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荊山之玉

作者:這碗粥
荊山之玉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迷霧卷 第九章

迷霧卷

第九章

藉著車內的閱讀燈,她清晰地看到,他的表情從平靜變成了恣縱,眼裡一汪清泉起了漩渦。
終究睡得不安穩。
「算不上。」
「可到處這麼黑,有點兒怕。」
「嘁。」他打開閱讀燈,又點了一根煙。手指在車窗一上一下,山壁的影子跳躍起來。他說:「今晚只能無聊度過了。」
兩人一起下了車。
他睜眼看時間,「我才睡沒幾分鐘。」
晏玉盯著她。「我是不是和你說過,你笑起來很好看。」擔得起笑靨如花四個字。
「我姐的車。」他打開後備箱,掀起車板,裏面空空的。「沒有備胎。」
見她繃著臉,知道她真怕了。他逗她,「怕了就過來抱一下。」
車子駛進了一段尚未鋪壓的山路。通過山洞隧道時,忽然傳來了一聲異響。與此同時,胎壓計發出了「滴滴滴」的警報聲,左後輪的胎壓在下降。
「但你救過我,這是單純的善意吧。」
晏玉接收到了她的眼神,但他無動於衷。「你要飲料么?」
「我有點兒怕。」
「看能不能求助了。」晏玉合上後備箱,回到駕駛位。看了一眼手機,他回頭問仍然站在輪胎旁的荊覓玉,「你的手機有信號嗎?」
「過獎了。」
她笑,「我外婆說我小時候喜歡用左手,但外公見到就打我,後來只能用右手了。」
外婆那比她大比她暖的手掌,牽著她不放。無邊的暗夜罩著外婆的長影,長影呵護著小小的她。她怔然的前方,就像眼前。
他左手斜撐在車窗,墨瞳直勾勾地望著她。
他伏腰,「釘子進去了。」輕輕的一句話,讓www•hetubook•com•com隧道有了回聲。
她慶幸晏玉打斷了她的話題。入夜時分,心理脆弱,她怕自己控制不住,把不該說的抖落出來。
「車門鎖了,除了牛頭馬面,其他都不怕。」
「沒爆,應該是扎到什麼東西漏氣了。」晏玉停了車。
他嗤之以鼻,「復祝的天是我見過最髒的。」
荊覓玉的眼前瞬間一黑,下一秒,聽得他的聲音近在耳旁,「你是孫燃的前女友?」
「兩個多月了。」
她看到大風把他抖落在窗外的煙灰卷了回來,「這兒晚上有沒有小動物打擾?我們要輪流守夜嗎?」
現在倒發現,這醜醜的杯子也挺可愛。
九點半左右,晏玉和荊覓玉離開了山莊。
「這一個名字太約束了。」
四周黑漆漆,山林靜悄悄。路人是不會來了,就是不知道有沒有野獸猛虎。疲憊又倒霉的一天,都是為了晏玉。
他回道:「都行。」不過左手更順。搶蝦要快,所以他的第一反應是左手。
他禮貌地問:「那開燈?」
車子轉過一個彎,景色變了。她半眯起眼,右手捶捶左肩。
她問:「為什麼不是晏玉?」
此時的他比外面的黑夜更危險。她右手撐住椅子,強迫自己維持燦爛。
「啊!」山壁盪起重重的回聲,荊覓玉的表情在手機亮光下格外驚悚。
「復祝的天空是我見過最大最高的。」她脫口而出的是復祝市鄉音,「大到太陽都追不上,高到連白雲都要仰望。」
「你和祁玉峰,和孫燃都是朋友,應該不是壞人。」她繼續羞。
半夢半醒間,她感https://www.hetubook.com.com覺有一隻手橫在她的眼前。
他只覺她這模樣好笑。「人類在獨處的時候才最真實。」
她自討沒趣,便不問了。
涼夜霜露,焉了小白花的花苞子。
姿勢不舒服,環境不習慣。她閉著眼睛,眉心緊皺。最後還是起來了。
被晾在一邊的荊覓玉撅了下嘴。再問他問題,他都是「嗯」、「哦」應對。
道路兩旁的路燈間距較遠,行車基本靠車燈的亮度。
「是的。」
「等等有沒有其他路人經過。」
「你這樣,我更加好奇你在復祝的生活了。」
荊覓玉忽地笑起來,「所以我為什麼要怕你。」他危險,卻也安全。
所以她這個喜歡發獃的人多麼無趣。「可你這一句已經是真心話了。」
一場空歡喜的晚餐。
夢和現實交織,有外婆和外公,也有晏玉的一張薄倖臉。
她忍俊不禁,「你真是不遺餘力地自毀形象。」
荊覓玉用紙巾把口紅抿掉,舀了塊豆腐,吹了吹,小小碎塊送進嘴裏。「唔……入口即化。」看向晏玉時,她注意到他用右手拿著筷子。那天從火鍋里夾蝦時,她記得他是左手。她用手擋了擋咀嚼中的嘴巴,咽下豆腐之後才問:「你是左右手都能用筷子嗎?」
連不上網,她只能用一本存在手機里的工具書打發時間。
「誰不說自己家鄉好。」
荊覓玉嘆了聲氣。
兩人拉長的影子張牙舞爪,投射到了凹凸不平的山壁。
荊覓玉到後座睡覺。
現在的這隻手比外婆的大,但同樣溫暖。她想看他的掌紋,卻睜不開眼。
山風徐徐,帶和-圖-書來一陣玉蘭花香。
黑漆漆的車裡,不知晏玉是如何判斷她動作的。回到現實的她不想多語,簡單答了句:「沒有。」
晏玉突然笑了,他抽一口煙,「叫我晏巳就行。」
她不知道,狀似沉迷遊戲的晏玉抬眼看了她好幾次,包括她那卸下笑容的呆相。
她兒時貪玩,想賴掉午睡。外婆溫暖的手就會這樣遮住她的雙眼,嘴裏哼幾句復祝童謠哄她睡。
他呼出直直的一串白煙,「我們出來五公里了。路燈太暗,你穿著高跟鞋,走不了山路。」
十幾分鐘過去,她越來越精神。晏玉卻靠著座椅睡著了。
晏玉下了車,拉開後車門坐了進去,「那我給你當抱枕?」
這不是天賜良機么。
她再問:「你是北秀本地人吧?」
荊覓玉使壞地把他的衣服抓皺。
晏玉給自己倒茶。「老闆鄉下的。」
晏玉捉下她的手,「我在這睡會兒。」
這時,服務員把家常小菜呈上來,「請慢用。」
「五點……」現在才不到十點。她正要再度嘆氣,突然一個念頭閃過,讓她的這一陣氣懸上喉嚨,又咽了下去。
「你睡你的,但要靠著我。」
「荊小姐。」晏玉氣定神閑地抽著煙,「每天早上五點鐘,山莊老闆都要走這條路。我們死不了的。」
「我不是誰。」
她低頭一看,搖頭。「沒有。」來的時候她就發現了,這段山路的信號非常弱。
深山野林,孤男寡女。
「那怎麼辦?」
好累。
「累了?」
「有也早被村民宰了吞了。」
荊覓玉毛森骨立,不得不製造些聲響吵醒晏玉。
「應該有。」晏玉起和_圖_書身。
碧鴉犀的晏玉帶著層層光環,的確不如晏巳來得自由。「我外婆說,名字只是一個代號。晏玉和晏巳,不都是你嘛。或許——」她含羞帶怯地眨眨眼。「晏巳更接近真正的你?」
沒有情動的不耐,只是陳述句。
「我沒必要滿足你的好奇。」
「那真巧,我祖籍也是復祝。」她幽幽地凝視他,據說這樣能促進男人苯乙胺的分泌。
荊覓玉立即笑得露出上排的八顆牙,「老是先生、小姐地叫怪客氣的,你叫我名字就好了。」
「不,只能當朋友了。」她指尖碰到了他的外套,「好黑啊。」其實不是很黑。月亮出來了,照在隧道口。
「我現在也不困了。」她傾身向前,笑盈盈的,「我們來聊聊童年吧。」
陷入回憶的她發出了一下輕喃。話音停在舌尖,沒有驚動空氣。
她笑容垮了,眺望著和夜空相偎的寺水山。
她注意到他的用詞,「這不是你的車嗎?」
「複合嗎?」
青綠的茶湯,到了杯中就成了土土的黃。她曾經尤愛「悲劇」的諧音,收藏了三套高顏值的杯具。
隧道沒有路燈,車燈亮度照不到輪胎的細部。
他抬手關掉了車內閱讀燈。
因為一個不配合的聽眾,荊覓玉又躺下了。「早知我就該下載一首安眠曲。」
竟然有些像小時候走過的山野。

她搖了搖頭。
看似恐懼,實則安然。
她安下了心,再看幾頁工具書,然後歪歪地斜靠在他的肩上,睡過去了。
晏玉沒有回頭,「我不困。」
「好茶,清香回甘。」荊覓玉將茶杯握在手裡。
晏玉立即撤離身子,「男女這https://www.hetubook.com.com事是要兩相情願的。」
「別嚇我!」
荊覓玉驚愕,「爆胎了?」
「分了多久了?」
晏玉招了服務員,「一瓶可樂。」
太靜了,反而睡不著。她鼻尖嗅到了煙草味,不知道這是晏玉抽的第幾根煙。她坐起來。「要不你先睡吧。」
「不是,祖籍復祝。」
凌晨一點半,寂靜的黑夜宛若一隻虎視眈眈的妖獸。
造作的笑容讓荊覓玉的臉頰都要抽筋了,回家發獃都好過在這兒聽男人打遊戲。
「難說。萬一我藉機會要挾你,也不是不可能。」
她這回答他並不意外,「上車坐吧,我們暫時出不去了。」他打開車窗,點上一根煙。
「哎?」她壓低聲音,把手機移近,看到了輪胎上的一枚大釘子。「有備胎嗎?」

荊覓玉用手機給晏玉當手電筒。
「我不喜歡一|夜|情。」
他無聲。
她坐回了副駕駛位。「我們走回去山莊嗎?」
荊覓玉發現,車子走在直直的山道,夜幕,樹影,道路被割成了三幅畫。底色皆是黑,繪染的景物卻各成一卷。
似乎有光亮,然後又黑下來。
她自然舒心,彷彿沉浸在幸福生活。晏玉都被感染得彎起了眼。
她軟軟糯糯,帶了點復祝市鄉音,引來他探究的一眼。「怕黑卻不怕我?」
之後,他似乎很忙,一邊喝可樂,一邊講電話。好不容易講完,他就去玩遊戲支援隊友了。
「那可不一定。」晏玉扔掉了那根煙,輕浮道:「男人和男人的交情不牽扯到下半身。男人和女人之間,就不能簡單判斷好壞了。」
之後車內又是靜悄悄的,但窗外的景色再也無法與兒時重疊了。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