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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夜

作者:樁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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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牡丹院的小麻子

第七十二章 牡丹院的小麻子

「李執事。」墨玉迅速收回心思,輕喚了聲。
她不止一次這樣在樹上觀察墨玉公子,終於讓她遇到墨玉早起接客的時候,這客人還是她的師傅李言年。
墨玉的雙眸溫潤如玉:「遊離谷已決定退出安國皇位之爭。」
妓院青樓的白天,本就是尋常人的黑夜。
李言年黯然離開,那抹背影像水池裡泡脹的花瓣,蒼白沒有生氣。墨玉倒了碗雞湯,吹了吹慢慢喝下,閉目想了想,放下湯碗起身出了院子。
小麻子低頭哈腰把她送走,眼中露出笑意。有前途?以自己的相貌與年紀是做不得紅牌倌人的,當個龜公管事也算好前途?想了想,她走進廚房盛了雞湯裝了食盒,拎著走向墨玉公子的小院。
「啊!」永夜似嚇了一跳,回頭看見墨玉公子趕緊行禮,「公子什麼時候來的?是還要雞湯嗎?」
墨玉出現在院子門口時看到的就是小麻子半眯著眼,打著呵欠似乎疲倦得想瞌睡的模樣。他放輕腳步走近,猛的一掌擊下。
想到此處,李言年眼中騰起怒火。他想不明白為何谷主要派程蝶衣與青衣人去陳國。如果換了別人,永夜能跑掉?如今連那二人都叛逃了。虧得自己飛鴿傳書,將李永夜的真實身份告知山谷。
李言年被他一言驚醒。李天祥遠在秦河,羅將軍才傳來信息軍中一切如常。以裕嘉帝的情況,三皇子是趕不回京都的。唯今之計,只有殺了端王和李天佑,讓天瑞登上皇位。陳軍就算入了散玉關,安國也不是不能抵抗。
永夜突然低頭,細心拈起糯米粉子上沾著hetubook•com•com的一點楊絮扔掉,墨玉這一掌落了空,也鬆了力道,拍在她背上。
他瞧了瞧院子,在這裏呆了七年,明日一過,就要離開了,竟有些不舍。一個從長街上浴著夕陽走來紫色身影在腦中浮現,心頭那絲嫉恨怎麼也掩飾不了。「李永夜!」他喃喃念著這個名字,目中驟現熾熱。「等我抓到你,我一樣讓你站著等,讓你執酒侍候,讓你學會,忍耐!」
「難道,你要讓遊離谷為了你一己之私,全部葬送進去嗎?」墨玉目光驀然變得冰冷。「連李永夜是男是女都分不清楚,還想通過控制她掌握端王的權勢,李言年,你多年前就犯下大錯!」
「小的記住了。」
當年永夜問他為何不殺掉李二時,他居然還回答殺了忠心之人,再無人敢對他效忠。這世上,還有什麼人是他能相信的嗎?一張美麗的臉又浮上心頭。他冷冷一笑,女人,誰知道她的心思。誠如攬翠,端王派她卧底在自己身邊,還不是一樣背叛了端王。
李言年站身搖了搖頭:「多謝公子指點。」
永夜殷勤地說道:「公子有什麼事吩咐一聲就好。」行了一禮離開。
她笑了,墨玉公子未時之後笑臉迎客,未時之前卻未必在補眠。
安國京都彷彿沉浸在漫天的溫柔之中。連最幽深的巷子里那棵歪脖子樹也滿枝頭綻放映著陽光的綠意,勃發出盎然生機。
然而,永夜失蹤了。
這個世界上,能牽制端王李谷的只有端王妃與永夜。只有把這兩個人握在手中,端王才不會把www•hetubook•com•com京畿六衛和羽林衛交給李天佑。
墨玉臉上依然帶著溫柔的笑容,眼神中卻充滿狐疑:「是說一大早就嗅到了雞湯的香味,有勞了。」說著接過了食盒。
墨玉望著小麻子,不知為何心中有種很奇怪的感覺。又說不上來是什麼。
到了院子門口,墨玉接過了食盒溫和的笑了笑:「回去吧。」
墨玉的手掌快碰到她的腦袋又收了回來,目送著永夜悠然走回廚房,這才拎起食盒回到院子:「是送雞湯的小廝。李執事,要不要喝一碗?」
說著趕緊端了凳子給老鴇坐,看她臉色,順便把廚房裡蒸好的點心,備好的茶水一一端過來。
「李執事!」墨玉見李言年不說話,狠狠的盯著棋盤的模樣禁不住輕皺了下眉。
見小麻子機靈,老鴇鼻子里哼了一聲,嗅著食物香氣覺得餓了,不客氣的一陣大嚼。瞧得小麻皮直吞口水。
「公子客氣,小麻子長得丑,入不了各院公子的眼,只能呆在廚房打雜。能為公子做事,是小麻子的福氣。」永夜嘮嘮叨叨提著食盒走在前面,背心空門大露,竟似一點也不擔心。
墨玉公子今天也起得很早,竟沒喚醒院子里的小廝,親自動手泡了壺茶,坐在棋盤前獨自下棋。
他的目光跟著那抹粉紅色打了幾個轉,眼見它要落進院內的水池中,突然一道白影掠過,擋住了他的視線。
「谷主說了,你家的事情,遊離谷不再插手。念在你多年忠心耿耿,鷹羽虹衣和日光會在新皇登基前幫你。」
李言年眼間又浮現出永夜的笑臉。和_圖_書她居然瞞過了他的眼睛。他不由自主想起了李二。跟了他整整二十年的李二也不告而別。
院子里安安靜靜,一夜笙歌酒後,所有人都在睡覺。
「唉,你去吧。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谷里能為你做的,也就這些了,聽天由命吧。」
永夜很正常的轉身,腦後風聲襲來,她不閃不避。
話語聲隨風飄來。十日?是指十日之內還是十日之後?青衣師傅說的鷹羽虹衣與日光又潛伏在何處?李言年又會做什麼呢?種種疑問在腦中盤旋。永夜抬頭眯縫著眼望天,陽光透過綠葉輕灑下來,這樣舒服的春天轉眼就要過去了。
李言年呆住。
「為什麼?」沒有遊離谷的支持,此仗勝算太小,裕嘉帝一紙詔書便可以廢了太子。李言年頭上汗已沁出,謀划十來年,居然遊離谷在這緊要關頭要退出。
她熟練的從爐頭鍋中盛了湯裝好,拎著食盒卻沒有遞過去,殷勤地說:「小的給公子拎過去吧。」
快要院門之時,腳尖一點,竟使出了極高明的輕功,像一片風吹起的楊絮飄上了墨玉院外的一棵櫻花樹。
「……不出十日……」
遊離谷與陳王交易的條件是裕嘉帝駕崩,陳國便發兵攻打散玉關。遊離谷得到操控安國的權利,陳國能得到包括散玉關在內的五座城池。為保大局,端王肯定會發兵散玉關,一心攘外。
這是牡丹院唯一十二個時辰都有人做工的地方。無論什麼時候,只要有客人來,牡丹院都能提供最上等的茶,最美味的小吃,最精緻的菜品。這是牡丹院的規矩。
永夜放下m.hetubook.com.com扇子,往廚房走,邊走邊說:「公子何必親自來,喚人告訴小的一聲便是。」
四月暮春的清晨,牡丹院的老鴇打著呵欠出了房門。
「公子,谷主有何安排?」李言年望著墨玉靜如止水的面龐問道。
永夜回到廚房院子的竹箕前,懶心無腸的揮動手中扇子,扇開飄落在竹箕上的楊絮。
永夜從山谷回到京都,便尋了個機會易容進了牡丹院成了廚房打雜小廝小麻子。
李言年心裏說不出的憂慮。宮裡裕嘉帝除了端王不見任何人。紫禁城戒備森嚴,不準任何人出入。雖然太子行動如常,也沒有下廢太子的昭書,他還是擔心。
計劃如此,唯一的變數卻是永夜。
牡丹院沒有變化,遊離谷就沒有行動。
老鴇望著空蕩蕩的院子又打了個呵欠去了廚房。
才轉過回廓一角,見廚房的院子里盛糯米粉團的竹箕支開曬著,打雜的小廝小麻子人卻躺在竹箕下睡覺。老鴇便叉著腰罵道:「老娘一大早就忙,臭小子你居然敢睡大覺?」挽了袖子便要去打小麻子。
墨玉瞧著她,微微一笑:「是啊,湯味道不錯,想再喝一碗。」
墨玉也沒拒絕,微笑道:「有勞了。」
等陳軍退去,京都之事也該塵埃落定了。
老鴇的目光從不遠處墨玉公子的院落飄過,站起身來吩咐道:「昨晚燉了一晚的雞湯好了便給墨玉公子送去。」
「公子,給你燉的雞湯。」永夜憨厚的笑著,遞過了食盒。
院子里墨玉公子正與一人對弈。
老鴇瞧了眼廚房,見裡外就小麻子一個人,臉上又堆開了花:「好好乾,有https://www.hetubook.com.com前途!」
李言年掀袍坐在他面前,看到那壺茶便想起了永夜。一個多月了,永夜下落不明。當初的計劃是將他扣在陳國,讓端王投鼠忌器。只要端王保持中立,太子天瑞便會順利登基。畢竟佔了太子的名份,李天佑想要登基除非造反。
小麻子身形單薄,一張臉滿布黃褐色麻點,聽到老鴇罵聲眼睛猛的睜開,機靈的從竹箕下爬出來,賠著笑臉躲在竹箕后道:「陳師傅讓小的看好這箕糯米粉子,怕鳥啄了吃了,螞蟻爬了。媽媽辛苦,小的再也不敢了!」
永夜一驚,拎著食盒飄落在院門口,手正撫上門環欲敲,墨玉公子拉開了門。
墨玉望著她的背影出了會兒神,搖頭覺得是自己多心了。難道自己的感覺出了問題?小麻子不是偷窺之人?如果是,她就不會後背空門大露沒有防備。
難怪墨玉公子的院子會選在牡丹院最偏遠的地方。這裏與外面就是一牆之隔。來人自不必從大門進出。
院門口櫻花樹被風吹得散了,時不時飄落粉紅的花瓣。墨玉望了望肩頭,手指拈起一瓣,托著瞧,風吹過,花瓣輕顫,卻彷彿被吸在他指頭上似的。片刻后,墨玉微微一笑,指尖花瓣飄蕩出去。
雪白的長袍錦衣,高貴的神情,雖到中年仍不失瀟洒,不是李言年是誰?
「誰?」
端王手中握有京畿六衛,如今皇上病重,連宮中的羽林衛也交由端王掌管。這些兵只聽李谷一人調遣,李天佑若無端王支持,但憑佑親王府的三百親兵,如何能與擁有一千五百人的東宮左右衛率抗衡。
楊花如絮,彷彿一場輕雪紛紛揚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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