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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齋公即是太原雪齋，提到這個名字，旁人皆不敢反駁了。

「自然歸屬吉良大人所有，本家只要求您將小城西尾城讓出，就可以了。」

「不知道松平大人派您過來，有什麼事情呢？」

「今天開始，每天替我把食物和水送到這裏，不要讓別的僕人進門。但是如果有人問起來，就說我沒有事情，只是閉門讀書而已。」

良久，年輕人終於是搖了搖頭。

掀開衣角，傷口處有些青紫色，令兩個女人同時驚呼了一聲，解釋了半天，才讓她們稍微安下心去。

「這種程度的傷，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既然心懷敵意，自然沒有客套的心思。

「主公英明！」

「是。」

「我吉良氏乃堂堂足利分支，怎麼會怕區區織田家？」吉良義昭故意作出勃然大怒的樣子，伸手重重擊在桌子上，「你去告訴松平竹千代，三日之後，我必然出兵！」

「是。」

即使猜錯也不會有什麼損失，但如果判斷正確，那麼倒是一次機會。雖然未必可以得利，不過長遠來看，攪亂那個傢伙的步伐，絕對是有益無害的。

汎秀的眼神飄向另一邊，合子生產過後身材稍微豐腴了一些，不過看上去依然覺得瘦弱。

「明白！」

原本只是想趁機出奇兵取下沓掛城，再俘虜織田重臣平手汎秀，而後再提出議和的話，自然有了十足的談判資本。

「為何只見你一人回來？」

「今天的事情，務必不能泄露出去。」

……

「倒是確有此事。」

五六月份，農桑事務稍稍閑暇下來，而總共只有不到十萬人的西三河，自然就更加熱鬧了。

石川數正立即轉身施禮，又恢復到最初卑微的神情，彷彿剛才的激將根本就沒發生過。

「而且這幾天我會靜養，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呢？」

雖然並沒有聽明白，但是河田還是老老實實地沒有多話。

「噢……」

「如此就太好了。鄙上一定會高興的。」

汎秀揮了揮手，打斷她的話：

「主公不必擔心！」富永忠元作胸有成竹狀，「去年他們雖然討取了今川義元，但是付出的代價也不少，戰死的士卒超過一千，足輕大將以上級別的武士也有十幾人陣亡，而且他們北方還有齋藤家虎視眈眈，我看織田只不過是冢中枯骨而已！」

「是。」

「不可大意！」吉良義昭隨口說了一句，不過自己也沒放下心上，反而問到：「織田家畢竟是佔據大半和圖書個尾張，麾下足有四五千士卒……此時適合進攻他們嗎？」

二人針鋒相對，誰都不願意讓步。松平家剛剛才重建起來，諸家臣的坐次還不明朗，是以誰都大胆暢所欲言，而不擔心對方記恨。

「是……」

「如果方便的話還是請個乳娘吧！」

「這……」

「是。」

說完，也不告辭，徑直就要出門。

「作左！我看還是等一等好。」

一個風塵僕僕的黑衣武士，從天而降一般，半跪在大廳內。

自從今川軍退回駿河之後，松平元康就當仁不讓地自立為岡崎城主，接著明面上不斷上書，試探著今川氏真的態度，暗中聯繫松平氏的昔日舊臣。按照原來的想法，既然今川義元已經不在了，那麼西三河的豪族自然會重新歸附在松平的旗幟下，但現實卻不如幻想美好。半年時間過去，松平家也不過勉強擴充到了兩千人的動員力而已。五六月份還不算是真正的農閑，能夠招募的力量更少。

年輕的家督，一句淡淡的話，就讓左衛門和作左兩個人停止下來，雖然彼此還不服氣，但只是論點上的爭端而已，並沒有記恨對方。

「另外把城裡面陳年的藥材拿一些出來，每天煮爛之後，定時傾倒在城后的污水溝里。」

雪千代……雖然沒什麼新意，倒也算是合適的名字。說來給孩子取名也是件麻煩的工作，普通的字樣會覺得太過平俗，典雅的辭調又嫌不夠上口……最終的結果在外人看來大概只是簡單幾個字而已，但是父母卻是費盡了心思的。

吉良義昭是個勵精圖治的當主，時刻思索著如何恢復先祖榮光的事情。雖然出於形勢所迫，投降了駿河的同族今川家，不過十數年以來，一直致力於擴充實力，為此甚至一再削減自身的支出，衣食住行與普通足輕毫無二致。

「明白。」

「敵人還根本不知道派出刺殺的是我們吧！」

「這……好吧！」

松平元康的祖父清康曾經在這一代有不遜於織田信長之父信秀的威望，不過那已經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現在還活著的人，多半已經忘掉了當年的事情。

所以作為男人的任務，就是不要讓這些需要女人出面的「關鍵時刻」出現。

阿犬輕輕應了一聲，卻依然是憂心不已地望著汎秀，坐在身側。而合子踟躇了一會兒，退到側面跪坐下來，神情倒是安靜得多。

汎秀環視四周。

「石川殿和-圖-書無需多禮。」

令人費解的是，松平元康並沒有急著攻打與他敵對的人，反倒是聯繫西三河的諸多小勢力，提議雙方聯合起來進攻尾張，為今川義元報仇。摸不清門道的眾多豪族，既不願意答應又不敢輕易拒絕，只能反覆地調查附近的情報，同時盡量聚集起人馬。

「傷口倒是稍微淬了些東西，不過不是什麼劇毒。」

松平家的使者，十分恭敬地伏下身子施禮，而且長期不起。

「是。」方才佇立不語如石雕般的半藏，突然又恢復成活人。

汎秀沉思片刻，說到：「你去把阿犬和合子叫過來。」

「雪齋公曾經說過，大將體會勝敗的微妙直覺，有時候比情報更為準確。此戰我有不祥之感，所以不必再說了。」

「可是，誰知道是不是敵方故意迷惑我們呢？」

剛開始的時候，眾人還都不明所以，而說到三河的時候，顯然有幾個人反應過來。

「目標並沒有死掉，不過似乎受了重傷。」

「沓掛城與清洲城之間路途遙遠，目前還沒有，不過再過幾天就未必了……」

富永忠元請纓到。

吉良義昭思索了片刻，果斷點了點頭，彷彿是被說服了。然而隨後又立即猶豫起來。

「九郎！（河田長親）」

「與七，你去通知吉良家，約定三日後同時攻打沓掛城。」

「辛苦你了，半藏！」

「所以我才假裝受他激將，先勉強答應下來。」吉良義昭捋著鬍鬚，低聲說到，「可是松平家為什麼要拉我們一起呢？獨享豈不是更好？」

「在！」

「不過也是可惜了這次機會……」

「小平太，把我的旗本隊七十人召集起來，其他的人，也要叫他們做好準備。」

「甚右衛門（平野長治），你負責安撫領民，不要讓他們起什麼奇怪的心思。」

……

「主公！」

「是。要把他們……」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請殿下准許！」

寧寧應了一聲，匆匆跑了出去。

汎秀點了點頭，表示應允。隨後從桌子底下抽出讀過好幾遍的《平家物語》。

「小平太！」汎秀轉向另一人，「跟隨我回來的四個侍衛，已經按我說的集中起來了吧！」

「事情已經有結果了！」

左衛門輕輕點頭，接著又嘆了一聲。

汎秀輕撫著阿犬的背，如此安慰到。

「聽說殿下您……」

合子無意識地應了一聲，然後抱著孩子，膝行幾步，送到跟前。

「什麼都不要和-圖-書做，再關半個時辰，然後每人賞錢五貫，就可以放出去了。」

這麼多年下來，在這個沒有什麼娛樂手段的世界，閱讀也許是唯一可以打發時間的事情。紅袖添香，美人侍讀，倒也是頗有一番風雅之趣的。

「即使在此地爭執，也是無益處的。」矮胖的年輕人，正色對爭吵中的二人說到。

「小藤太，時刻注意三河那邊的消息。」

「領民有兩天沒有見到城主，有人議論此事，就受到了斥責。另外在城外水溝中，有極淡的藥物味道。」

汎秀伸手接過，放到自己腿上。

「有這等事？」吉良義昭頓時色變，「那織田家難道沒有派人接替嗎？」

半藏淡淡回應到，眼神卻流露出幾分感動。

少女的神色有些緊張，不過話倒是說得很清楚，並沒有失去方寸。

眾人齊聲領命。而後汎秀揮了揮手，讓屬下們各自去完成自己的任務。

「那攻下城池之後，歸屬哪一家所有呢？」

……

汎秀輕輕點了點頭。

須臾，走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阿犬推開門進來，合子抱著女兒跟在後面。

另一人提出了反對的意見。

「噢，為了快點回來報告，我就趕在前面……」

尚未滿月的嬰兒，轉著眼睛望著父親，然後不知為何就眯著眼睛歡笑起來。

「她真白啊……」阿犬抬起頭，小心翼翼地撫著女嬰的頭頂，眼中頗有幾分艷羡，「不如我們叫她雪千代吧！」

「對城裡的僕人吩咐下去，傳播流言者，斬。」

「伴五郎啊，你乃是本家的家老，如何能夠親自……」

「遵命。」

平手汎秀獨自回到卧室之內，又把寧寧叫過來。

「哼！」

「左衛門大人，如果等下去的話，織田家就會選定新的城主了！」

「沒什麼大礙。」

「今天也餵過了么？」

「明白！」

矮胖的年輕人快步上前，滿面春風地扶起這個叫做半藏的黑衣人。

心下卻不免苦笑，傳言說織田家的女兒都是剛烈堅毅的武家女子，不過面前這位倒是例外。雖然免去了一些麻煩，但是關鍵時候卻也……

時值傍晚，吉良義昭仍在訓練士卒，直到侍從通知說松平家的使者到了，才更衣回到室內。

「主公！」

「噢？」吉良義昭絲毫不為之所動，「沓掛城防禦精良，有三百人守備，又有尾張名將平手汎秀坐鎮，恐怕不易攻打。」

「左衛門，即刻選出三百精卒來，務必在今日日落前集合hetubook.com.com。」

「是！」

年輕的家督卻是胸有成竹地一笑，矮胖的身材，卻展現出攝人的風姿來。

「從此刻起，不要放任何人進來見我。就算有物資需要運送，也要派城裡的人去做。」

「是。」

同樣趁機擺脫今川統治的三河吉良氏，擺出了與松平爭奪西三河的姿態，而且力量並不比松平元康遜色。水野和鈴木依然保持著半獨立，同時態度上更偏向于尾張的織田。就算是回到松賓士下的勢力，彼此之間也不乏矛盾，許多人在今川統治下的獲益者，對年輕的松平元康並不看好。

今川義元身死之後，吉良義昭以為崛起的機會到了，明目張胆地大肆招攬附近的豪族，兵馬擴充到一千多人，又提拔了譜代家老富永忠元作為大將，幫助他率領軍隊，力圖取得西三河的統治權。

「可是……鄙上剛剛得到消息，平手汎秀被人刺殺，重傷不起。」

「是。」

合子呆了一下，而後俯身下去回答：「如果夫人覺得合適的話……」

「還猶豫什麼呢？請主公發令吧！」

「噢……明白了。」寧寧眨了眨眼睛，「夫人那裡要不要說一聲呢？」

「在下石川與七郎數正，參見吉良大人。」

汎秀微微一笑，擺了擺手。

「我看倒不見得，平手汎秀這個人，可以說是難得的智將，絕不可輕視。」

是所謂順水推舟，將計就計。

接著就以目向男人示詢。

「是！」

一眾家臣紛紛拜倒，心悅誠服地齊齊讚歎。

依照前世的記憶，松平元康並不是要徹底向織田家開戰，而只是要展示自己的實力，增加談判的資本，使本家不至於在聯盟中成為附庸。從現實來分析，與織田結盟也是他最好的選擇，唯一的障礙是兩家幾十年的宿仇——不過對於政客而言，這完全不成為問題。

「就怕這是松平竹千代那小子故意捏造啊！可惜我手上沒有適合去打探情報的得力幹將……」

「另外……」

「那就是說，並不能確定他是否真的重傷了。」

「請主公放心吧！」

「辰之助！（平手季胤）」

「不妨讓在下前去！」

「如此……」石川數正臉上顯出詭異的笑容，「想不到吉良大人如此懼怕尾張織田啊……那就當作鄙人什麼都沒說過吧。」

御館之中，幾個青年武士跪坐在兩邊，中間是個矮胖的年輕人，反覆踱步，不時向外張望。

眾人盡皆是期待地盯著家督，不敢出聲。

「多和_圖_書謝吉良大人！」

「我們本來的目的，就不是要殺死他。」年輕人微笑著點了點頭，「具體的情況如何？」

作左還要再說，家主卻只是擺了擺手。

年輕人聞言，輕輕頷首，皺眉不語。

「半藏，你把具體的安排再說一遍。」

「在。」

「是。」

岡崎城。

松平家治下的岡崎城，一眾家臣也集中了起來。

吉良義昭冷冷回了一句。在他看來雙方近期就要一戰，又何必惺惺作態呢？

「那個竹千代根本只是個乳臭未乾的幼兒罷了！既貪圖尾張的土地，又不敢單獨得罪織田家。松平家有這個膽小鬼作家督，看來覆滅在即了！」富永忠元臉上露出幾分不屑來。他這時候還只有二十四歲，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此前歷經數戰，斬獲頗豐，就不免有些有幾分目中無人了。

「因為目標太小，我把人分成了十七組，安排在不同的路段，其中消失的那一組只有兩個人，而且技藝並不熟練。」

汎秀頓時覺得愉悅無比，方才的一番辛苦算計，都可以拋諸腦後了。

「多謝主公體恤。」

三河，東條城。

石川數正又拜了一拜，才直起身子。

「哈哈……」富永忠元笑了幾聲，「難倒主公不記得上個月松平家寫信給三河諸多豪族，想要聯合他們進攻尾張的事情嗎？」

「友閑，勞煩你通知橋本，市川，平田三位，告訴他們，我安然無恙。」

「殿下，您……」

「哼！定是你松平家刺殺了織田家的人，卻要我來替你們得罪織田家。我怎麼會上你的當？」

「那倒也未必，我們還可以順水推舟，將計就計，只需如此這般……」

年輕人遲疑了片刻，還未說話，身旁的一個中年武士卻立即站起身。

「所以我才決定休息一段時間。」

「遵命。」

吉良義昭露出猶豫之色。

「沓掛城是東海道的樞紐所在，進可窺視尾張，退可作西三河的屏障，若是本家能取得此城，再好不過！」富永忠元毫不猶豫地回答到。

「這實在是不妥。」年輕人皺著眉斥責他，「現在三河的局勢如此混亂，你孤身冒進太危險了！情報晚到半天並不是什麼大事，你若出了什麼事情，我就等於折損一臂。」

松平家的使者剛剛走，吉良義昭立刻叫人把家老富永忠元叫過來，將剛才的話一一告知。

「吉良大人真是快人快語。」石川數正依然恭謙地諂笑著，「鄙上是想與閣下約定，三日之後共取沓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