微主子，事發突然，容奴婢越禮了。」
「這些不是宮裡配發的份例，微主子是在城中哪家胭脂鋪子買的？」慧珠又問。
然而心中稍微一思忖，曹雪柔就明白了。原來真正陰險善妒的不是別人，正是胡善祥自己。是因為皇太孫對自己的一時垂青，一幅字畫，一場春夢，就令她擔心了？比起外表嬌憨的袁媚兒來說，自己的才情與賢名也的確是更讓她不放心。想不到入府三年的刻意守拙、步步為營，竟還是被她窺了去。
若微坐在上首如如不動，她很想制止，但是她沒有，因為她知道既然慧珠能領人來搜，就不是三言兩語可以打發的了的。她倒很想看看慧珠此次會搜出來什麼。
若微用目一瞅，看那盒子似曾相識，慧珠將它打開，那是一盒全新的口脂，只是少了黃豆粒小的一塊，似
和_圖_書乎只是被人用了一次。
「這就是了。」慧珠舉著那個小盒冷冷說道：「今兒早上胡娘娘用了這口脂，不到一個時辰即氣息艱難，胸喉間僵硬如木，脈象顛倒錯亂，直至昏厥，如今下體已然見紅。令儀真是好手段。」
「什麼？」不僅是若微，就是湘汀等人也大驚失色。
陰冷的暗室中只在頭頂上方留一扇小窗，低洼處還有些積水，也許是前些日子下雨從小窗里潲進來的。
慧珠從殿內走了出來，「曹主子，這是做什麼？」
話語雖柔，卻透著一股力道，眾人還從沒有見過若微如此剛毅的一面，都把目光投向了慧珠。慧珠面上微微一僵，彷彿有口難言又似萬分躊躇，停頓片刻后才說道：「我本不想說，原是給令儀娘娘留著臉面。只想請你移駕，避了眾人再細細查問。如今既然娘娘如此說，慧珠也顧不得許多了。」
慧珠側首看了看身後的侍女和內監，重新對上若微的眼眸，「請微主子海涵。」話音未落，目光一凜，對著眾人只說了一個字，「搜！」
「慧珠，有話就直說吧。」若微面上淡定自若，而心中早已明白，一場空前的風波終於來臨，她已被襲卷在當中，卻還不知這場劫該如何化解。
曹雪柔再抬起頭時，額頭青紫，滿面淚痕，「賤妾差一點兒助紂為虐，雖是無心之舉卻害了皇太孫妃，萬死難償這滔天之罪，如今唯有在娘娘殿前叩三個ｗwｗ.hｅｔuｂｏoｋ.ｃom•com響頭請罪，這就回去自行了斷！」
若微彷彿漸漸明白了，她把目光一一巡視在那些精緻的器皿中，終於把心一橫說道：「太孫府中上下皆知，一年四季這迎暉殿里，算我在內以及所有的丫頭，所用的胭脂水粉都是我自己做的。慧珠，這些你都知道，今日又何必以此相詢呢？」
牆角邊有些青苔，牆上總能看到一些斑點，整個房子像是發了霉一樣，難聞的味道令人作嘔。
「來人，帶走！」慧珠剛說出這句話，立即有粗壯的侍女上來鉗制住若微，不等湘汀等人上前，即架著若微出了房門。
「是。」若微點了點頭。
曹雪柔以頭觸地，磕的呯呯作響。
宜和殿外，跪著一個俏麗的身影，此時心中有千般恨，卻又必須強顏歡笑。
曹雪柔的臉霎時變色。
是的，驚惶中她撞到牆，渾身立即酸楚起來。
曹雪柔在心底默默一聲嘆息，想不到這麼快就有了結果。雖然心中萬分不甘，對於孫若微的處境有頗有些同情，可是她知道，此時除了立即表態讓慧珠她們安心，與胡妃聯手，此外，在自己面前也再無別的選擇。如今，只有先把自己擇乾淨。人不為己，在這紛亂紅塵又怎能安身立命呢？
慧珠輕哼一聲，領著人揚長而去。
湘汀緊緊按住紫煙，她默而不語，只是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如今之勢已成死局，這局要想扳回恐怕沒那麼容易。
「這迎暉殿里的人，都不許走動，不許交談。柳嬤嬤，你給我一個一個地烤問。看看誰是知情的。」慧珠掃視著湘汀、紫煙、司棋等人，「知情不舉亦是同罪，謀殺皇太孫妃，傷及皇太孫嫡嗣，是株連九族的大罪，不要為了你們的愚忠，就連累了自己的家人。」
若微笑了笑，「去哪裡？」
它的存在，似乎就是一種權力的證明。提醒著皇帝的妻妾和主子的奴才，天堂與地獄，幸福與毀滅，原來是這樣的近。
慧珠立即上前將她扶了起來，「曹主子，您這是做什麼？」
「曹主子何須如此自責？」慧珠衝著左右一使眼色，連拉帶架地將曹雪柔讓到殿內，在偏廳安置好，又是讓人上茶，又是差人備水遞帕子讓她凈臉。
「很好。微主子認了就好。」慧珠點了點頭，「就請微主子移步吧！」
她跳著腳跑開了。
「死局！」
若微從來不知道在這座外表華麗的太孫府中還有這樣一座牢籠。是做什麼用的？是專門用來懲罰下人的嗎？就像華美的大明宮裡有一處陰暗的宮苑叫『掖庭』，而金碧輝煌的紫禁城裡也有一座冷宮。
如今就是自己想置身事外，也難了。此局稍有不慎，她們大可以將自己污為孫若微的同黨，一併處之。如此，只剩下一https://ｍ•ｈeｔuboｏk.com.cｏｍ條路了，就是與她聯手。這樣，就算日後皇太孫有何疑義，她胡善祥也好左右逢迎，把自己推出去做擋箭牌。真可謂是「退可守，進可攻」的好計策。
眾人拿目一瞅，都是些胭脂水粉，不禁更是納悶。
一席話說完，曹雪柔只覺得自己的裡衣全都濕透了，一身的冷汗淋漓。她剛一得以消息就明白了，依她對胡善祥和孫若微的了解，這應該是胡善祥的苦肉計，只不過這計策太過高明，一石三鳥。一方面可除了孫若微這個眼中釘，再則順便看看自己的反應，若是配合則可以收為己用，否則就一併除之。最終還是為了保全她自己的位子。只是為何要將她曹雪柔扯進來？為什麼不是袁媚兒？
若微收斂了笑容，看了看自己的一雙玉手，尤其是那內紅艷艷的梅花此時更顯清晰，低垂眼帘淡定說道：「慧珠姐姐雖說是這府里的內當家，管著我們府里幾百口人，但今日要若微移步，也該說個明白。如今這迎暉殿，你搜也搜了，總要讓眾人明白。」
這一撞反而讓她徹底清醒了，再也顧不得臟，她跌坐在地上，把自己的頭埋在膝上，是的，就在這一瞬間，她想明白了。她必須要理清思路，因為這一次，不再是她一個人的生死得失，在她身後還有許多條性命，包括已遷來京城卻一直未得謀面家人。
慧珠點了點頭，「曹主子不必自責，這些咱們娘娘自然是知道的，否則……您又怎麼會好端端的在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