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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老者原先是村中負責管理賦稅的庄頭，原先是管理村子賦稅的，去年松平家檢地之後廢除了庄頭的權職。」

「據說是在一向宗撫養下長大的孤兒，因為時常幫助村民，而頗受鄰居信賴。又認識幾個字，所以經常被奉行叫過去，傳遞一些政令。」

平手汎秀收起了摺扇，起身出門，回到鎮上的宿屋裡。

汎秀皺了皺眉，輕聲斥道：「我自有分寸。」

中村一成看出了主君的疑慮，於是如此發問。

「哪有時間啊……勞役可是一天都沒減！」

本多俊正大喜，拜了一拜，而後離去。

「十年前南邊的水渠還能用，怎麼沒人說這個？」老者憤憤不平道。

「唉！別說了，老老實實種田，咱們一起把山後面那塊地翻一番，也許還能湊得齊。」

「殿下。」井伊直虎上前，輕聲說道，「看來只是領民自身不滿而已，凈土真宗的僧侶，只是被當作手段了。」

一片哀嚎聲之中，卻見到有個穿著草鞋的老者擠進人群正中間去。他身上雖然也是納著許多補丁的衣服，但卻周圍的人乾淨得多了。百姓見了這老者，紛紛稱他「先生」。似乎這是個頗有幾分威望的人。

「沒錯！」壯漢點了點頭，「新來的奉行官大爺還罵了我，說這幾年肯定是我們故意少報了。」

還是和尚一口算出結果來。

此地已經了解，可以去別的地方了。不過離開之前，還要吩咐化裝成行商的中村父子去打探方才那老者和壯漢的身份，以及他們口中的坊主。接著令人把那個老鷹匠叫過來。

這和*圖*書是西三河一間再普通不過的農家院落。

「肯定是翻了十年前的舊賬！」有人插嘴說。

「殿下，要不要把那兩人拿下再加以審問呢？」

「一向宗雖然善於收買人心，不過全是為了自己的野心而已！看看長島城那一帶……」

本多俊正只是個鷹匠而已，沒多少心機，也不是個太虔誠的門徒——但凡年紀太大，見識的起落太多，就很難真心信仰什麼東西了。所以平手汎秀藉著好奇的名頭要求參觀，也沒遭到懷疑。在這個「內線」的帶引下，走到了附近傳教的場所。

凈土真宗在村莊間的傳播，以「講」為基礎編製，每一「講」都從坊中派遣一個僧侶過去主持，一般每村一講，也有大村一村數講或小村數村一講。這個院落集合的人，就是附近的「講」了。

西邊織田家的可能性顯然不大。

「武士老爺居然壓迫佛門的信徒！」

「沒有問題。」

「大人您也看到了，三河實在是混亂啊！」本多俊正站到了汎秀身側，「小人就快入土了，只想過幾天清凈日子了。而且當初要不是兩代前的城主把祖父提拔上來，我至今還沒這麼身份呢！」

「我們說武士老爺的壞話，算是罪業吧？」有人心存疑慮地發問。

「可以做到嗎？」

排除掉這些，剩下的就只有本土勢力了，三河的一向一揆中，也的確是有不少松平家臣加入到一揆軍中去。汎秀不禁想起了當天虎哉宗乙對松平家的評價。短時間收納大量居心不明的勢力，而家主又常以詭道御下…和圖書…前者可以理解，詭道御下是何意呢？

「殿下！」

至於俸祿和知行的概念問題，以及能不能只給金錢不給土地的問題，還有賜下去的土地還算不算主君所有……我不準備繼續說了，大家求同存異吧。

僧人企圖含混過去。

……

「我雇傭你做本家的鷹匠好了，你可以帶上家人。」

那老者向先前的壯漢問道：「我們村子最近幾年不是都只收了不到三百石的糧食嗎？怎麼會檢出三百五十石來？」

北邊的武田信玄，倒是既有實力又有手段，不過這時候他還在川中島同那個宿敵對峙吧？

一向宗傳教，是沒多少規矩的，也不避諱有人來圍觀，不過汎秀下意識覺得，還是覺得不宜靠的太近，只是暗中派幾個偽裝成遊民的忍者靠近，自己卻走到一間庄屋裡面，遠遠看著那群農民的行動。

方才自怨自艾的農人，情緒漸漸被激活了起來。

「據說好像是跟以前一樣，五五分吧？」

東邊的今川氏真？如果他有這種手段，松平家根本就沒可能崛起。

正中間的僧人，只是帶著眾門徒念了幾句「阿彌陀佛」，就沒有接著講下去，反而向他們問詢近來的生活狀況。

雖然是眾人禮佛，神態也算是虔誠。不過看在外人眼裡，卻沒有感覺出什麼寶相莊嚴的意境來，只覺得有些滑稽。

汎秀隨口發問。

「何事？」

換成一個剛剛同農人耕種完的一向宗和尚，席地傳教佈道……

俗客拜訪寺社，見到佛像金光熠熠，見到浮屠高聳入雲，再聽到低沉的鐘聲響起，而後m.hetuｂｏoｋ•com.ｃoｍ眾僧人齊齊念誦佛偈——這個時侯的確讓人產生皈依的念頭。不過那份神聖感究竟是緣于佛理還是外物呢？

年僅十四歲的中村一氏，話語井井有條，摻雜了自己的分析，但卻又沒有明言。就以這份眼力來看，做個傳奉使者估計可以勝任。

「城裡來的檢地奉行，簡直是不講理嘛！」有個性急的壯漢頓時開始抱怨，「大家還不知道吧，把我們村子檢成三百五十石！」

日落的時候，汎秀才回到宿屋裡。附近的莊子都已經走遍了，有不少地方明顯可以感覺到是有股勢力故意製造混亂，而一向宗的僧人反倒是被動接受。這種手段並不算是高明，但是使用得卻十分得當，由那些在村間具有威望的人提出話頭，接著大肆宣傳松平家處死違反禁令的一向宗門徒的事情。

「南無阿彌陀佛……」僧人雙手合十，閉目沉吟，念出一句佛偈來。周遭百姓連忙也學著他的樣子，紛紛低下頭去念頌。

一旁的年輕人連忙問道。

服部小藤太似乎也有話要說。

父子齊聲答道。

「只要持我佛名號者，即得往生極樂。」和尚信誓旦旦。

接著平手汎秀留下一人在此照看，自己繼續向東，又命令中村等人繼續到別的地方去打探。

「那個壯漢呢？」

「是。」

汎秀溫言說到。

井伊直虎忍不住反駁他。

「我們這些生來就是該伺候人也就算了，連坊主……」

不久中村父子回來領命。

中村投靠的時候，除了父子兩人還帶了六七個下屬——至於具體是中忍還是下忍的階和*圖*書級，汎秀並不太明白這回事也就沒有問。為了表明他們對得起這兩百石俸祿，都是急於表現的。

「是……」

接著一成又補充說：「不會驚動旁人，只需要我帶來的這幾個人就可以了。」

服部兄弟出自津島庶族，因為信仰原因遭受迫害，自然對這個宗派毫無好感。

汎秀應了一聲，接著就斜靠在牆上，陷入沉思。眼前似乎只是件簡單的民間聚會，不過總覺有些不對。那兩人幾乎是在刻意引導村民的情緒，難道就沒有更深一層的原因嗎？

「大師啊。」老者卻扭頭問到，「城主老爺這麼對待我們，您可不能只是看著啊！」

……

「然而長島不僅築了城池，還藏匿了許多兵器，三河這邊並未如此啊！」

有人開始抱怨。

「當年要不是坊主我就餓死了！」

和尚似乎是在試圖安撫民意，對他們說：「今天的事情，都是往日的業報，現在的作為，又會成為日後的業報。」

「牽一髮也可能動全身，身在外地，不要輕舉妄動。」

「這麼多啊！比以前足足多了三四十石！」

不少人低頭計算，這個除法對他們而言貌似並不簡單。

平手汎秀猶豫了片刻，終是搖頭否決。

出去找人搭訕的時候倒是遇到一點問題。淺野長吉找到了兩個農人，但是對方一見他的服飾就心生敵意，得知他並非此地武士方才稍微緩解，而後反過來勸他也信奉廣行善事的一向宗。

接著那僧人、老者和壯漢又各自喊幾句話，更是群情激奮。

「他們的確是樂善好施……」井伊直虎先是小心翼翼地接ｍ.hｅｔｕbook•cｏm•ｃoｍ了一句，眼見汎秀並無異色，方才補充到，「若是沒有這群僧侶，三河一帶數年以來恐怕會有上萬孤寡餓死。」

「三百五十石？那我們要交多少？」

PS：近期的帖子我都看過了。目前這幾個人的確是稍微高了一點兒。

二人雖然不服，卻齊齊伏身答話，不敢再爭論。

雖然礙於往日的畏懼，不敢名言咒罵，但是言語中的憤恨已經是呼之欲出了。

「縱然是行惡者，佛祖也會一視同仁地引渡。」

「是啊是啊，只想著收稅不顧我們的死活……」

三河目前的賦稅並不算高，至少比甲斐的武田家要低。但是比起以前管理混亂，四下豪族地侍各行其是的時期的確是要嚴厲一點。在有心人的宣傳下，就成了壓迫百姓的苛政。

「那就是一百七十五石了。」

「你對一向宗印象很好？」

如果真的是某股勢力在暗處施加影響……那究竟是誰呢？

「什麼！我師傅……」

院子正中的開闊地方，有個披著百衲衣的僧侶，盤起雙腿席地而坐。那僧人右手持著一串黑色的念珠，左腋下卻夾著一支鋤頭，刃上還連著土塊，似乎是剛剛使用過的。

「我看大師您還是先避一避吧，聽說附近的普證坊主剛剛被城主老爺殺了！」壯漢補充道。

人群沉默了一會兒，繼而開始喧鬧起來。

沒了表現的機會，中村不便有些黯然。

周圍熙熙攘攘，圍觀的有百餘人之多，男女老少不等，或坐或立，卻大都是赤著雙足，衣衫襤褸，腿上沾滿泥土的農人。

「你做得不錯。」

和尚手中的念珠頓時掉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