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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這天會格外的好脾氣。

她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嚷嚷著：「你怎麼沒個信用的。」

周紅紅被噎住了，她想起了自己當初的學費。她有種心虛，在金錢方面，她欠了他。

也算懸崖勒馬吧。現在想想，她沒有和他領證真是個好事，不然她要眼睜睜看著自己的丈夫夜不歸宿的去體貼他的初戀情人。

也是幸運，電梯一下就停在了周紅紅的面前。

最近頻繁的冷空氣影響，在澄河上站一會兒就直打顫了。河岸邊越發冷清。

程意那頭開始時還是個閑談的口氣，後來也陰風陣陣的。

零時，零分，零秒。來自張樂銘。

周紅紅生日前一天的晚上，大舅和舅媽忙著張羅好菜。他倆那一輩人沒有吃蛋糕的說法，就是大魚大肉上桌。

「我說了你就信？」他笑的弧度更大，「我當初還被逼著發誓，不和你扯證斷子絕孫呢，你信過么？」

她有氣，卻不想和他吵，乾脆扭頭望向窗外，不理會他。

那是周紅紅最後一次見他。

當年周紅紅就是和張樂銘一起進的社團，她進去其實是想提高自己的英語。她的專業是管理科學，她不知道以後找工作難易度如何，只是想著學好英語的話，也算多一條出路。

怕他又出爾反爾，於是她盡量讓自己平和些，「我今晚去酒店住，現在回去拿行李。」

程意還真是深悉如何往她心上捅刀子，而且總是一擊直中。

這情景他是越看越礙眼，她卻還嫌不夠似的，見到他劈頭就問：「我的證件呢？」

自己真是瞎了眼才愛上他。

此行唯一的收穫，就是時婕藝的事。雖然有些意外，但也更讓周紅紅明白了ｍ•ｈｅｔubｏoｋ.cｏm.cｏm自己妄圖侵佔程意的心是多麼的愚蠢。

周紅紅和程意的這幾年，不見得就沒有快樂過，只是她覺得那都矇著一層不確定的霧，不知什麼時候，霧就會散去，他還是那個賤得不行的痞流氓。

他的聲音透出絲絲的涼意，「怕我搞你？我還非得回去才能玩么。在這車上不是一樣能搞。」

他出國前，宴請幾個同學吃飯。

她和他解釋，他也不聽，只是一個勁往她體內撞，咬著她的耳垂道：「媳婦兒，你是我一個人的。」

「……你別再揪這些，都沒意義了。」

周紅紅心裏嘆了聲，溫和地說：「我走了后，請個鐘點工，把房子收拾收拾。還有，不要總是抽煙喝酒的。你都老大不小的了，要學會照顧自己。」

車裡的空氣非常沉悶、閉窒。

她轉了轉念頭，正色道：「程意，我最後相信你一次。你一定要把證件還給我。」

「反正放店裡了。」他事不關已般，「我今天不過去那邊，你要不自己去找？」

周紅紅有些心神不寧的，心裏有一簇小火苗在微微跳著，可是她都不知道自己能期待什麼。

再等等就好了。

周紅紅看著那張照片啞然失笑。

程意瞥她一眼，然後視線回到前方，繃緊的情緒壓抑得可怕。

她是很感激張樂銘的。

周紅紅開始很自卑，不怎麼敢開口。他從不取笑她，都是很善意的指正。

周紅紅不理背後的程意是什麼表情，走出房子后，關上防盜門，迅速地反鎖。

「我那招工完全不看畢業證。」

她別過頭，忽然在皮包里數了數錢，抽出幾張攥在手裡。「我準備走了和_圖_書，記得把證件還給我。」然後她背起電腦包，拎著行李袋，往大門走去。

周紅紅根本沒有去酒店住，她怕程意追殺過來。看看時間，火車已經趕不上了，她索性打車到汽車站，買長途票回了大舅家。

她呼的坐起來。

她和他碰杯的瞬間，有三兩個男同學起鬨，她有意避嫌，問了句：「你的小師妹呢？」

「因為出國異地，就散了。」他說完一飲而盡。

她進去就死按關門鍵。從緩緩關上的電梯門空隙中看到程意那鐵青的臉色，她終於有了些許快意。

這一晚，周紅紅睡得格外舒服。第二天起床后，神清氣爽。

凌晨十二點，電話準時來了。

他止住動作，冷然道：「你要不想下車，我們就來辦事。」

猛然驚醒后，她看了看時鐘，十一點五十三分。

他曾經說過，她以後的生日他都會陪著。她要在這天畫上完美的句號。

到了住宅樓的門前，程意停了車，正要去按周紅紅安全帶的扣。

證件還是沒有拿到。早知如此，當時就應該讓程意寄回來。

那句話以後，程意戾氣更顯深重。

「對，我學歷沒你高，可我掙的比你多。」他諷刺一笑，加重了語氣，「多得多。」

她是無法忘記程意的。

程意立刻意識到不對勁，大步地向門口走來，神色陰霾。

她瞪他，「你放哪兒去了？」

只是程意暴躁得厲害，按他的說法是，她不安分，出牆勾男人。

然而，讓她意外的是，這是一張電子生日賀卡。

「你不要又反悔，你答應過的。」

她驚訝於他竟然記得她的生日。

他的英語發音很美式。

周wｗw.hetｕboｏｋ.cｏｍ.cｏｍ紅紅某次談起自己的口語鄉村化，卻不料，他聽了后，有時簡單的交流就直接用英語了。

恭喜。祝他們白頭到老！

周紅紅接電話的態度很淡漠，憋著嗓子說話。

煙霧繚繞中，他的面容有些模糊，可是眼睛的光卻是清亮清亮的。他走過去把她撈起，低下頭去蹭她的鼻尖。「周紅紅。」

最終，不歡而散。

誰知，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她怔忡，腦海中閃過上次撞見他與酒吧女的親昵場景。

「那也要看是什麼車。」他非常奚落，「這車五行挺旺我，搞搞無妨。」

後來沒在那社團了，她和張樂銘的來往就少了。

周紅紅初初還忍著寒風，在台階上坐。後來有天吹著吹著，鼻涕就出來了。她怕自己又大病一場，於是不去那邊了，就在大舅的店待著。

進了社團后，因為同班同學的關係，又在同一個社團，她和張樂銘漸漸熟悉。

掛了電話，周紅紅瞎想了一堆，不知道時婕藝那病現在怎樣了。也許一直好不了，於是程意永遠離不開時婕藝。

他靜默了半響，低聲道：「好。」

「那是因為你自己就沒有。」沒文化的流氓才可怕，因為他仗著沒讀過書，根本不講道理。

他笑得溫和，「沒事，學業為重。」

周紅紅懊惱自己的失言，輕輕說聲抱歉。

張樂銘曾經說過，他心儀系裡的某個小師妹。周紅紅也親眼見過那個小師妹。

可是，她的英語口語很差。

永吉鎮的英語老師本來就有鄉音，周紅紅也沒有什麼環境的熏陶，所以說著一口的土英語。

周紅紅下午空閑時，上自己的郵箱去看。收到新郵件提示時，她還猜測和_圖_書是不是有公司回應她的簡歷了。

他是她心頭的一根刺。可是她覺得，在時間的作用下，這刺會慢慢軟化。

因為行李的緣故，她有些狼狽，但也管不了這麼多了，她一邊看著電梯的樓層數，一邊提防程意的出現。

見他已經抓過鑰匙，她馬上跑向電梯廳。

臭流氓，再見。

雖然在大學時候，黃穎就暗示過，張樂銘對周紅紅有想法，可是周紅紅沒有太大的感覺。

周紅紅一個人躺在床上，迎接自己二十五歲的到來。

程意把煙叼在嘴上點燃，在她對面的沙發坐下，「證件不在這。」

只那麼一句話，周紅紅笑著哭了。「程意，謝謝你。」

周紅紅差點要訓他，大病初愈抽什麼煙，可是話到了喉嚨處卻又咽了下去。

她想起他曾經的話，提醒道，「你不是說，車震擋運勢……」

她把簡歷弄好，上招聘網站看了看。年底招聘信息不多，她也是大海撈針，碰碰運氣。

這些天她的睡眠質量較先前要好，而且也早睡，等到了生理鍾的時刻，困意就來了。

周紅紅在這個城市，唯一的落腳點是那個家。車的方向也是往那邊的。但是她覺得依程意那詭異的性情，實在不能保證晚上能安然度過。

「那是當然。」他彎起嘴角笑，黑眸卻是陰鷙的冷。

而且，她以為所謂的電子賀卡，就是在網站的模板上添加幾句祝福語。可是這張卻是獨一無二的，賀卡上有她的照片，有張樂銘手寫的祝福語。

程意那邊似乎是有些渾沌，咬字都不清。「你想要什麼禮物？」

頭也不回的決然。

她半閉眼強撐著。心裏想，就等到十二點半，十二點半就好。

手機修好后，她在某天ｈeｔｕbｏｏk•ｃｏｍ•ｃoｍ給程意發了一條簡訊，催他要自己的證件。

程意眼裡的亮光驟滅，放開對她的鉗制，出口的話惡毒異常。「放心，想被我上的女人多的是，我還用嫖你？」

在這寧靜的夜，她透過話筒聆聽他那壓抑的呼吸聲，心中疼痛慢慢浮現，只是她堅持著。「我的證件。」

他很配合。「在店裡，我找到了再給你。」

他悶不吭聲，呼出一串的煙圈。

那是大一新生軍訓后的照片，她曬得跟黑炭似的。但仔細想想，這似乎是她和張樂銘唯一的的合照。

聞言，她急忙解開安全帶，跳下了車。

十八歲生日那天，她屈從了程意的求歡。後來她的生日，都是他陪她度過的。

周紅紅被他的煙味嗆了一下，唯恐他又強來，驚惶失措。「你別碰我。」

程意寒著臉，獨自開車進了地下車庫。他到家時，周紅紅已經把自己的行李拎了出來，端坐在客廳。

「生日快樂，周紅紅。」程意這聲宛若情人間的耳語，輕得有些不真切。

「你把我的東西放店裡做什麼。」她懷疑他是在故意耍她，「我重新找工作，那些都要出示的。」

他過了一個小時才回電話，說春節回永吉鎮當面給她。

大舅和舅媽都早睡，也不懂倒計時等待凌晨的環節，把店收拾完，他倆就回房休息了。

他食指勾住鑰匙圈上的十字綉，慢慢過去茶几旁邊，扔了鑰匙，拋起上面的煙盒搖出一根來，然後又四處尋著打火機。

她知道是誰的。這個新手機號根本沒多少人知道，她肯定是他。

她趕緊把手裡的二百五十元從門的縫隙中塞了進去，保持鎮定說了一句，「誰嫖誰還不知道呢。這是我打賞你的，你技術還算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