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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走時拎了葯他一摸身上卻沒了銀子，風揚兮有些尷尬：「今日救人心切未帶銀兩，改日一定奉上。」

永夜卟地笑出聲來，驀然回頭指著李言年喘著氣大笑：「將來……呵呵，你死了我一定為你請佛念經超度，讓你轉世後有機會看一場電影」。

棚戶區戶戶人家大門緊閉，再窮這裏也是家，門板牆逢擋不住的寒風進得門來，也被團年的親情融化了。

「他十四歲打敗齊國第一劍客，十五歲與陳國第一高手大戰散玉關，他從沒有敗過。」

雪花密密實實的飄著，若不是湯鍋冒著熱氣，幾乎沒人注意到這裏還有個賣面的小攤子。

「你出手原來這麼快！」李言年喃喃說道。

「對殺手來說，是最好的禮物。」

「他很開心是送你的禮物，只收了成本價。」李言年輕笑。

可是青衣師傅把烏金甲衣送給他時說，也許他這一輩子都呆在山谷之中，李言年說的是真是假？

李言年側過頭看著永夜，淡然一笑：「谷主覺得你心太軟，讓你練練手罷了。你要明白，長得像世子的，不止你一個。」

永夜望著臉上猶帶著笑的老人，怒氣與無奈在胸口衝撞。片刻之後他喃喃說：「這是師傅們給我的新年禮物？」

黑衣人沒再說話坐下來。

「星魂，別忘了，你的一切都是遊離谷給你的。做人，要厚道。」

使用飛刀的人手勁不足，準頭不足，與其說殺人，不如說像孩和_圖_書子玩彈弓似的誤傷了老人。風揚兮下了這樣的判斷。隨手將銀色飛刀放入了懷中。

看看天色尚早，再賣幾碗面就可以收攤回家過年了。皺紋遍布的臉上已露出喜悅的笑容。

「銀兩改日一定奉上。」風揚兮又說了遍。這才抱起王老爹離開。

永夜望著白雪中那片血花，微笑道：「過年有點喜慶也好，師傅說的對。」

不多會兒王老爹便端來一碗陽春麵：「這是今兒賣的第一碗面，這年節……不好過嘍！」

那大夫搖了搖頭沖他擺手說道：「醫者父母心，俠士義膽，請走好。」

「就是他了。」李言年冷酷地說道。

永夜抬起頭與李言年對視良久。「你知道，我並不是個心軟之人。」

李言年也笑：「你殺了他想保護的人，除非與遊離谷共進退，否則只會死在他手上。」

「你是說，讓我殺那個老人，是成心讓我去惹他？」永夜笑道。

話未說完風揚兮已搶了進去：「大夫呢？救人！」 他的手一直貼在老人背心，緩緩注入真氣，生怕老人已受不住。

送了王老爹回家。風揚兮回到巷子里的破屋，拈著那柄小飛刀看了半響，他的風帽已經取下。他的臉型瘦削有些不修邊幅……胡虯遮了半張臉，眉毛烏黑濃密，雙眼睛卻出人意外地頗有神采，銳利蠱惑。

俠客？就這麼簡單？永夜嘴一撇。

「從來沒有人能找到遊離谷的所在，遊離者和圖書，飄緲不定之意。」

王老爹抖著手從懷裡摸出那顆銀豆子。風揚兮心裏一酸，止住了他：「老爹放心回家過年便是，一切有我。」

一巷之隔，天地差別。

雪落無聲，爐頭上鐵鍋里的湯水還冒著熱氣。

黑衣人笑了笑：「下回來吃我不付賬就是。」

巷口擺了副挑擔，左邊燒著爐子架著湯鍋，右邊擺著作料碗筷。旁邊支了張小木桌，放著幾張長凳。一個鬚髮皆白的老子蹲縮在爐子旁藉著火取暖。

年三十的醫館藥鋪大門緊閉，風揚兮敲得急了，喊了幾嗓子，門才被掀開一條縫：「今日歇業……」

年三十，京都的雪越發下得緊了，沿城牆根一帶壓垮了不少民房。極窄極深的巷子里隱隱有哭聲傳來。

拂開積雪，他看到王老爹喉間那半分銀色，沒有正中喉心，伸手一探，尚有氣息。風揚兮大喜過望，扶起王老爹舀了碗熱湯小心的喂下，王老爹咳了一下。他抱王老爹就往醫館走。

「王老爹，今日還擺攤哪？」黑衣人停了下來。

「哦？還有永夜二號永夜三號備選？那找他們好了。」永夜不在乎地說道。他不信還有比他更適合的人選。

風揚兮靜靜地嗅著空氣中被凍住的血腥味，越是憤怒激動他越是冷靜。

「他叫風揚兮，今年十八歲，是個……俠客！」

「少俠……」王老爹很為難，這才開張，他如何找得開。

永夜這才心ｈeｔｕboｏｋ.ｃｏm.ｃｏｍ驚。如果遊離谷真的位於安國西陲群山之中，一鍋端了也不是多難的事情，聽李言年這麼一講，他才真正覺得遊離谷的神秘，而越是神秘其力量就越不容小覷。

他的笑容讓李言年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轉開頭急急說：「走吧，府里還等著呢。」

王老爹只感覺一片涼意從喉間掠過，他有些呼吸困難，禁不住用手摸了摸脖子，摸到一點溫熱，像他伸出手在爐間烤火得到的暖意，腦中陣陣眩暈。

是什麼人會傷害一個可憐的賣面老人？是衝著自己來的么？那為何不將這條街上的張大嬸趙大叔一併殺了？

「你們威脅人一向這麼直接？」

笑聲很輕，轉眼被風吹散。

巷子深處一扇木門吱呀開了，走出一個黑衣的男子。他抬手將風帽帽檐又拉低了些，只露出半張長著濃密鬍鬚的臉。他默默的站了會兒，握劍的手緊了緊，慢吞吞的走了出去。

王老爹感激地看著他：「哎，多謝……」他小心奕奕的將銀豆子放進了懷裡，抬頭時，黑衣男子已去得遠了。

黑衣人站起身，捏了捏錢袋，把最後一顆銀豆子放在桌上。

風從屋子的四面八方襲來，天漸漸暗了，風揚兮想了想，又出了門。

「知道為什麼一定要你殺他嗎？」李言年捧著禮物跟在永夜身後說道。眸子里閃過一抹狠絕。

「他十二歲時找上遊離谷。」李言年緩緩的說道。

看到老人喉間https://www.hetubook.com.com那半分飛刀，大夫一驚，顧不得埋怨，吩咐徒兒打了熱水，小心的取刀。等到刀取出敷上傷葯，鬆了口氣。

永夜打了個呵欠，今天很疲倦，得早點回去，倚紅攬綠還等著他的禮物呢。晚上王府里還要吃家宴，放煙花。永夜突然想起那晚在宮裡惡整二皇子的事情，忍不住笑了，笑著笑著便覺得臉上淌過一陣冰涼，他把斗蓬帽子扣上，遮住了不斷襲上臉龐的寒意。

王老爹頓時有了精神，從爐子後站起身，忙不迭地去掃桌凳上的浮雪：「不擺不行哪，多賣幾碗面，晚上家裡好過年。」

寒風吹來帶來笑聲。王老爹眯縫著眼望著不遠處，輕嘆了聲。

王老爹身上已積了雪，像地上隆起的一個小雪堆。

「沒有比你更合適的，不過，不聽話，再合適也不合適。」李言年看穿了永夜的想法。

「為什麼？他只是普通百姓！」永夜咬牙切齒地問道。

黑衣人默不作聲的吃面，連麵湯都喝得乾乾淨淨。

「還好這飛刀入喉不深，又射得偏了，看著驚險實則無大礙，公子請放心，調養些日子也就好了。」大夫嘆了口氣，又道，「只是年紀大了，終是不妥。一定要好好補補身子才行。」

永夜接過來，裏面一排銀亮的柳葉小飛刀。一寸長，一分寬，加了純銀，掂了掂，正合手感。他苦笑，不僅要他做殺手，還要做一個人神共憤有痕迹可查的殺手。遊離谷好毒的心思，等他雙和_圖_書手沾滿無辜者的血腥，還能撇清關係？原來，控制他的是這法子。

「不，」李言年的聲音比風雪還刺骨寒冷，「這裏太素凈了，過年總要喜慶一點好。」說著遞給永夜一個皮囊，「你的青衣師傅給你的新年禮物。」

可是你們不知道的是，我並不是你們以為的純真孩子，需要從殺兔子開始練膽子。永夜彈了彈肩上的雪花，不緊不慢拈出一把小飛刀問道：「胖掌柜沒宰青衣師傅吧？」

李言年點點頭同意，眼神中充滿了憐憫與諷刺：「谷里要的是絕對的服從。記住，谷里每一次給你的機會都一樣，你生他死，他生，你死。」

永夜甜甜地笑了：「多謝師傅了。我想，他在風雪裡凍得也很難受，睡一覺也是好的。」

永夜心裏一沉，他不是沒注意到那個戴風帽的黑衣人，很尋常的江湖打扮，窮得只有一顆銀豆子也給了老人。難道這個人大有來頭？

風揚兮微笑地點頭，他知道王老爹已無礙。見老人感激的想開口，趕緊說道：「好生休息著，不妨事的。」

漫天雪花紛揚，街上行人足步匆匆。一個錦衣少年邊走邊笑，在他身旁緊跟著眉頭緊鎖的俊朗男子，似在苦思著什麼問題。

誰又能注意到京都最大最奢侈的銷金窟，脂濃粉香夜夜笙歌的集花坊的背後有這般凄涼的景象。豪門貴胄一擲千金面不改色的風流，貧賤人家卻為年三十買一頓白麵包餃子的銀子發愁。

永夜眉皺了皺，這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