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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說，好說。本號能做到齊國最大，自然比別家價錢更為公允！」朝奉皮笑肉不笑的接了一句。

她知道古玩店的夥計都是必須住店看店，也只用親信之人。像她這種賺工錢籌路費回家的外地人，是不會讓她住在店裡的。她本來也不想住在店內，當下連聲答應。

梁翁嘆服，連連稱謝。

月魄小心的將土裡的藥材挖了出來，裝進竹簍里，摸了摸永夜的頭，低下頭在她頰邊一吻，見她傻傻地望著他，笑了笑便出門了。

「哦，什麼樣的畫作能入公子的眼呢？」一位鬚髮皆白的老者從後院走了出來，抱拳一禮：「這位公子請了，小老兒姓梁，是此店掌柜，方才已聞公子高見，不知公子能看上何人大作？」

濟古齋門臉不算大，裏面博古架上擺放著各式珍玩，牆上掛著名家字畫。只有一個夥計，正在招呼一個大腹便便的客人。

夥計抬眼打量了下她。見她一身最常見的灰布長衫，袖邊袍角都沒有縫邊，雖做讀書人打扮卻極為寒酸，便哼了一聲道：「這位公子在店內盤亘良久，可選有中意的？」

她笑了笑拱手道：「既然如此，告辭。」

永夜當即便要告辭：「在下尋親不得，還要去見工籌銀返鄉，不耽擱了，告辭！」

永夜回過頭說道：「濟古齋能做到齊國最大，自然有鑒別高手。梁翁客氣了。」

出了古玩店，永夜露出一絲賊笑。買了一堆吃食並紙筆顏料等工具，準備開工造假。她看了一柱香的時間，看得最多的還是那枚朱文的水泊居士印鑒。

永夜一聽來了精神，趕緊湊過去瞧。這世上別人的畫她可能不熟，安國京都張憐草往她老爹臉上畫掌痕，她對張憐草是再熟悉不過。

照這樣的當法，把金蟬冠切零碎了也撐不了https://m.hetubook.com.com多久。

眼睛瞥見街對面的濟古齋，永夜呵呵笑了。想起大昌號又撇撇嘴，她不想胡來不等於她不想報仇。前世的技藝這一世得到美人師傅的指點更上層樓，反正一時半會兒出不了聖京城，她決定重操舊業。

「你只能另覓住處，白日見工，晚間收鋪回家。明日起上工可以？」

轉過迴廊來到內堂，梁翁小心捧出一幅捲軸展開。這是一幅大青綠山水。筆勢大開大合，山川雄奇險峻。

那盞紅燈籠在晚風中輕輕晃動，晃得永夜的心帶起一絲喜悅。

永夜的腳步很輕，是習慣性的。她可以肯定夫妻倆不知道她遠遠的走進了巷子。永夜目中露出了奇怪的表情。老頭子往門裡看的時候，腳步也是習慣性的放得很輕。輕得不像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

「公子可有看上的？」

在她前面，一對老夫妻攜手慢慢走過。永夜看著兩人躬背攜手的身影，想著將來和月魄也這麼老，也這樣牽手走過黃昏的小巷，嘴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朝奉冷冷一笑：「公子當不當？！」

「呵呵，李公子不必客氣，月銀十兩如何？」

梁翁早看到了剛才發生的事。眼風往永夜一瞟，見她安然自若的站著，雖布衣窮酸邋遢，舉手投足間卻有一股氣度，言語間卻還在打探，臉已沉了下來：「我這濟古齋若無珍品，齊國上下便再無古玩店有珍品可售。」

「濟古齋正值用人之際，公子目光如炬，不如留在濟古齋。」梁翁聽說永夜要去見工，乾脆留下，他深深佩服永夜的眼力，如此人才當然不肯放過。

當鋪的櫃檯也是高高在上，她的個子在女人中算是高的了，櫃檯仍高出一頭。永夜便退後一步笑容hetubook.com.com可掬的對鐵柵欄后的朝奉說：「在下想典當家傳上品田黃印石一枚。」拿出田黃印章放在櫃檯上，又後退一步瞧著。

「等等，這是上品田黃，你在當票上寫成破石爛料？」

嫁給他，好像也不是很為難，也許慢慢習慣就好了。永夜突然想起忘記買女裝，不由暗呼糟糕。正想回頭去買的時候，她看到那對老夫妻經過醫館門口時腳步停了停，老頭子貓著腰往門裡張望了下，兩人又接著往前走了。

見他懂得退讓謙遜，永夜對這間濟古齋看法又有不同，暗暗佩服東家用人得當。

「死當多少，活當多少？」

「在下李林，安國人士，聽聞濟古齋珍品無數，想一飽眼福，並不想求購。」她是安國口音，並不掩飾這點。

「公子稍等，公子說想要見工？」

「正是！」

永夜細細研看，足足看了一柱香工夫才吐了一口氣道：「此畫是陳大家真跡。梁翁是想著陳大家一年只畫三幅畫的緣故所以置疑吧？」

永夜喜滋滋的找了件月魄的灰布長衫，剪短了袖子和袍邊。袍子寬寬鬆鬆的掛在身上，永夜嘿嘿笑了，邋遢點還省了易容費事。把自己弄成了個黑小子，覺得還行，興沖沖拿了印石上街了。

重金收了畫，夥計態度瞬間變得謙恭：「在下有眼無珠，多謝公子指教。」

朝奉並不多言，把田黃印章交還了永夜，見他出門便瞥瞥嘴搖了搖頭。

永夜淡然的看了他一眼，勉為其難的點點頭：「梁翁先行！」

「細觀此畫，用筆大胆，且一氣呵成，雖具大青綠勾勒，卻筆法飄蕩，落款一氣呵成，飛白筆法張揚有神，想來是陳大家醉后所畫。破了一年三幅畫的規矩也有可能。且這印鑒是最不易造假的，梁翁請觀此處，印鑒是和圖書朱白文，這末字一筆略有凸出，不細看是看不出來的。如果有放……放在一起細細比較就能看出來了。」她差點把放大鏡說出來，仔細一想卻覺得自己要是有的話就更好了。前世做假別說放大鏡，顯微鏡也用的，這一世么，別人沒有，就更不容易發現她做假了，永夜悠然微笑。

三國走完，京都貴氣，澤雅秀氣，而聖京，永夜直接贊它大氣。

她輕鬆地走在聖京街頭，見城內布局四平八方，街道寬敞，地面全鋪以大塊青石。

月魄從外屋進來，高興的彈了下她的額頭道：「我把院子里的藥草拿到西城藥鋪里去賣。你乖乖的呆在家裡等著我，都是些好藥材，天天看著差點忘了。回來我給你買好吃的。粥在廚房，昨晚沒吃，記得喝了。」

永夜嘆了口氣道：「在下囊中羞澀並不為買畫而來，只是喜好，路經濟古齋便入店瞧瞧。能親眼欣賞到陳大家畫作已是幸事，不作他想了。多謝梁翁。」

「爺，你瞧這印鑒有些模糊。你再瞧瞧小人手裡這幅。還有，張憐草擅工筆花鳥，你的卻是幅水墨畫，小的不敢接這幅畫。」

陽光灑在院子里的時候，永夜站在院子里呼吸了口早晨的新鮮空氣。打了井水洗臉，水珠撲在臉上，帶來清爽的感覺。

她經過醫館的時候發現月魄還沒有回來，門還鎖著。永夜將手中物什放在門口，跟上了那對老夫妻。

大昌號是聖京最大的當鋪，是座高大的四合院子，門樓高三層，倒像座碉堡，鋪面外立著兩座大石獅子，張牙舞爪。三道青石台階上的大門敞開，像吞人的大口。永夜仰望良久走了進去。

永夜在院子里摸著臉出神，月魄低頭親她的氣息彷彿還在，良久她高興的跳了起來。月魄親了她，她卻沒有半點反感，她不https://www.hetubook.com.com是男人！絕不是有心理障礙的人！

在破石爛料石章一枚的再次唱票聲中，永夜拿了二十兩銀子和一張當票恨恨然離開了。

「死當二十兩銀子，活當十兩！」

與大昌號一樣，濟古齋是聖京最負盛名的古玩店，據說齊國的王公貴族有錢人家是這裏的常客。永夜眯了眯眼瞧瞧了濟古齋的招牌，擦了把額頭的汗走了進去。

朝奉拿起石頭看了看，問道：「公子是死當還是活當？」

永夜聽美人先生說過，齊國陳秋水的大青綠山水乃當世第一人。畫作產量極少，又因其畫氣勢非凡深得王公貴族豪門大家所喜。當下問道：「可還有陳大家的畫作？在下好做比較！」

「公子請留步！」梁翁知遇到了內行，精神一下子就來了，急呼一聲，拱手道：「老夫有一事要求！能否請公子再看一幅畫！」

永夜前世家裡是做印章的，她自己少不了與玩古董的人打交道。自然深知古玩店千百年的規矩。好貨一般是不會全擺在外頭的，店堂內最多有一兩件珍品壓堂就行了。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賣一件值錢玩意兒，就夠撐很長時日了。有錢的主兒除非有淘貨的愛好，否則店內的東家往往得了稀罕物事都會親自送上門去。

永夜氣結，語帶譏諷：「別家聽說大昌號當二十兩，紛紛出價十八兩十五兩，大昌號這麼高的價，怎會不當？寫當票吧！死當了！」

五十兩夠普通人家一家三口舒舒服服過上三個月了，十兩是相當高的月銀，足夠她和月魄過小日子，順便還能實施她的賺錢報仇大計，豈有不答應之理。

「破石爛料印章一枚，二十兩！」朝奉長聲呦呦的唱道。

「這怎麼可能是假畫？這是京都張憐草親筆繪就的。」客人似乎是拿畫來寄賣的。

梁翁又捧出一https://m.hetubook.com.com幅畫卷展開。

夕陽如金，曬得小巷帶出一種溫暖的色澤。

果然，永夜轉了一圈，又回來了：「我當，死當！」

梁翁見她還是要走，趕緊上前一步深揖一恭：「老夫失禮！公子可否移玉隨小老兒內院一觀。」

永夜知他以貌取人，也不生氣，手指點著畫作道：「世人只知張憐草擅工筆花鳥，筆法細膩，用色喜艷。卻不知他取字憐草，最長水墨蘭花。葉形飄逸秀美，花似美人螓首。且張大師往往醉后心情大好時才會畫蘭，醉後用印手顫故而印鑒稍有輕移模糊的現象。此畫正是張大師難得一見的醉后蘭草圖。」

永夜並不打算在齊國偷點錢包或夜入富戶借點銀子花花。三大強國都被她攪得翻天覆地，如今太子燕四處找她，她還想和月魄在齊國過點安靜日子。作姦犯科當夜盜的事，她不想。

永夜在店內轉了一圈，笑道：「小哥，這外間擺放的東西不入在下的眼。」

永夜大喜，她本還想著該用什麼方法能常來濟古齋轉轉，沒想到機會這麼好。趕緊長身一禮：「多謝東翁。」

這麼少？永夜嘆氣，「我不當了。」

永夜慢條斯理的看著，豎起耳朵聽客人與夥計的對話。

永夜瞧了幾眼，見夥計與客人爭得面紅耳赤，便笑道：「在下略知一二，可容在下說說？」

她拿著東西笑逐顏開的回去，心裏想著月魄賣了藥材今天都有收穫，晚上一定好好慶祝生財有道。

客人越聽眼越亮，夥計越聽越清醒。

永夜正想說當田黃印石的事，想想給月魄一個驚喜，嘿嘿笑著點頭應下。

「公子請看，這筆力手法氣勢非陳秋水莫能畫出。水泊居士正是陳秋水的印鑒，然他一年只畫三幅畫，據老夫所知，今年陳大家已畫有三幅畫，老夫收得此畫卻有些惴惴不安，想請公子幫忙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