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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黃

作者:這碗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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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章

正文

第六章

唉。
誰知……
二舅拎著簡單的行李包。走近了,他熱絡地打招呼,笑得眼睛眯了起來,「望舒啊,好久不見。」
電吉他沒有接拾音器,音量不大。
她抬了眉。
兩人近距離對望。
到了三點多,黃一衍去車庫開車。出發前,她說:「我弄個順風車的行程,你來拼車。我給你打折。」
「二舅。」寧火拽緊大紅袋子,「她不是明望舒,她叫黃一衍。」
「有老婆在,光吃白粥都是好滋味。」
她不客氣地收下了。「維權需要資金。」
寧火眼前所見,是瑩白玉手在他的頸間翻動。他試探地用鼻尖碰了碰她的額頭。「老婆。」
他拿起手機一看,又是亮度高人一等的海客。
她嫌棄他的狗腿樣,「鹹菜,鹹蛋。」

黃一衍聽過他最真誠的稱呼是望舒。望舒,月御也。中國神話中,為月駕車之神。
二舅剛才那話是脫口而出的,這會兒氣氛尷尬,他簡單「哦」了一聲,沒再說什麼。面子掛不住,初見的熱絡勁沒了。
司機在跟唱《與君道》。
「說正事。」她沒心思聽他這些亂七八糟的渾話。
才中午呢,寧火就回來了。
在火車站見到了人,寧火才知道來的人是二舅。
抬頭時,他見到她做了一個手背擦嘴的動作。他頓時沒了興緻,於是接起電話。和海客確定了明天的工作,寧火扔下手機,看一眼黃一衍,說:「我們是夫妻了,應該互助互利。要我幫忙,你儘管說。」
寧火讓司機在小區里繞了一圈,才付錢下車。
「好吧。我的老婆我還不知https://www.hetubook.com.com道嗎,你肯定是被抄的那個可憐人。」正如她信任他,反之亦然。

他在日曆圈了出來,用一支粉色彩筆畫了一個大大的愛心,他嘆:「一夜夫妻百日恩。老婆,你說明年今日我們要怎麼紀念呢?是去跳傘?還是衝浪?低價機票要提前大半年搶。」
「說說兩者。」
他現在的稱呼只剩「寶貝」和「老婆」了,不及「望舒」時的一半柔情。
「收你五十。」這已經是人情價了。
她踢掉了拖鞋,雙腿交叉疊在茶几。「你對抄襲有何看法?」她開門見山地問。
「沒。」他眼睛亮了,「老婆,我想吃你的住家飯。」
黃一衍沒有見過寧火的家人。兩人的結婚非常簡單,到民政局領了結婚證,完事。各自的親戚,由各自通知。
寧火的母親陶芮,早聽寧火結了婚,然而她從不知曉,他結婚的對象不是明望舒。連帶的,二舅等人也都蒙在鼓裡。
但是,寧火的通知明顯不到位。
夫妻本該親密無間。
寧火一手插兜,一手放在她的吉他包上。
她聽到他掛了電話,換上保守的家居服,半濕著頭髮走了出來。
「嗯。」應付各自親戚是當初結婚時的約定,就像元宵那天,他必須過來充當好女婿。
寧火放在手中掂了掂,彷彿千斤重。原來明望舒喜歡吃這個?他真不知道。
黃一衍忽然察覺到他的目光,柔和的旋律戛然而止,「你站多久了?」
黃一衍多懷念寧火不回家的日子,耳邊少了許多嘰喳。
「老婆,https://m•hetubook•com.com你不是出去賭博欠了巨債吧?」他給她發了一個兩百元紅包。
「老婆,我老家的二舅還是表舅過來了,下午我們去火車站接他。」他自己都沒分清來的是什麼親戚。
「如果你想抄,我們可以尋找一個毫無反擊之力的創作人,偷他作品,毀他聲譽。就算他通過法律維權,也無濟於事。著作侵權,賠錢就行。賠完錢你依然名利雙收,他奈何不了你。」
她手上的動作停了,不過沒有閃躲。
誰跟他有恩?黃一衍畫了一個比愛心更大的黑叉,蓋住了半個月的日曆。
「嗯?」婆娑樹影在寧火臉上跳起了斑駁陸離的光舞。

「出軌必備絕技。」
二舅拉開行李包的側拉鏈,拿出一個大袋子。橘紅色,十分吉利。「你以前就喜歡吃我們家鄉的特產,我這趟特別給你帶的。」
斜陽西下,獨留一片火燒雲。
黃一衍客氣地接過,「謝謝。」下一秒,她遞給了寧火。
他回眼看她。
剛洗完頭髮,開門聲響起。
寧火清清冷冷,「男未婚,女未嫁。戀愛自由,談不上始亂終棄。」
回永湖山莊那車的光頭司機看著滿車乘客,大喊:「坐不下了,等下一趟。」
司機調了交通廣播,擁堵信息過後,電台主持人插播了一首歌。正是蔡辛秋的《與君道》。如今是新歌宣傳期,主持人免不了說幾句詞曲創作背後的故事。
他笑看她白皙的耳輪。戒指、手鐲、項鏈、腰帶,她經常首飾掛滿身,卻從沒戴過耳環,連耳洞都沒有。
陶芮早幾年就說https://m.hetubook.com.com過,明望舒是個不錯的兒媳人選。
黃一衍暫停了網約車的工作。
正是高峰期,車站旁的共享單車佔據了大半人行道。乘客們擠在站牌下,焦急等待公車。
「……」
「差點砸你臉上了。」寧火趕緊把吹風筒拿開,彎腰貼近她的耳邊,「你沒有反擊之力,可你有老公啊。」
她吃疼,「嘶。」他這是進化成犬科了?
憶起和金燦燦出演的日子,她宛若放歸自然的飛鳥。由此可見,名為劉永岩的男人是一座囚禁她的牢籠。
「要不是我溫柔體貼,哪能應付外面那麼多狂蜂浪蝶。」
二舅仔細地盯著黃一衍的臉,「望舒,你是不是比上次來的時候高了,還漂亮了。」二舅只見過明望舒一次,他以為,眼前的女人是從黑長直變成了染色短髮。
兩人選擇了裝傻。
之前一年多,他倆碰面的次數兩隻手就能數得過來。見到了也很少交流。他啰里八嗦的,她聽不進去。
黃一衍顧及背上的吉他,站在原地,不去跟車跑。
「阿牙擦擦」又響起了。
黃一衍對寧火的了解,大多來自他的前女友。她相信,他和明望舒有過一段美好的愛情,比她和劉永岩更純粹。
寧火知道金燦燦,她是黃一衍的唯一好友。《與君道》這首歌,寧火也聽海客說過。「蔡辛秋,當紅歌手。」
「……」
「早分了。」
寧火說話的聲音由遠至近傳來,「寶貝,我最近忙。」
二舅大讚天作之合。
「你還會這招?」她不給好臉色。
寧火轉頭過來,她這麼明白地說出「家」這個字,倒是稀奇了。
和_圖_書露台一株海棠,正是玲瓏剔透的花期,小粉花兒揚在她的周圍,給素來寡淡的臉上添了幾許緋紅。
「不會差了我這個墊腳石吧?」他笑。
黃一衍放下腿,轉過身望他,「老公。」她說出親密稱呼時,語調不比直呼其名時平和,神情更是清冷。嘴皮彷彿不適應這兩個字的發音,她抿了抿唇。
「我要打的是一場硬仗,輸贏無定。」她仰頭,給他整理衣領,動作非常遲緩。
黃一衍到家進了浴室洗澡。
司機瞅瞅面前的這顆大樹,納悶道:「這不就是剛才女乘客下車的地兒嘛,游車河好玩咩?」
「沒有。」黃一衍搖頭,「就算有,也還差了一些東西。」
她無話可接,只好沉默。
「老公我養你。」
暗示很明顯了,這女人有求於他的時候才會如此殷勤。
二舅驚訝,「這……你這是始亂終棄啊。」
黃一衍趁機閃開了。
寧火不喜歡爆炸音樂,沒有去過金黃組合的現場。現在聽來,小清新風格她也不是不能彈。
二舅愣了愣,「那明望舒呢?」
車子到了永湖山莊,黃一衍先下了車。
她說:「回家再說。」
「是你想抄,還是你被抄了?」他控制著吹風筒的距離。
他又不是柳下惠,逮著機會咬了她的唇。
「剛剛回來。」他上前給她扇風,「大熱天的,別在這兒曬。」
沒多久,寧火的電話來了。
這一天,是寧火婚後和黃一衍對話最多的紀念日。
黃一衍:「……」
最近偶遇多了,愈發提醒二人,他們是一起去民政局蓋過章的夫妻。
寧火瞭然,「看來我真的要當墊腳石了。」
「你https://www.hetubook.com.com挺狠啊。」她回眼,「那假若我就是那個毫無反擊之力的創作人?」
寧火試了試吹風筒的溫度,挑起她的濕發,修長手指輕輕地在髮絲穿梭。她做過燙卷,發質不算柔順。他輕輕捻幾下,又放下了。「對了,老婆要說的什麼事?」
寧火早已準備好吹風筒候著,挑起一抹頑皮的笑,「老婆,老婆,我給你吹頭髮。」
假寐的黃一衍太陽穴刺得跳疼,她睜開了眼睛,「寧火。」
寧火問:「你有證據證明自己是原創?」
見到是他,她不想接。但是——她放下了吉他。「喂。」態度稱不上友善。
他的鼻尖向下,蹭過她飽滿的額頭、高挺的鼻樑,再到小巧的鼻尖。
黃一衍隱約覺得,寧火的身子有瞬間的僵硬。
「我冒昧問一句,誰動了你的作品?」
「嗯。」
遺憾的是,兩段感情都是蘭因絮果。
她把吉他靠在花下,「吃飯沒?」
「《與君道》的曲子是我的。」頓了下,她改口說:「是我和金燦燦的。」
二舅是個大高個兒,大老遠就見到這對夫妻了,他招手,咧著大大的笑容。
「承蒙誇獎。」
最終,黃一衍和寧火攔計程車回了永湖山莊。
兩人吃了飯,各自回房睡午覺。
黃一衍那時正在露台緩緩彈奏。
她答:「嗯。」
寧火扣安全帶的動作一頓,看她一臉平靜就知道她不是玩笑。「要多少錢,我直接給你。」
她想起了,他沒有富貴的命,卻得了富貴的病。他討厭擁擠,從不在高峰時段搭乘公車——這些是明望舒說的。
他牙齒扯起她的下唇,咬得舒心了,正要開始深吻。
黃一衍在沙發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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