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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向宗在外人看來非常兇惡，但他們的上層其實是滿足於紙醉金迷，沒有太大政治野心的。本願寺的各代法主都不主張與武士正面對抗，之所以發生多次暴亂，往往是因為小弟被人欺負了，當大哥的不得不出頭。

平手汎秀對此人的決心，又有了新的認識。

最終平手汎秀還是同意了伊勢貞興的要求，答應讓他作為客將，跟在織田軍後面分潤功勞。

外面幾人除了本多正信之外都有些尷尬，逐一行了禮，恭恭敬敬地走進軍帳。

看到平手汎秀對此似乎十分重視，沼田佑光和服部秀安也趕緊收回不以為然的表情，假裝認真思考。

「在下覺得，這條情報最好趕緊彙報，主公一向都很關注那方面的消息。」叫得最響亮的似乎是山內一豐的聲音，論積極性的話，家臣里也沒有比他更執著的了。

汎秀本人倒是不會在意，淡定地回復了一句「謹遵主公所命。」

「儘力去做吧！」平手汎秀斬釘截鐵下令，「我的名字還不夠有威懾力的話，就把織田彈正搬出來也行！另外我會讓拜鄉家嘉帶領五百旗本跟你一起去，再派石川五右衛門悄悄跟著，倘若需要唱紅臉的角色……明著暗著來都可以！」

山內一豐沒道理在這上面胡說八道，那麼本願寺與織田家直接矛盾，果然是出於商業因素嗎？

而作為一向宗信徒的本多正信卻開始尷尬了……但他頗具急智，轉念便想到說辭，進言和_圖_書到：「主公！石山本願寺提出無理要求，正說明他們暫時無心與織田家正面對抗。」

沼田佑光想了一想，不太肯定地回復說：「最多也就三千人的運力了吧……琵琶湖與外海不相通，所以也不可能有什麼大船。我估計三千都很難達到，因為在湖裡做生意的船隊也都有著各自的靠山，未必會聽從我們的調遣……」

別看現在公方大人是對伊勢貞興不太滿意了，但始終還沒正式決裂嘛！留著這一線關係，日後就說不定用得上。

「私以為，這件事多少是值得通報一下的，不過並不急切，山內大人您是不是有點小題大做了？」沼田佑光好像也湊了過來，嗓音有些發飄，似乎也沒怎麼睡醒。

送走了兩波客人，時間已經到了後半夜，值夜的士兵都換成第二波輪班了。

這種情形下，發動一次遠離京都，跨過其他大名（淺井）領地，調動了絕大部分機動兵力的大規模征伐，總覺得不妙。

局面實在無法讓人安心。看似所有人都支持著織田，但仔細研究，發現無論是幕府、本願寺，還是淺井家，其實都有不安定的苗頭。

正好，剛要出門，遇上一路小跑急匆匆趕過來的佐協良之。對方氣喘吁吁，但神情振奮地傳達了信長的命令：「主公剛得到消息，森可成大人已經接近敵方的敦賀郡了，所以下令全軍在今天中午開拔！請甚左你也同時出動，在中軍左側警戒和_圖_書！」

睡覺肯定是不能接著睡了。

「究竟是何事？」平手汎秀並沒有寄予太大期望。山內一豐又不是專業人員，重要情報哪輪得到他發現。

另外，佐久間信榮誤殺能登屋大老闆的事，看似平息了下去，但界町那麼多商人，難道就沒幾個人感受到兔死狐悲物傷其類的情緒嗎？

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乃是不共戴天的仇恨。

「彌八郎說得也有道理。」汎秀表示認可。

還有比叡山……暫時好像沒什麼衝突，不過看著那群禿驢就不懷好意——這個先排除吧，不能憑感情來判斷敵我。

反正在場的平手家臣全都是怒目而視。

「草木皆兵，總好過大意失荊州！」平手汎秀緊皺著眉頭，一字一句地緩緩說到。

果然，次日清晨，平手汎秀就頂著熊貓眼，被帳外的吵鬧聲所驚醒了。

然後山內一豐立即伏倒在地，開口進言：「啟稟主公！臣下前來，是因為無意間看到一件要緊事，覺得必須上報給您知道！」

五千貫是小事情，對於富裕的本願寺來說只是九牛一毛，捏著鼻子給就給了。但攛掇商販往界町遷移，這就等於釜底抽薪啊！

「這樣啊……」平手汎秀緩緩點頭，若有所思。

「噢？」汎秀稍微有了點興趣，「所爭何事呢？」

幾十名商販們無緣無故地從石山遷移到界町，不可能是巧合，一定是有人暗中策劃的結果。只不過，未必是信長本人，或m.hetubook.com.com許是村井貞勝、木下秀吉等人的手筆。

自幼相隨，資歷最深的腹部秀安，小心翼翼輕聲問了一句：「主公覺得有人在設圈套嗎？是不是有些草木皆兵了？」

考慮了一會兒之後，汎秀突然開口向沼田佑光詢問到：「上野介，還記得我曾經讓你去嘗試聯繫琵琶湖的水上勢力嗎？」

只能自認倒霉，抓緊時間休息。

所以，本多正信說本願寺暫時無心與織田家正面對抗，平手汎秀是很同意的。

也有不少時候，是兩家大名互相爭鬥，招一向宗來當援軍。比如武田信玄憑藉連襟的關係，經常請求本願寺在北陸發動一揆，牽制上杉。

而且，才剛到辰時。（上午七點）

明明現在地位已經很懸殊了，這人卻依然與以前當同僚的時候一樣，直呼平手汎秀的通字，叫到「甚左」。也不知道該說是直率還是腦子有恙。

「本願寺使者試探性要求織田家遣返從石山偷偷遷移到界町的幾十名商販！」山內一豐見到主君詢問，越發精神抖擻了，「信包大人對此毫不猶豫拒絕了，並且說『除非爾等讓出石山城作為條件』，最終，雙方就此不歡而散了！信包大人面無表情拂袖而去，本願寺使者則不住地冷笑……不過到了公開場合，兩人都沒有表露出什麼情緒。」

於是汎秀就打算稍加梳洗，去軍中視察一番。

汎秀沒等他說完，立即又問：「如果我想要租船運兵的話，能達到什和圖書麼規模呢？」

經過這一頓耽誤，平手汎秀再看鍾的時候，發現時間已經快到八點了。確切說是七點四十五到八點之間，這個時代歐洲人製作的最精良鍾錶，也只能把精度控制在十五分鐘。

平手汎秀暫時收留一下伊勢貞興，做個圓場，處理得好的話，很可能同時得到兩邊的好感度。

伊勢貞興倒也果敢得很，當即表示：「我沒什麼好做準備的，從現在開始就留在織田軍中不走了！」

聽到這裏，平手汎秀伸了個懶腰，打著呵欠走出兩步，掀開帳門，沒好氣地向外環視一圈：「是伊右有事要上報嗎？都進來再說吧！」

「其實，臣下在凌晨時分，內急起夜，之後睡不著四處亂轉，偶然看到織田信包大人與石山本願寺的使者，在茅廁旁邊私下交談！」

惠而不費的事情，何不順水推舟？

說到「要緊事」的時候，沼田佑光和服部秀安都露出不以為然的神情，本多正信卻是饒有興味地微笑了一下。

（伊右即伊右衛門，山內一豐的通字）

沒有確切證據能說哪一個環節會出問題，但所有環節都有出問題的可能性。

「您說的這件事情，甚至稱不上是有效信息吧？只能算是一些推測而已，拿這個去打擾主公休息，不太合適吧？」擋在門口的應該是服部秀安，情報工作交給了中村一氏和石川五右衛門之後，他就主要負責內衛了。

第二天早上還指不定會不會又遇上其他急事呢！

（彌八和-圖-書郎即本多正信的通字）

這可不僅僅是出於人情考慮，而是為了日後更方面跟幕府打交道。

「各位大人也不用再爭論了，我看主公已經被你們吵醒了吧！索性一起進去說說這事如何？」唯一說到點子上的是本多正信，他的語調依舊帶著那種居高臨下，看穿一切的優越感，十分惹人生厭。

再發散性想一想，去年朝廷大佬二條晴良受足利義昭所託，邀請信長擔任「副將軍」被婉拒，公卿當中會不會有人對此有什麼意見呢？

當年三好家掌握畿內的時候，似乎是對本願寺的商業特權表示了認可，於是石山才發展成僅次於界町的貿易重鎮，一向宗與三好家也相安無事。而今換了信長主政，一上來就伸手要了五千貫錢，後面還搞小動作……

也許是因為固有印象所以想多了吧，不過有備無患總不是一件壞事。

何況足利義昭素來是好謀無斷，也未必真能下定決心去「整肅綱紀」。否則幹嘛不先處理明智光秀、細川藤孝這兩個內通織田的二五仔呢？

平手汎秀素來是成竹在胸，指揮若定的，很少露出這種嚴厲鐵血的姿態。賬內眾臣見了，都有些凜然不安。

「那……是一年半前的事了吧？」沼田佑光稍微錯愕，但馬上進入了工作節奏，「琵琶湖上頗有幾家以漁業和水運維生的小家族，臣下已經結識了不少，一直保持著聯繫，只是長期沒派上用場……」

但同意歸同意，他擔心的點其實並不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