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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先叫他過來……」汎秀沉聲吩咐，旋即又搖搖頭，「不，我親自去西之丸更好。」

淺野長吉在門外高聲喊道：「本多大人已經回來了，正在西之丸等候。」

「不不不，監物大人誤會了。」

「殿下……」本多正信欲言又止。

「固然有堅城可以依憑，但是身在異國，不熟悉地理，完全沒辦法掌握敵方的情報，還是太過於被動了，若是地方繞過此城而進擊別處，我們就成了孤軍了。」

「如何？」

「噢？」

「這是因為三好家冒犯了佛祖。」鈴木胡謅了句空話，又道：「若是有武家如您一樣禮佛崇法，我等自然不會有絲毫異心。」

意料之外的順利，反倒讓人心生警覺。

先明言無意歸附，接著又擺出不願結仇的態度，這個雜賀黨，難道自以為與織田家地位對等的勢力嗎？還真是狂妄啊。

這副略顯囂張的面容卻並在平手汎秀意料當中。站在一旁的本多正信倒有些尷尬，任務雖然是完成了但並不夠圓滿，與他原本的預期尚有差距。

為何要選在半夜進來？汎秀下意識地皺了皺眉，問到：「有客人與他一起嗎？」

本多正信只得伏身一拜，自攬責任。

「的確是有個浪人一起……」

「殿下請容我細稟，」河田長親補充說，「雖然不指望那些人奮戰，但是通過這個渠道卻能夠探聽到畿內的動向，以免在措手不及。」

「雜賀黨慣於在暗中行動，一向是趕夜路的。」

然而這個姓氏，卻令平手汎秀有些意外www.hetubook.com.com。

「這不是你的問題。」汎秀搖了搖頭，「若非你是一向宗信徒，恐怕鈴木家根本不會理會本家。」

「殿下！」

根據外界的了解，鈴木佐大夫的幾個子嗣當中公認的繼承人是鈴木重兼，而武勇最優的是鈴木重秀，這個義兼，似乎是從未聽說過的人物。但對方應該不會在這種環節作假，況且本多正信也不是那麼容易欺騙的人。

這固然給運輸軍糧帶來一定程度麻煩，但從積極的方面講，町市的衰退降低了警戒的難度，不用擔心地方的忍者偽裝成行商或者酒客混進來。就如同是遊戲當中，酒屋和土倉一類的設施能夠帶來稅收卻會損害治安一樣的道理。

「我乃是庶出，又不善文武之道，是個沒用的兒子罷了，只能與您談些小事，沒有決定大局的權力。」

城中心的本丸很狹小，方圓只有二十間（約36m）左右，北方是懸崖，東西南三面都建著寬闊的曲輪，四周則是由櫓台、堀溝和土堤連接圍成一圈，可以隨時相互支援。總體來看規模雖然不大，但防禦能力相當不錯。

近年來近畿戰火紛飛，山崎城自然也不會倖免。不過在織田上洛的途中，這一帶地域被三好家主動放棄，並未經歷過戰事，保持著相對完善的城防，於是平手汎秀帶著一千五百人駐紮到此地，而後分別派出五百人，進入兩側的要衝，淀古城和槙島城，形成掎角之勢，做出防備三好家從西南方向和圖書逆襲的姿態。

「你們都與三好是老對手，想必也不用我細說了吧。」

汎秀端起茶杯啜飲了一口，越發氣定神閑，說到：「三好要從四國調集大軍，再渡海逆襲京都，勢必要從附近商人那裡調用物資。另外——」

「大人言重了。」鈴木義兼說到，「我們雜賀黨並非對織田家無禮，只是實在不敢輕易涉足天下武家的爭鬥。」

「禮佛崇法？」汎秀啞然失笑，「這四個字鄙人愧不敢當。」

「前倨而後恭，所謀不小，不可輕信。」

「正是家父。」

鈴木義兼的言下之意，是表示無意加入織田家帳下，而只願做些淺層次的合作。

「你怎麼看？」

「如何才算是小事呢？」汎秀接著發問。

入夜之後，更是只剩下水流和秋蟲的聲音，各處城門的矢倉都點起了火把，一切黑暗中的存在都無所遁形。普通的士兵們，這時只需回到城裡安眠即可，而本丸的御館里，卻還亮著燈。

「那你們往日協助河內畠山氏討伐三好，又是為何呢？」

「此舉恐怕太過強硬了。」汎秀搖頭表示不贊同，「本地豪族們才剛剛從三好六角這些勢力傘下歸附過來，要讓他們立即幫助本家作戰，並不現實。」

……

「彌兵衛（淺野長吉），替我送客。」

「噢，原來您早有高見，那倒是屬下冒昧了。」河田長親聞言毫無尷尬之色，反倒是躬了躬身，而後放心安坐下去。松井友閑倒是若有所思狀，不過也未見絲毫疑色。

「這就要回去了嗎？」

「httｐs://www.hetｕｂooｋ•cｏm.cｏm情報問題的確是相當重要。」平手汎秀輕輕點了點頭，卻沒表示態度，而是反問到：「那麼，你們有什麼提議呢？」

「噢？」

「天下大名皆以一向宗信徒為洪水猛獸，您恐怕是少有的意外。」

「若您只是雇傭我們打一場合戰，這點事情在下倒還能拍板，如果您嫌我們雜賀黨實力不夠，我還能幫您聯繫上根來眾。但要更進一步的話……」

「是。若是三好家在近畿登岸，我方會先派人拖出他們的大軍，而後立即來通知您。」

雜賀黨，根來眾都不是簡單的國人，而是擅長鐵炮和忍術的團伙，能力不可小覷。鈴木義兼這個承諾，並不是大話。

不過眼下織田還未在近畿站穩腳跟，汎秀也沒什麼底氣，只能先岔開話題了。

面前這人雖然自稱無能，但條理明晰，不卑不亢，可謂是頗有氣度。

雖然所述的是尚未發生的事情，河田長親卻顯得憂心忡忡。

「九郎有何要事呢？」汎秀依舊是一副閑適安然的樣子。

「是關於此城的防禦。」

長寬各三間的九宮屋，牆壁上的畫卷還來不及收走，原本是城主接待貴客的地方，但現在卻成為臨時會議室。平手汎秀並不喜歡在嚴肅氣氛下高效解決問題，相反卻經常在不經意的時候把任務傳達下去。這麼做會使得家臣們失去緊迫感，但更有助於營造主君高深莫測的形象。

還是低估他們了。汎秀心裏這麼想著，卻只是揮了揮手，吩咐道：「那也無妨，我本來就只是想看和_圖_書看這些勢力的態度而已，並不指望他們來幫助擊敗三好家。」

「豈敢。既然達成所願，在下也好回去復命。」

「在下無能，有負主公所託。」

經過長時間的熏陶，這些家臣已經習慣了平手汎秀的奇思妙想。

平手汎秀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亂世之中人人自危，強如今川大內，轉眼前即灰飛煙滅，貴如故左府（足利義輝），亦不免於宵小之手，我雜賀不過只有數百男丁而已，豈敢談什麼揚名天下呢？只求在紀伊一國自保罷了。那位本多大人，雖然口若懸河，但我等卻不敢答應。」

「那麼你既然站在此處，就足以說明雜賀黨的態度了……」

「主公，在下還有一言。」報告完了例行的軍事，河田長親卻依然沒告辭。

百年前室町幕府興盛的時候，山崎地區也因為交通便利而獲得相當高度的開發，成為不下於京都町的商業中心。但隨著幕府衰微，山城國遭到各方有力大名的覬覦，屢屢陷入到戰亂當中，山崎城附近的商業活動也漸漸停滯乃至消亡了。

「那麼雜賀黨的首領，鈴木佐大夫，與閣下如何稱呼呢？」

「織田家畢竟風頭正盛，我們也樂於扯上關係，再加上您又是一向宗的朋友，這便算是我們獻上的禮數吧。」

「那麼價格方面……」

自鈴木義兼出門之後，汎秀還意猶未盡地搖了搖紙扇，看不出是喜是怒。

「在下也贊成河田殿的看法。」擔任奉行眾的松井友閑難得提出看法，「我軍如今的糧食全靠坐鎮京都的村井大人周濟hetubook.com.com，萬一被切斷這條路線，後果不堪設想。」

「那還真是多謝了。」

「只是探聽動向的話……」汎秀下意識伸出手在案几上輕輕敲打著，「我已經有了安排了。」

「家父的意思是，免費為平手大人效勞一次。」

紀伊國內，凈土真宗的寺社林立，國人豪族大多信仰一向宗，汎秀正是考慮到這一點，才會派本多正信去聯繫。

「是。」

「在下紀伊國鈴木義兼，見過平手監物大人。」

「看來你們雜賀黨，並沒有揚名天下的打算啊。或者是彌八郎（本多正信）沒說清楚呢？」平手汎秀和本多正信並不了解具體情況，於是以名利為誘餌試探，不過看來是失敗了。

看上去是個二十余歲的青年人，身穿著灰布的吳服，腰間的刀鞘更是暗淡無光，這樣的武士，一眼望去便予人普通浪人的印象。

山崎城，亦稱「天王山寶寺城」或「鳥取尾山城」，地處在山城國西部，毗鄰攝津國境，建築在高度大約有一百五十間（270m）的天王山麓，山下是通往西國的山陽道，東側則是木津川、桂川、宇治川三條航道的合流之所。因而此地成為京都南邊首屈一指的戰略要地，是拱衛朝廷和幕府的門戶，亦是關聯到山城國乃至整個近畿的經濟和軍事命脈的交通樞紐。

「依我看該動員山城、攝津兩國豪族，既然他們甘心稱臣，總不可能不付出一點真東西來吧！」河田長親解釋道，「倘若以出兵的名義讓他們派人進城，就等於掌握住了人質，這些地頭蛇就不得不幫助我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