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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玉峰安撫地笑笑。

一轉角，她望見自己的車前站著一名西裝革履的男子。

瘦瘦的瓜子臉，眼睛棕黑得像陳年醬，皮膚白皙則是食用鹽。只怪他中午餃子吃撐了，浮現出腦海的都是調味品。

一輛白色跑車向她衝來。她的車子一半車身在行車道，如果跑車剎不住，兩車就會直接碰撞。而且跑車直撞的部位就是她所坐的駕駛位。

荊覓玉驚魂未定，跑車左車角和她的左車門僅隔一寸。

荊覓玉拉開戶門，聽到衛生間傳來嘩嘩水聲。

祁玉峰順著她的視線向下望，「你總愛在下雨天穿白色鞋子。」

她的注意力回到晏玉的資料，纖長玉指在照片上跳了兩下，「他那些女朋友們的照片有嗎？」

她喘了口氣，「我沒事。」

荊覓玉目光轉至第一頁照片之後的資料。

她不能判斷祁玉峰和晏玉的關係，道謝走人。回到駕駛位。車子一啟動，她就見晏玉浮現出一抹別有深意的笑。

「萬一——」晏玉洗凈了黑水溝的郁色，愉悅一笑，「監控壞了呢？」

她踩下油門，駛出了停車場。

跑車來了個急剎，輪胎在地上劃出尖銳刺耳的聲音。車上的男人將方向盤往右打，車頭幾乎與荊覓玉的車身相貼而過，撞上了泊在她車子左側的賓士車。

老周說的就是那裡了。不迎客來，不送客去。在這租金昂貴的地段如何經營得下去？

刁爭柯疾走而去，澄亮皮靴踩到一塊鬆動的廣場磚，濺起灰水，髒了他的新鞋子。

他俯身，「手機號還是原來那個嗎？」

荊覓玉唇角抿了一下。這下就不能假裝沒遇見了。

「一年前和_圖_書，公事外調過來的。」她看著他橫過來的手。這雙厚實的大掌，曾在寒涼的冬天給過她溫暖。

荊覓玉將左邊的長發撥到肩上，輕聲道，「你沒有撞到我，你和賓士談賠償就行了。」

他怔了下，否認說，「不不不，荊小姐的情況是老周告訴我的。」

她接過。名片和老周的一樣，用的是高飽和度的互補色，土味十足。

王阿姨打掃完就離開了。

祁玉峰拍拍荊覓玉的肩膀，「你先回去吧，我來和他談。」

刁爭柯彎腰就座，從公文包中掏出一個文件袋，推到她的面前，「這是您要的資料。」

他這時看清了她的樣貌。

他一拉，她傾身出了車子。

「是的，沒換。」她笑，「先走了。」

荊覓玉立即換倒車擋，但是時間來不及了。

明明在南方，卻叫北秀市。

她轉向祁玉峰，「你會為我作證吧？」

「但事故的起因可是你。」晏玉輕笑，「結果你的人和車都安然無恙，我和賓士損失慘重。你說是誰賠給誰？」

她無意識地用手機的右上角去敲打桌面。

她扭頭一望，心驚地踩緊腳剎。

「晏玉。」祁玉峰再次喚他。

她看看晏玉。他並沒有要駛走跑車的打算。她換了鞋，跨到副駕駛位。

下一秒，他發現了她。

「我朋友。」祁玉峰一手搭著車門，站直了身子。

落在她長發上的細雨像是一層紗帽。祁玉峰看著，讓開了道。

「是么？」荊覓玉定定看著他，手肘撐在扶手上，左手尾指撫著左邊唇角。

她的鞋底很乾凈。和他一樣，是新鞋。

她不深究他的話，順口問道：「老周什麼時候回來？」

祁玉峰hetubook.com.com退到路邊，急喊：「倒車！覓玉，倒回去！」

她走向室外停車場。

晏玉站到荊覓玉的車頭，森冷目光透過車窗射向她。「下車。」

刁爭柯這才發現，她的唇角線比普通人的長些。聽說這樣的人笑容特別好看。「我們不查客戶。」

她停駐腳步，思索是等他離去，還是大方地上前與他打招呼。

「有，第三頁開始。」

男子盯著她，沉聲說：「和你說過多少次了。停車時右側不要壓線。要給相鄰駕駛員開門的空間。」

「還有。」男子目光移至她的腳下，「開車不要穿高跟鞋。」

荊覓玉抿了下唇。刁爭柯給的資料文件袋擱在車子後座。而面前的晏玉比文字的描述更為真實鮮活。

「荊覓玉。」男子攔住她，「你什麼時候來北秀的？」

雨後的天空又灰又矮。

荊覓玉看著這個籍貫地，抿了一口冰咖啡。「復祝市？」

他又有新發現。

「晏玉。」祁玉峰眉毛擰成了繩結，「你鬧這麼大動靜，保安很快就會過來。你說在監控里看誰才是主因？」

來到北秀市，荊覓玉換過三個保潔工。只有王阿姨會細心照料金魚。

跑車與賓士直接相撞之後，把賓士整輛車子推至牆邊，車頭盡毀。可見晏玉的狂妄。

他追問，「來了怎麼不和我說一聲？」

她反握住他的手。

烏雲擠壓天空，灑起了細雨。

「魚缸的水剛換過了。」王阿姨是固定保潔工，一個星期過來一趟。

跑車受到撞擊，險險斜停。

荊覓玉一拆繩子，幾張資料就滑了出來。她第一眼見到的是男人照片。劍眉星眸，唇線似笑非笑。

店前斜立黑板畫www.hetubook.com.com著的星球大戰暴風兵頭盔，被雨水模糊得滑稽又可愛。

晏玉哼了一聲，明顯不信祁玉峰的說法。他凝眸望著荊覓玉。

明明在南方，卻比北方冷。尤其是此刻，刺風夾雜毛毛雨，落在她的臉頰，寒冰徹骨。

他暖和的手掌罩著她冰涼的五指。

她聽見了。然而跑車速度飛快，她只能眼睜睜望著。

她抬眸，「你查我？」

晏玉，男，28歲，身高1.82米，體重74公斤。籍貫復祝市。

車上的一男一女駕駛員都沒有動。

「嗯？」

荊覓玉上車，迅速換上備用鞋。啟動車子，慢慢駛出泊位。她打開右前窗玻璃，側身探頭朝祁玉峰說道，「抱歉，停車的時候沒注意。」

她食指刮到了他的掌心。

這時，左邊的方向有車聲傳來。

「我車裡有備平底鞋。」她往車門走。

室外停車場位於商業廣場北側。北側市政路正在施工，除了泊車的，其他人不走這裏。商場的東、西方向有行人匆匆而去，沒有人留意北門。

荊覓玉把工作台打橫，坐上木椅，拆開文件袋，細看晏玉的資料。這幾頁的內容主要是晏玉豐富的情史，其他經歷寥寥幾句帶過。

這道凌厲的視線讓她低了眉，然後按下車窗。

祁玉峰抬頭一看，訝道：「晏玉？」

這是一隻氣焰囂張的生殖器官。

「也許下個月。」

「對，和荊小姐是同鄉。」刁爭柯自然地接話。

聽到的是關機提醒。自從刁爭柯接手調查，老周的號碼一直關機中。

荊覓玉從看到晏玉資料的那一刻起，心裏就在斟酌與他邂逅的場合。他這副外表，最是適合一見鍾情。以往所交的男朋m.hetubook.com.com友，大多是在她已有心理準備時出現。晏玉的衝撞，讓她有點措手不及。如果她在此一見鍾情，未免過於斯德哥爾摩症了。

車子泊處有一攤雨水，髒了她的鞋面。

他望了眼木桌上的大杯咖啡，客氣地遞上名片，「你好，我是昨天和你聯繫的刁爭柯。」

他上前詢問：「荊覓玉小姐？」

晏玉掀眉，「你的舊相好？」

刁爭柯看著她離座。

荊覓玉拉開OneFool的玻璃門。

刁爭柯走下計程車，尋找目的地。

「祁玉峰。」荊覓玉望向他俊逸的臉，「下雨了怪冷的，讓我回車裡吧。」

他靠著她的車子右前燈，正在打量什麼。那高大身影佇立在陰沉沉的雨天，遠望過去，街道的建築都呈現出一種灰頹。

乍看到這份資料，她憑著一堆的女朋友照片，猜測他是一隻行走的生殖器官。但經過今天的撞車，她對他的印象有所改變。

「轉賬按老規矩。」荊覓玉合上資料，一手拿起椅子上的米黃色風衣。「我先走了。」

荊覓玉笑頷。「是的。」

她從車窗里探頭，裝作沒看見他那陰沉得像是在黑水溝淌過的臉，「你的車把我的車門擋住了。」

桀驁不恭，飛揚跋扈。

晏玉低不可聞地哼了一聲，「賠償的事，我的律師會和你談。」

這個城市很奇怪。

「好的，謝謝。」

王阿姨拿著抹布走出來，親切有禮問候，「荊小姐回來了。」

她揚起了笑，「證件照這麼帥？」

「我是。」年輕女子轉向了他。

突然，她攀著靠背的手被祁玉峰捉住。

「覓玉，你有沒有受傷？」祁玉峰拉開右車門，彎腰探身。

荊覓玉有四條金魚，色彩艷麗，尾ｈｔtps://ｗww•ｈeｔｕｂｏｏk•cｏm•coｍ鰭清澈。她在魚缸前定製了一個摺疊式的工作台。累了，目光就轉向魚缸。

祁玉峰的手掌紋路深長，匯成一個川字。她幼時聽聞，這種掌紋的男人穩重多金，值得託付。

她住在九樓。她不喜歡住高層，九這個數字是當時能選擇的最低。

跑車的男人打開敞篷，跳了下來。

「帥，而且花。」

她這時看清了，她的車子右側正是他的路虎攬勝。她禮貌性朝他點點頭，「我開出來。」

走過去站定在他跟前，她彎起了笑。

荊覓玉的住處是一個六十平方的房子。公司報銷一半的房租。

可見資料少了項：這個晏玉不僅花，而且壞。

稍顯冷清的商業街上，一塊廣告牌調皮地橫出了燈柱。OneFool字樣栩栩如生，似在譏嘲眾生的愚劣。

荊覓玉笑了笑。她不止雨天愛穿，晴天也穿。只是每逢陰雨連連的日子，他才會留意她的鞋子。

祁玉峰再度彎腰，示意荊覓玉從副駕駛位出來。

荊覓玉暗想：他說出這話，恐怕是監控真的壞了。

兩人身子靠得近，在晏玉的角度看來，似乎祁玉峰抱上了她。他敲敲她車子的前蓋，「這位女士，過來談談賠償。」

羡慕這些沒有煩惱的魚兒，亦惋惜它們只能在這小小的空間來回。

推開OneFool的小扇玻璃門，長長的吧台空無一人，店內也不見服務員的身影。只有一位年輕女子坐在窗前。

栗色微卷長發披在纖細的背上，白色高跟鞋「噠噠噠」地響在安靜的OneFool。

荊覓玉撥了老周的電話。

「第二頁第二欄是他的感情經歷。十八歲至今，他交往過二十四個女朋友。十八歲以前有兩個。」刁爭柯公事化口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