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不認識！」

永夜面不改色又喝了口湯：「你不是別人。」

這氣氛，永夜只覺得夏天提前到來，氣溫在直線上升。她轉開頭有點不敢直視他：「你怎麼知道我是女的？」永夜似乎才想起這個問題。

月魄露出燦爛的笑容，磨了磨牙道：「我對它說，今晚就吃了它，叫它還敢跑！」

月魄心裏一暖，伸手去擦她嘴邊的油膩。

永夜呵呵笑了，走出門望了下天空：「今晚無雲，有月有星，涮好鍋碗來陪我！」

月魄怔了怔放了她下來，手撫著她的臉，眼神越來越溫柔，閉上眼低下頭想要吻她。

「星魂！」摟她的手又收緊了些，月魄輕聲喊道。

永夜望著魚嘆氣：「我覺得胖了很多。」

「還記得去看三位師傅打架的事嗎？」

永夜像黑色的鳥向谷口飛去，行了一程她回頭，遠處的竹樓只餘一團暗影。想起早晨月魄發現她不在的表情，永夜的心有些難受。

「為什麼，第一個讓你瞧？」她的聲音輕得像晚風，幾不可聞。

月魄吹笛的模樣讓永夜想起了青衣師傅在美人先生樓前吹難聽的簫。

「你敢說我的笛子難聽？」月魄反應過來，但是永夜沒有回答他，已經睡得沉了。和月魄在山谷里呆的日子，她總是很放鬆，很容易睡著。

「我們去看星星，我才做了支笛，我吹給你聽，聽著睡也會很幸福。」

夜空異常晴朗。星光與月光與廚房的燈光交相輝映。

「青衣師傅後來在美人先生樓前吹了很久的簫……很難聽ｈｔtps://ｍ.ｈｅtuｂook•ｃｏm.com……」

山谷里的生活清淡平靜。轉眼兩人已在谷底呆了十天，永夜這天去捉了只獐子回來。晚上月魄煮了一鍋湯，又烤了條獐子腿。

月魄嘆了口氣，幾步邁過去捉了魚，瞪了它幾眼嘀咕道：「叫你跑！今晚非吃了你不可！」

永夜掰著指頭數：「第一天是雞，第二天是兔子，第三天是鳥，第四天是鹿，昨天吃了蛇，今天吃魚……我吃了六天的肉了，好像長了不少。」

月魄被她說中心事，俊臉漲得通紅，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杵在河邊狼狽不堪。半響望天道：「好女孩是應該把眼睛閉上，尖叫一聲把臉埋在我懷裡才對！」

永夜沒有再說話，睡得沉了。

月魄滿頭大汗才終於捉住一條魚，聽到這話便笑了。他捧了魚上了岸，走到永夜身邊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突然把魚一拋彎腰抱起了永夜往河裡走：「你敢用功夫，今晚就別想吃魚了！」

幸福？永夜拍拍肚子又癱在椅子上犯食困：「每天吃得犯困才是最幸福的事。這麼多年，這幾天最幸福。」

「我知道，我只是捨不得，捨不得弄髒而己。」永夜的聲音漸露疲倦。

「你認識野菜嗎？」

春日的溪水清洌沁涼，永夜的臉都凍得木了才抬起頭來。晶瑩的水珠在她臉上閃動著月亮的光，永夜一抹臉對走過來的月魄咧嘴一笑：「這裏唯一不好的就是沒有擦臉的布。」

「不喜歡我以後就穿黑色的袍子，這樣，和_圖_書你可以就著我的袖子擦嘴！」

月魄滿臉無奈：「我是學醫的，連男人女人的骨骼經脈都分不出來？你真當我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

永夜低頭看著手中的魚串，微笑著升火烤魚。

永夜搖頭不幹：「總是我捉，不幹！今天我采野菜，你，就去捉魚好了，那個簡單。」

山谷幽深，隔絕了世俗煩擾。他們難道真的能在這裏與世隔絕生活一輩子？月魄目中掠過一絲黯然。

永夜理直氣壯的回答他：「今晚就只吃魚，不吃野菜！我不採！」

月魄走近，舉起袖子給她擦乾水珠，他的動作輕柔，像呵護一件寶貝。永夜的眼睛又熱了起來，扭開臉掩飾著笑道：「為什麼總穿月白色的袍子，一點污漬都能看出來。」

「你不怕長……開了，讓別人看出來了？」月魄的眼睛往她胸部一瞟。

「怎麼不吃？」月魄很奇怪。

永夜一擋：「我去溪邊洗臉，你袍子這麼乾淨，還是月白色的，弄上油麻煩。」說著站起身，又喝了口湯，嘆道：「月魄，你的手藝無與倫比，你將來不開醫館，開間酒樓也能成賺夠銀子。」

月魄沉默了下，掙扎了會，還是捨不得說起外面的事情，捨不得讓她離開。行動已快過思維，思索的同時已動手盛了碗湯給她：「不吃魚，喝點湯，長不胖的。」

永夜扯著他坐下，頭習慣性的往他腿上一靠，閉著眼說：「別，風揚兮總是一身黑衣，邋裡邋遢的。其實我喜歡你穿月白色的袍子，像微藍的天，和圖書純凈。」

月魄沒有動筷子，滿足的看著她吃完才贊道：「每次見你吃這麼高興，我都覺得為你做吃的特別幸福。」

永夜臉有些發紅，突然瞧到草地上的魚掙扎著要跳進水裡，急得大叫：「你趕緊縛魚去！」

月魄釋然的笑了：「改日換了女裝第一個讓我瞧瞧？」

月魄摸出笛子吹了一曲，笛聲悠揚，似驚醒了林中夜鳥，發出幾聲鳴叫。

於是月魄沒辦法脫了衣裳站在溪水裡捉魚。

永夜欣賞的望著他赤|裸的上身悠然道：「瘦是瘦有肌肉，排是排有身材，這話說的真不假！」

「記得，看得過癮，被罰在田裡翻土我還一個勁笑。」

看著永夜睡熟的臉，花瓣一般柔嫩的雙唇，他低下頭，輕輕的從她唇上掃過，卻移到她額間印下。

安國的天變成了什麼樣？

她悠然自得走到溪邊低下頭，閃閃發亮的溪水映出張模糊的臉，手伸進去便攪得碎了，心彷彿也亂了。

離別是為了更好的相聚。這是她留在房中的字。

「你真打算把這山上的野味全吃遍？」

永夜接過湯，撲鼻的香味，奶白色的湯計，她望著月魄有些企盼的神情突然下定決心：「太香了，不管了。」說著咕嚕一氣喝完，埋頭吃魚，連湯里的野菜也撈來吃了。

靜夜之中溪水嗚咽，永夜將臉埋進了水中。清涼的溪水沖涮著她的臉，眼中陣陣酸熱，她分不清臉上衝過的，是水還是淚，嘴裏吐出的是湯還是膽汁，只覺得苦澀莫名。她喝了好幾口溪水才勉強沖淡那股苦味wｗw.heｔuｂoｏｋ.ｃom•ｃom。

十天，已經足夠。

「其實，我不怕弄髒衣服。」

「想看我衣裳盡濕曲線畢露的模樣？」

空中有花香，桌上有魚香。永夜卻沒有動筷子。

晨曦在林中結了層濃霧，陽光照進來，能看到淡淡的光帶，鳥兒婉轉啼鳴。

「我不怕，我現在要大開葷戒！」

聽到竹樓隔壁傳來月魄平穩的呼吸，她才像貓一樣輕輕下了床。隔著牆默默感受著月魄的氣息。

月魄手輕撫過她的臉，六天，她和他在這裏呆了六天。她說這六天最幸福。「還能再長一點嗎？」月魄望著星空下閃閃發光的溪水輕聲問自己。

吃過早飯，月魄就帶著永夜去采野菜。他吩咐道：「我采野菜，你想吃什麼肉自個兒去捉。」

「好啊，上回吃過一次，還是冷的。」月魄說著把魚串遞給她，又解了兩條大的拿在手中，「中午吃烤魚，晚上喝魚湯，我去找點菜晚上煮湯。」

他摟著永夜在溪邊坐了很久才抱起她回房。永夜睡得孩子似的，月魄瞧著那張美麗的臉目不轉晴。他在床邊靜靜地坐著，良久嘆了口氣才離開。

「我欠你多大人情似的！為了我吃雞腿，說出來也不怕人笑話！」月魄心裏一顫，嘴上卻取笑永夜。

永夜睜開眼，雙眸如星子閃亮。

她拿出在山谷里捉魚的本事，在溪水中跳躍，捉住一條就大笑著扔給月魄。陽光在她身上打下淡淡的光影。眼前有一隻黑蝴蝶翩然飛過，月魄看得恍惚起來。心裏的情感像被洪水決堤，洶湧而出，只盼著她能和自己和圖書一直這樣無憂無慮的生活。

永夜放聲大笑，腳尖一點躍到溪中石頭上歪著頭瞧他：「我不提醒你，你捉得到么？近午時了，你才捉巴掌大一條，瞧我的！」

月魄挾了一塊魚扔進她碗里：「你不胖，再長長才好。」她數一個指頭，他的心就跳一次，生怕她不想再吃，不想再在山谷里呆下去。

月魄眸色像遠處的山影一樣沉，手指勾起永夜一絡發淡淡的說：「我捨不得讓別人瞧了。」

永夜看捉得差不多了才罷手。見月魄用樹枝串了魚要拎進廚房忙止住了他，「我給你做烤魚！」

「你說什麼？」

上一回她請紫袍小孩吃烤魚，順便也給月魄烤了一條去。魚冷了，月魄卻說只要是她烤的都香。他還說，他們不會是敵人。

永夜啃著獐子腿就著獐肉湯吃得滿嘴流油，白了他一眼說：「實話告訴你，我生怕被人瞧出來是女的，在王府看著肉都不敢吃，我容易嗎？這八年，我只啃過一次雞腿，還是在李言年院子里蹭的。那晚若不是想著要去救你要多點體力，我還捨不得吃呢。」

她悄無聲息的掠到廚房，桌上還擺有未喝完的湯，真可惜！永夜又有流口水的衝動。她用竹筒裝了一點封好系在腰間，周圍太安靜，靜得能聽到隔壁月魄的鼾聲。

「不認識你采什麼？」

永夜的心跳得很快，她睜大了眼睛看著他，在月魄的唇快要觸及她時，突然有些驚慌，把頭往後一仰。

「好，將來我一定還開一間平安酒樓。」

永夜眨了眨眼道：「我本來就不是好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