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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夜

作者:樁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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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古怪的小鎮(二)

第一百零九章 古怪的小鎮(二)

「多謝。」
「放手。」永夜沉著臉,她不想看到他,她連一句話都不想和他說。那句江湖兒女不拘小節又讓她想到了風揚兮在安家救了她的情景。她的目光空洞地越過了月魄,直直地看向遠山。
虹衣幹完杯中酒,悲哀地看著永夜,「你錯了。你睜開眼睛的時候,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故意來的。不需要我再去設計,哪怕不在那杯酒里下藥,你也會來的。」
永夜安靜地聽著這一切,目光望向天空中的流雲。她閉上眼,唇邊帶出笑容。像流雲一般,轉眼就被風吹走。
兩人在平安醫館里清貧度過的時光如此美好,美好得像一個夢。
月魄沒有放手,卻握得更緊,一字字說:「你不想知道一切?」
虹衣站起身慢慢地說:「是啊,熟人多是好事。聽說風大俠明晚也會下山喝你的喜酒,這婚禮必定很熱鬧。」
「是啊,我也只有些零碎東西了,月公子將我這裏的所有的珠寶首飾全買光了。」
「你是傻,傻得讓我不忍心傷害你。我下令退出安國的皇權之爭,撤了牡丹院,讓遊離谷避入暗中,你看,福寶鎮多麼祥和寧靜,山中能夠自給自足。我以為能帶了你來,過你想過的日子。」
月魄根本不理,腳步更急。
永夜驀然抬頭,另一隻手朝他臉上扇了過去。月魄輕輕一扯,她撲進了他懷裡,巴掌落了空。他用無比溫柔的聲音在她耳邊說道:「你今日又喝酒了。」
「風揚兮。」
永夜想起在平安醫館兩人數著銅板喝稀粥的日子,喃喃道:「原來他這麼有錢。」
再往前走,胖掌柜趴在櫃檯上笑著招呼她:「星魂,明兒就出嫁了,你來店裡選樣禮物吧,當是我送你的賀禮,不收你銀子。」
他捉住了她的手腕什麼也沒說,拖著她往山下走。永夜站著不動,被他扯了個踉蹌,差點兒摔倒在地。
「什麼?」
月魄坐了下來,几上有酒,他很想喝,從回到這裏起,他每天都喜歡喝上一壺酒,感覺那www.hetubook.com.com股熱辣辣的氣息直衝進肚子里,燒得痛快。
「還滿意嗎?」
轉過彎,前方有一道木橋。其實就是幾根木頭搭在了山澗上。看得出來年代已久,木頭上爬滿了青翠的苔蘚。
「雖說成親前新郎不能見新娘,可是,江湖兒女不拘小節,今天我很想和你一起喝酒。你不想嗎?」
經過回魂的藥鋪,永夜靜靜地與他對望了眼,笑道:「回魂師父明晚一定記著換件喜慶的衣服來。」
永夜點點頭道:「還好,不過少了一樣。」
「喜宴設哪兒?」
月魄笑了笑,笑容里多少有些無奈,也有著珍惜,「不,我知道,你一定會救我,一定會的。」
她全身心信任的人,曾經她覺得在這個世界上唯一讓她信任的人,唯一留在心底的溫暖,永夜覺得自己太傻。一個人活了一世,會有許許多多的遺憾,會希望下輩子再也不會犯同樣的錯、留下同樣的遺憾,然而,她有了這樣的機會能夠重新來一回的時候,她還是沒有躲開。
「虧我一直擔心你。我一直想是遊離谷的人給你服了蠱,脅迫著你,我萬萬沒有想到……月谷主,我猜對了嗎?」
她想起在陳國青衣師父的話,沒有人能逃脫遊離谷的控制,月魄根本不用逃,不是嗎?
月魄停住,冷冷說道:「你自找的!」
月魄抱起她下山,才走得幾步,身後一個聲音懶洋洋地說道:「哥,為何還要帶她下山呢?你就要娶她了,難道不帶回去讓母親瞧上一眼嗎?」
永夜的話比世上最毒的葯還讓人難過。她居然說她不認識他,一句話便撕裂了月魄的心。
永夜當沒看見,抬腿就要上橋。
永夜也坐了下來,倒了杯酒飲下。酒從喉嚨直直地燒進了心裏,那處柔軟像被油燙過發出刺啦的聲音,封住了流出的血!她傷感地說道:「我這麼傻,跟著我當然最好。」
永夜悲傷地看著月魄,「我不找人在佑親王府救你,你同樣www•hetubook.com•com也能脫身的,不是嗎?」
月魄回頭沖她笑道:「你的聘禮。」
永夜把那本禮單還給月魄,認真地說道:「我父王總要同意才好。」
永夜全身的力氣突然消失,和昨天一樣軟軟地倒在他懷裡。
風吹過,秋葉落下,像斷魂的蝴蝶落在上山的小道上。
「可沒人說牡丹院的頭牌墨玉公子是白痴呢。他是白痴,我是比白痴還要蠢的豬!我從小樓里全身而出,我手上連一個孩子的血腥都沒有,我的刀甚至連血都沒沾上一點兒,我真該謝謝你,謝謝你讓我認識了你這麼個好兄弟!居然站出來當替罪羊。我才是應該佩服你的聰明,一個八歲的孩子,就知道收買人心!」永夜大笑,往事彷彿昨天才發生。小樓里的血腥彷彿又回到了這座木屋裡。
永夜搖頭,「我的聘禮連馬桶都有了,你那些零碎要了也沒地方擱。」
月魄大步走過來擋住了她的去路。
月魄忍住笑輕咳了聲,示意三人離開。他望向永夜正想開口,永夜砰地關上了房,「明晚我出嫁。出嫁前新娘是不能和新郎見面的。這裏,就借我一天做我娘家了。」
媒婆笑逐顏開地遞給她一本禮單,大紅灑金箋上密密列著禮品。她慢條斯理地翻看,足足九十六頁,永夜笑了,「出手真大方,比慕容燕送的多了一倍。」
永夜笑了笑,「開張吃三年,胖掌柜看來又要肥上一圈了。人生自古誰無死?肥死也很幸福。」
他是醫者,他知道自己是女人,他清楚地看明白了一切。
「西泊。」永夜簡單地回答。
「我明白,我早明白了!你進李天佑的王府並不是因為要配合李言年,而是去判斷遊離谷全力投入安國皇權之爭是否合適。有什麼比接近我,和我親近更適合打探這中間的一切?」
花田邊緣,一隻誤闖進來的螞蚱無力地彈了彈腿,月魄輕提起它的觸鬚甩開,喃喃道:「這裏,應該很安全。」
「好。」
永夜呵呵和*圖*書笑了,轉動著手中的酒杯,眼裡的悲傷更深,「我怎麼能不來呢?這裏的熟人這麼多。」
「我總不能顯得太聰明。我一聰明有人就要倒霉了。」
永夜嘆了口氣道:「對不住啊,張大叔,今天沒法照顧你的生意了。」
還有什麼比這個更殘忍?
月魄臉上掠過一絲黯然,一道門隔開了永夜和他的心。該怨誰呢?他緊抿著嘴,劍眉下的眼瞳里閃動著迫人的光芒,佇立良久,他轉身離開。
月魄冷冷地看著他,下一秒墨玉臉色大變,人飛也似的跳得老遠。月魄抱著永夜沒事人似的往山下走。
永夜看著角落裡的虹衣道:「來份和他一樣的菜。」她走到虹衣面前坐下,倒了杯酒自顧自地喝,沒有說話。
「事隔八年,你驀然出現在李天佑的王府中,你彷彿還是當年的九九,對我呵護備至,對我愛護有加,捨不得讓我冒險吃苦。好一個苦肉計!我怎麼忘了,一向嚴密的遊離谷為什麼會讓兩個精心培養的刺客成為朋友!」永夜逼視著月魄,她沒了內力,她不過沒有了內力而已,她是一個兩世殺手刺客,當別人尚須事實擺在眼前才明白時,她已經用疑點串成了完整的一條線。
酒樓掌柜閃身而出,「小姐放心,小店專程請來了原來京都牡丹院的陳師父,酒席絕不會差。」
橋頭突出的岩石上建了座六角亭,月魄坐在亭子里喝茶。
外面傳來鞭炮聲,聲音在山間傳得很遠。永夜被吵醒了,她發現自己又能動了。坐起身,雲髻早已散亂。她不會梳頭,乾脆打散了頭髮,隨手拿了根布帶系住。拉開房門時屋前站著三個人,有個媒婆,有酒店的掌柜,還有本來應該在安國的端王。
假扮的端王頓時呆了。這世上為了罵別人肯承認自己是王八蛋的可不多。
「我的破綻有那麼多?」
他願意為她開一間平安醫館,小小的門臉,有座小小的花園。
月魄壓了兩天的火氣終於爆發,他慢慢向她走過來,一字字道:「你不認識我www•hetubook.com.com?那年你最後一個走進小樓,蜷在角落裡,對晚上的廝殺不理不睬,是誰擋在你面前?那年是誰在我耳邊喃喃自語說,殺九號樓里的人?我差點兒忘了,我從來當你像我那白痴一樣的弟弟,可是你比他聰明一百倍一千倍!」
如果不是八歲的月魄站了出來,如果不是十歲的月魄擋在她身前,她會相信他?會一直這樣相信他?
月魄嘆了口氣,他是谷主,可是,他攔不住墨玉。
月魄笑道:「你要風揚兮當你的聘禮?是要他握劍的手,還是他的人頭?」
空谷幽幽,山泉凝噎。永夜一步步地走上去,落葉在腳下發出清脆的聲響,寂靜得能聽到她自己的心跳。
他當然知道裕嘉帝和父王已經布下天羅地網,連自己都是粉碎遊離谷陰謀的棋子。所以,遊離谷才會全身而退,才會舍李言年保存實力。
眼前一花,墨玉穿著白色的長衫,攔在了面前。盯著月魄懷裡的永夜道:「嫂子,母親很想見你。呵呵,我忘了,你已經喝醉了,醉得連舌頭都大了,話也說不出來對嗎?」
往日情景一一在眼前浮現。
「是嗎?可是墨玉公子要擒我要殺我,打破了你的計劃對嗎?」
「永夜,如此良緣,為父怎麼會不同意呢?」端王笑逐顏開地應道。
「呵呵,多謝了。還要多謝你扮成風揚兮在夷山從墨玉手中救了我。讓我以為,山中十日是我一生中過得最快活最無憂無慮的日子。我甚至捨不得不喝你的湯,捨不得不睡過去,捨不得離開。」永夜目中突然就有了淚光,身體抖得像風中的黃葉,她扭頭大喊道,「你還開什麼平安醫館!」
可是她忘卻了前世是怎麼死的,她依然讓眼前這個看似無限溫柔可親的人擊潰了她所有的防備。
身後墨玉大罵出聲:「你為了她對我也下毒!」
「哈哈!我真他媽傻!」永夜想起自己跪在李二面前求他。她的影子叔,她從來沒有求過他,卻為月魄破了例。
回到花田,月魄放下她,永夜的身和_圖_書體奇妙地又有了力氣。她瞧也不瞧他就走進屋,反手才掩上門,月魄砰地推開,怒氣在他臉上浮現,月魄低吼道:「你想問什麼?你想知道什麼你為什麼不問?」
永夜笑了笑,「讓開。」
永夜冷笑,「扮得像嗎?想當我爹,實話告訴你,我就是個王八蛋!」
「小姐,吉時定在明晚。」一個媒婆打扮的人諂媚地笑道。
虹衣抬起頭看著她,「你從什麼時候起知道的?」
「哥!」墨玉的聲音變得很委屈。
「當然可以。」
永夜也笑,「我要他當證婚人不行嗎?」
虹衣奇怪地看著她,緩緩問道:「為什麼昨天你裝不知道?」
永夜回頭,光線從月魄背後打過來,他的臉在陰影中顯得那麼模糊。她笑了笑,「我又不認識你,我問什麼?」
張屠夫還在街頭賣豬肉,笑著招呼她:「小姐,今天還想買什麼肉?」
「你都說對了。星魂,你真的是遊離谷最優秀的刺客。」月魄自斟自飲,「前任谷主是我爺爺,進佑親王府的時候,他過世了,我就接任了谷主。我想了解遊離谷策劃十來年的計劃是否真的天衣無縫。誰知一去就遇到了你,我就知道李言年的計劃有了致命的漏洞。然後,我又發現了風揚兮與李天佑暗中往來。別人不知道風揚兮的底細,我很清楚。他是齊國第一劍客的弟子,所有人以為他是安國人,可是,他是齊人。星魂,還要多虧你,否則,遊離谷不會這麼果斷地撤離。」
又過了會兒,門悄然打開,永夜探出頭瞧了瞧,慢步走了出去。
下山,他在山上嗎?永夜的腳步毫不遲疑地往山上走。
她走進酒店,掌柜的迎上來問道:「小姐想來點什麼?」
「沒關係,小姐明天成親,月公子已經買了兩頭豬做席面了。」
「不是,只是一種感覺。我只不過覺得一個去砸場子的人不該對我這個陌生人把他的計劃和盤托出,這本來應該是偷偷摸摸去做的事,你也不像個張揚的人。而到了安家佛堂,你不該問我,我在找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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