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斟酌再三，二舅把橫在心裏的一件事道出：「你媽去年急病住院，你沒來。」

黃一衍的歌聲遠比不上金燦燦。這首歌在創作初時就是給金燦燦的，她音域廣，明亮通透。黃一衍這把中低啞嗓，唱起來少了許多味道。

寧火把黃一衍拉入懷中。

寧火把玩著手機，不再說話。

「當時忙。」寧火輕描淡寫。

她沉默不語。

她輕盈地消失在人群中。

門開了，寧火在說：「二舅，這就是我家。」說完一抬眼，見到了站在玄關的她。他笑：「老婆，不用出去買菜了，我和二舅去了趟市場，大魚大肉都有了。」

寧火把袋子遞給黃一衍，自己接過二舅的袋子。

寧火覺得好笑，明望舒何德何能？

黃一衍預約的是錄音室。

「她沒說和你分手的事。」二舅回憶說：「你媽問她，你為什麼不來。她說你很忙。你媽當然以為她是你老婆了。」

她當時愛屋及烏，喜歡上了這一個小模型。

黃一衍這才知道，自己的老公竟然在外還有其他房產。

寧火忙著跟二舅嘮嗑，幾天沒回來。

她唱了一句，他皺紋更深了。他看看她預定的價格，是高級調音。他又開始搓頸背，摘下話筒，喃喃念了句：「選這歌唱？」

來電顯示是Trouble。

「當然。」寧火浮出一抹說不上情緒的笑，嘴角彎彎，語氣非常深沉。「都過去了。」

站著的三人被迎面走來的旅客撞了不止一次。

寧逸仙和陶芮，郎才女貌，本是一段佳話。然而兩個人在外過的都是眾星拱月的生活，婚後互不謙讓。從小吵到大吵，最後不歡而散。

這時，寧火主動跟了寧逸仙回S市。

她覺得有一群蟲子鑽入她的皮膚，攀爬她ｍ.ｈｅｔｕbook.coｍ.ｃoｍ的筋骨，啃噬她的脊柱。這是一種無法徒手制止的痛癢。

「這……」陶芮猜測的，二舅聽來的。

那裡有一座私人的錄音工作室。

監聽了兩個小時的小肥仔有些憔悴，「Ok了，製作需要幾天，我們會通知你過來拿帶子。」他這時才算睜開眼。

寧逸仙的新妻子始終懷不上，他想起了自己有個兒子。他和陶芮說，想給寧火更好的生活。

「沒問題。」他打了個哈欠。

陶芮老家在黃溪鎮，她給寧火辦了轉學，帶著他回去了。

這死皮賴臉的傢伙。黃一衍拿出磨刀石，擱上菜刀。澄亮的刀鋒和磨刀石相碰，發出「霍霍」的聲音。

二舅又說：「那給一張照片吧，你結婚要一年了，你媽連兒媳婦的樣子都不知道。」

黑框眼鏡，黑T，黑褲，中低音……小肥仔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樂隊。下一秒，他搖了搖頭。金黃組合可沒無良到抄襲別人的曲子。

「自己彈。」

還是二舅勸說：「這孩子，小學到初中，初中到高中，一圈一圈在轉學。現在高中正是緊要關頭，眼看就要高考了，你就體諒下孩子吧。」

電話驟響。

她措手不及，手肘撞到了他的腰。不知道他疼不疼，反正她硌得疼。她直起身子，「我去開車，你們在東門等。」

黃一衍彈的曲子，小肥仔一下子就聽出端倪了，和《與君道》相似度極高。他見怪不怪，沒有發表意見。她不是第一個，更不會是最後一個。

劉永岩好面子，大男人。她在山石時，願意遷就他，但是和金燦燦組了樂隊，她反而紅了。或者，正是這事挫傷了他的自尊心。

S市有不少錄音棚，最貴的就是這家。和工ｍ•ｈｅｔuboｏk.ｃom•coｍ作室的設備無關——現在大多是手機錄製，便攜免費。有傳言，這家工作室的幕後老闆是新人推手。許多沒有公司簽約的樂隊和歌手，攀的是這層關係。

直到夜晚。

手機上那些不知名的女人，頻頻騷擾。這些他統一稱呼為「寶貝」。他記不住她們，記不住她們的臉，記不住她們的名。她們一個個人，就跟賞心悅目的符號一樣，看過就忘了。

明望舒非常健談，而黃一衍的個性完全相反，有時候接話生硬無比。

正如寧火所說，劉永岩早已不愛她了。

貝余的那間酒吧，寧火是常客。海客愛來這兒談事，連帶的，員工們也是。

黃一衍回到家，正準備睡一個過期的午覺。

兩人各就各位。當她彈出前奏，監聽室的小肥仔皺了下眉。

監聽調音的小肥仔T恤下擺鼓起一個圓滾滾的軟肚子。他左手搓了搓頸背，「你是自己彈吉他，還是我用軟體給你寫？」

二舅本想將黃一衍和明望舒做比較，然而，他已忘記明望舒的樣貌了。只聽過陶芮說：「紅撲撲的小臉蛋，水汪汪的大眼睛。」

門外的二舅，目光如細針一樣刺探她。

夫妻倆進了廚房。

和富商的感情淡了，陶芮回到黃溪鎮，過著養生齋戒的生活。

而此時的陶芮，和一個到黃溪鎮投資的富商陷入熱戀。富商要離開黃溪鎮了，想帶走陶芮。陶芮捨不得兒子，猶豫了許久。

「好。」黃一衍摘下了眼鏡。

他餘光掃了二舅一眼，退到旁邊洗菜。

于創作者而言，痛苦是一份恩賜。不是掙扎和矛盾，黃一衍無法成就金黃組合。

去火車站的路上，二舅問：「你什麼時候帶媳婦給你媽見見？」

「什麼時候談婚https://www.hetubook.com.com論嫁了？」寧火反問。

日日車的工作就是美化歌聲。刺耳的，炸腦的，經過潤色都能聽不出原音。這可是技術工種。

這都把女孩帶回來了，二舅當然以為好事近了。哪知忽然換了對象。二舅在想，咋這孩子就定不下來呢。

寧火在她的脖子上吻了一記。

他攔車去了貝余。

二舅問：「你跟明望舒怎麼回事？不是談婚論嫁了嗎？」

「老婆，老婆。」他忽然摟住她的腰，「我幾天沒回來，你有沒有想我？」

寧火頓時失去了表情，眼底像是矇著一層薄冰，「她去了？」

蔡辛秋正是新歌宣傳期，哪兒都能聽到《與君道》。

二舅點點頭，「明望舒去了醫院。」

二舅吃了一頓沉悶的午飯。

寧火抬了抬眉。

兩年前，寧火和明望舒回黃溪鎮過年。

送完二舅上車，寧火依然沒有等到黃一衍的回復。

「嗯。」

黃一衍回不到當時的悲傷，一首失戀情歌寫得磕磕絆絆。她直接躺在地毯上，開了音樂台。

二舅搖搖頭。年輕人的事，輪不到他摻和了。

「……」她以牙還牙，提醒說：「那明望舒也不愛你了。」

陶芮和富商沒有生育後代，富商有一個前妻的兒子，是唯一的繼承人。

寧火說：「二舅下午回去了，請他過來吃頓午飯。」

寧火在那兒讀了三年初中。

寧火沒有理。他拒絕了所有人的陪伴，把自己鎖在包廂。

黃一衍沒有回復，她正在去往城郊的路上。

此刻想起，劉永岩很久沒有為她開心過了。他關心吉他，關心隊友。她高燒時，他卻不曾過問一句。

真的麻煩，以後還是把他設成《煩惱歌》的鈴聲好了。

按照約定，她不能在有一ｈttps://ｍ•hｅtｕｂooｋ•coｍ•cｏｍ方親戚在場的時候拒絕恩愛。她握住寧火的手，略顯沉悶說：「好了沒？」

「你說的那個人是過去式了，我現在有老婆，她叫黃一衍。」寧火雙手插兜，緩緩說：「二舅，以後別叫錯了。」他表面客氣，其實態度淡了。

黃一衍關上電視，正準備出門。

小肥仔眯起眼睛，「有個人也有彈吉他戴眼鏡的習慣。」

「你好，請問是寧火的朋友嗎？」那邊是一把陌生的聲音，說話客氣有禮。

寧火的父母，在他上小學時離了婚。

「我是貝余酒吧的，寧先生在我們這裏喝醉了。」

二舅這趟過來S市，是為了技術培訓。課時安排了四天，寧火讓他住在了另外的房子。

寧父寧逸仙，長相不如其名，生性散漫，氣質頹唐，是一位美術老師。

「可惜你跟她有緣無份。」二舅說：「好好珍惜現在這個吧。」

黃一衍一直這樣解釋兩人的分手原因。

寧火的基因重組了父母的優點，在幼兒園時，就是女生們嘴裏的「漂亮同學」了。

他綿密的呼吸吹在她的頸背。

是的，過去了。

上了年紀的人，衣食無憂了，才開始惦記親情。她閑著就盼兒子回家，找來找去的借口都是生病。

憑著兩人的默契，黃一衍明白，這是要在二舅面前秀恩愛了。「哪裡好麻煩二舅。」她不是賢妻，客套話說得冰涼。

「……」她頭疼了。

劉永岩過來錄製的那天，興奮地介紹：「這款車是1957年生產的，全世界只有19輛。」

「算了，算了。你喜歡就好。」二舅嘆了一聲，「你長大了。」

二舅本想，這下寧火終於能過安定日子了吧。結果不到一年，寧逸仙又離婚，又結婚。

她呵出一口氣，終於承認了這一個殘忍的和_圖_書真相。

劉永岩曾經在那裡錄過一張DEMO。

黃一衍正好窩在家裡寫詞。

寧火信了三次，趕回去時，見她跑五公里都不帶喘氣的，後來他就不上當了。

以前在山石樂隊，她只要崇拜劉永岩就足夠了。離開山石的那段時間，是兩人分歧最嚴重的日子。

「哦。」她背起吉他，轉身往外走。

這話提醒了寧火，他和黃一衍除了結婚證的合照，沒有其他照片。他和二舅應了聲，在手機給黃一衍說：「老婆，我們去拍婚紗照吧。」

陶芮又想把兒子轉學到她身邊。

利益集團哪有對錯這回事，都是鍵盤吼幾聲罷了。

「有空吧。」一般寧火這麼說的時候，就是短期內見不著了。

細看黃一衍，皮膚白，不透紅；眼型柔和，眼神卻頗有氣勢。要說她的性格嘛，看著比明望舒寡言，和寧火也不多說幾句。

「不麻煩，不麻煩。途徑市場，順便買了。」二舅這幾天轉過彎了。寧火都娶老婆了，沒必要糾結前任了。

人頭攢動的火車站。

每響一聲，他在她腰間的手就撤退一分。「你想謀殺親夫啊？」

酒吧門口，一位美艷女人向他拋媚眼。

陶芮也就不勉強了。

二舅只見過明望舒一次，惦記至今。

今天的工作室非常冷清，除了接待員就剩一個小肥仔。

她不情不願地接起：「喂。」

二舅上火車前，忽然拉了下寧火。

陶芮是當地有名的美人兒。

酒瓶空了一個又一個。

這個工作室叫「日日車」。門前廣場放著一座法拉利250 Testa Rossa的小比例模型。

二舅在客廳看電視。

寧火無情狠辣地撕破了她的幻想，「他離開你，是因為他不愛你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