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第五章
「知道了。」王母如同失去表情的無臉人。她的一生，敗給了一個男人，她不允許自己的女兒重滔覆轍。
王聽雲走進來，「媽。」
大蝦又說：「有沒有。」他看一眼藍天, 陰笑道：「天知地知。」
黃摯一想就知道，大蝦說漏了嘴。
「你的小男朋友？」網管手指向里，「在，星期天下午都來。」
王母轉過頭，眼珠子一動不動，「生平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
大蝦走出陽台，「沒壞。我知道你愛球鞋，不敢拆穿你的陰謀詭計。但我不順眼她，噁心她幾個唄。」想起王聽雲寡淡到連鹹菜都不如的死魚臉，大蝦想，一條縫說得也對，黃摯對著王聽雲談情說愛，夠委屈的了。
一個燦爛的星期天下午，她鬼使神差去了網吧。
小真的重點放在另一件事, 她看著王聽雲, 「早戀的事……」她實在想象不出, 王聽雲都能學壞？
「嗯。」黃摯沒什麼表態，看著前面駛來的車，拍拍她的書包，「車來了，上去吧。」
黃摯看破了她的心思，「我要做什麼，是我的事，你別管。同樣的，你不想做的，我也不勉強你。」
王母最終沒有捨得打下去，怕耽誤孩子的高考。但這一巴掌她舉起后，放不下，只好打在了自己臉上。
車外的景色慢悠悠地後退。她忽然想到，現在更為慌張的是，她和黃摯的關係暴露了。
大蝦追著父親的腳步，「爸，你可別聲張啊。」
距離高考，還剩不到一個月。
紙幣在他修長的雙手下，像是翻動的浪花。不一會兒，折成了一個心形。
王聽雲順從慣了，不知道自己適合什麼。她覺得，上了大學，離開了家，應該就能想明白吧。現在滿腦子高考，是沒有多少時間思考其他。
王聽雲沒話說，只好走了。
從前覺得她皮膚白，後來想，這其實ｗｗｗ.ｈetｕｂoｏk•ｃｏｍ.ｃｏm是一種不健康。他的朋友中，沒有學霸，不知道是不是讀書多的人，臉色都如課本頁一樣白。不過，經他逗弄，她的臉會泛起紅暈，那是最好看的一刻了。
倏地，王母揚起了巴掌。
「知道了。」大蝦皮笑肉不笑，「這王聽雲，初戀碰上你這大帥哥，倒也樂呵了。」
「還好。」她低頭。他沒有變，依舊是暖心少年。她笑容更大了。
屋子半昏。
王聽雲細細琢磨他的話，這就是自由吧？可是她沒體會過。她沒有理想。大學，母親讓她報考國內前排的幾個。專業，母親也選好了。連老師都說，她媽媽選的學校和專業，前途無量。
大蝦將所有的責任推給了王聽雲，有失公平。誰都有好幾面，不排除王聽雲有過負面發泄。但她如何作惡，在黃摯心裏都是一隻小兔子，一驚一乍的，情緒全藏在眼睛里。
她連忙解釋，「我有親戚住在這裏，過來看她。」
她匆匆上車，正要回頭和他道別，卻見他跟了上來，已經刷了公交卡。這表示，她剛剛的話又白說了。
王母掌控欲極強，問話冷冰冰的，「我問你，你有沒有結交新朋友？」
小真捂住嘴, 「為什麼？」那是黃摯啊, 多少女孩暗戀他，至於和一個木訥的女孩玩？
王母起身，逼近王聽雲。
王聽雲緊緊閉上眼晴。
坐下，登陸了電腦，她期待地打開了掃雷。忘了大學，忘了成績，玩一局遊戲像只過了幾秒。
王聽雲下了重誓。
大蝦一嘴譏笑，「騙誰也別騙我。」
「這個你就別管了。」大蝦補充一句：「記得，別說出去。」
王聽雲握緊雙拳, 「高考代考是犯法的。」
「好……」王聽雲暗自慶幸，她和黃摯斷了聯繫。
「嗯。」
到了對面等回程的車，他順便給大和-圖-書蝦打了一個電話，「大蝦，你別壞我的事。我的鞋要沒了，我把你的頭都擰掉。」
她被太陽照得眯起眼，「你是不是剛從縣城回來？」
網管記得她，笑著招呼：「小妹妹，好久不見。」
「這話該我問你的。」他自然地拉起她的手，走到樹蔭下，「我家在這。」他指了一個方向。
她也不知道那是哪兒。她想起，自己對他知之甚少。「你是鄔山鎮的？」
「我知道了。」但大蝦逃不過厭惡的心，「你和王聽雲攪合在一起，她的成績會不會一落千丈？」
下了車，黃摯看著離去的公車。
「媽，沒有，沒有。我和他說清楚了，不再往來。我認真讀書，不辜負你的期待，我成績有進步，我作業按時完成，我努力高考，我上名校，當女強人，我——」王聽雲語無倫次，不知道說什麼了。
黃摯開玩笑，「我以為你是來找我的。」
黃摯遞給她，「收著。」
「應該不會。」黃摯問過城中的幾個人，都說王聽雲就在年級第一和第二之間徘徊。
「那你幹嘛？高考前，再給她愛的鼓勵？萬一她發揮超常了，那——」那大蝦可恨死了。
王聽雲喘不過氣，感到自己莫名心跳加快。她生怕自己得了什麼病。偷偷測了幾次心率，倒也正常。
王聽雲不知道鄔山鎮是黃摯的家鄉，她去那裡，大概率是找遠房親戚大蝦家。
她怔怔看著他的背影消失。
她搖搖頭，「我要回家了。」
回憶起大蝦的話，王聽雲決定把話說清楚，「我還有……兩個多月就高考了，以後不……出來玩了。」她說得磕磕絆絆，垂下眼，怕見到他受傷的神情。
王母經常在女兒寫作業時，悄然出現在背後。
兩人坐在後排的雙人座。
王聽雲一驚，「媽！」
日子一天天過去，她越發靜不下心。
黃摯從來不否認那個稱呼。「謝了和*圖*書。」
他喊：「王聽雲。」
「那你還能做什麼？」大蝦哼, 「在這空話連篇。」
王母說：「你一定要考上A大。」
「媽……」王聽雲焦慮。
她鼻孔有怒氣噴出，厲聲呵斥，「你撒謊，你學會撒謊了。」她的女兒不擅長撒謊，一說謊，眼睫毛顫抖不已。
越是壓抑，越是逃避。母親像是瘋了，她也快瘋了。她想念起黃摯。
王聽雲連忙搖頭, 「我沒有。」她和黃摯互相沒有表白, 應該算不上早戀吧……
對此，王聽雲只能沉默。
她心一軟。
就王聽雲怕事的性格，應該沒料到，小真會有這麼嚴重的後果。
「我哪亂說。黃摯搞上她了？」
她跟著笑。只有見到他的時候，她面部神經才能自然地牽扯出微笑。
「哼。」大蝦的爸爸沒有回答。他哪聽兒子的話。王母提醒過他，他也禮尚往來，給她知會一聲。
那個也字，刺中了大蝦的痛點。說得好像是小真帶壞王聽雲似的。他敷衍答：「哪知道啊。」
而且，大蝦的爸爸想起女兒因為早戀造成的嚴重後果，心有餘悸，他回了房，立即給王母發去一個簡訊：聽雲好像戀愛了，你多注意。
網管見到黃摯，「你的小女朋友去鄔山鎮了。」
陽台透出了對面的光線，王母坐在客廳，深深籠在陰影里。
見到黃摯在打遊戲，她站在了他的背後。接著，發現這個場景和王母很像，她趕緊走到他的旁邊。
縣城。
小真抓著大蝦問：「哥, 你別亂說啊。」
黃摯回頭，朝她一笑，依然不見驚訝，似乎猜到了她的出現。
「離高考日子不多了。你重點錯了，治療小真的手傷，比什麼都重要。」與其追問王聽雲的罪，還不如趕緊尋訪名醫，趕在高考前讓小真振作起來。
大蝦的爸爸站在陽台門口，嚴厲質問，「你說聽雲怎麼回事？也ｗｗｗ.ｈｅtｕbｏok•coｍ•ｃｏｍ學壞了？」
「我是聽大蝦說的，如果沒有那就最好了，千萬別耽誤了孩子的學習。小真啊，受傷後學習也沒那麼差，和什麼小男朋友分手之後，那才慘不忍睹。你說早戀害人不？我都恨啊，不像你，管教嚴格。」
黃摯趕回了鄔山鎮，沒到大蝦家，下了公交，他一眼看到了王聽雲。
「這些你別管。她有錯，但不至於賠上前程。」黃摯說起她，聲音放低了，「她那種死讀書的人，高考就是一切。」
王聽雲有幾回嚇了個半死。
王聽雲害怕，王母的樣子像是要掐死她一樣。
他塞到她的掌心，「完完整整的一顆心，交給你了。」
她想，一切都能過去的。
他看著她的臉，「瘦了很多，學習很累嗎？」
「沒有。」否認歸否認，王聽雲心虛地低下頭。
她背上的大書包，像是要把她往後拽。她的背脊往後弓著。
她愣住，轉過頭。那一秒，她有些分不清自己在哪兒，差點以為又到了DK網吧。回過神，她問：「你怎麼來了？」
大蝦的提議純屬扯淡。
王母手一揮，「誰不知道我們聽雲討厭男生，有企圖的男生都要三思而後行。她怎麼會和男生扯上關係？」
王母抬起頭，「今天開始，一切行蹤都和我彙報。」
王聽雲給眾人的印象就是排斥早戀, 見一個斬一個。誰也不知道, 這是王母暗地裡的動作。一個剛正不阿的形象, 才能杜絕陷阱。
黃摯看一眼公車站牌，「沒事，送你過去，我晚上順便在縣城有聚會。」
她打完一局，見到黃摯摸出一張百元紙幣，放在桌上。她不明白他的用意，只見他雙手攤平紙幣，慢慢地摺紙。她像是不懂，卻又覺得有什麼東西浮在湖面，只等她伸手拾起。
王聽雲回到家，放下書包，換了鞋子。
王母覺得可笑，非常可笑。她笑出了聲，還笑著回電話給大heｔubooｋ•ｃom.coｍ蝦的爸爸，「你做什麼啊？聽雲是全天下最乖的孩子，你可別因為小真的事，蓄意造謠啊。」
紙包不住火。「就要高考了，你們一群人真是不省心。」大蝦的爸爸心中有數，轉身進去。
「我哪報復你啊。」大蝦的爸爸略顯無奈，「給你提個醒，多注意聽雲的交友情況。」
「是啊, 哥。」小真連忙說：「你別傻了，刑事犯罪。抓到了，我和她都要坐牢的。」
驚訝過後，小真覺得好笑。「是啊。聽雲討厭早戀，她不敢的，不然她第一時間舉報自己了。」
王母的肺部充了氣一樣，像要立刻炸裂。她告訴自己，要穩住情緒，如果現在是高二，她會大發雷霆。可是高考在即，曉之以情比勃然大怒更為有效。但是，王母的情緒如果控制得住，也不至於這麼多年了，仍不釋懷上一段婚姻。
「這……我不能收。」她支支吾吾，雙手藏了起來。
這下，就是再也見不到了吧。心口悶悶不樂。可她本來就不快樂，黃摯的離開，不過是加重程度而已。
王聽雲開了燈，乍見王母，她嚇了一跳。
王母站在女兒面前，「是誰，把他叫出來，媽媽打死他！」
她連忙說：「我和你的事，被發現了。以後不見面了。」為了表達決心，她匆匆離開座位，坐到單人位。
王聽雲以為大蝦是見到她和黃摯一起的情景, 鼓起勇氣反駁說, 「我們只是普通同學。」
他走到王聽雲身邊，「我知道了。」他在下一站下車。
也行，來日方長。「我送你。」
「急著回去嗎？不趕時間的話，我帶你到處走走？」他在思考遊玩路線，「鎮上還是有不少好玩的地方。」
那一個像是逼迫她，卻又放縱她的男孩。為什麼他一切都無所謂，她要是有他一半瀟洒就好了。
她輕聲問：「黃摯在嗎？」
掛上電話，大蝦一轉身，嚇了一跳，「爸？」
「那你好好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