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陣斬上杉家重臣二人，眾人盡皆歡欣。

三百余騎，原地下馬，稍事休整，飲了些水，繼續前驅。

「可是……」河合又五郎皺眉憂慮道：「今日的敵人，乃是越後上杉啊！都說他們勇猛善戰，悍不畏死，怕是比以前的敵人都要可怕……」

剛才命令「保身」，現在卻又「死戰」，看似朝令夕改，實則並不矛盾。一切都是為了最終戰局考慮，不該犧牲之時就要盡量愛惜士兵，必須犧牲之時則虛謹記慈不掌兵的道理。

本多忠勝拍馬迎上，同時回應：「德川家本多平八前來取你性命！」

隨後鳴起金石之聲，上杉家各部開始轉向調頭，朝後方轉進。

此時本多忠勝復又上前，輕鬆補上一擊，取下人頭。

「快去，快去請柿崎景家大人來教訓這小子！」

大家面面相覷，過了一會兒，拜鄉家嘉才回憶起，此人原本是大和筒井氏家臣，後來護送公主去岐阜城「和親」，才留在了美濃，沒想到陰差陽錯，今日大大出了風頭！

約一刻鐘后，仍未見敵方主力，卻有山本寺定長、長尾景當、安田顯元等人，似乎是領著別動隊出來阻擊。

本多忠勝連殺二人，卻並未蹴散敵陣，反而感覺踏入泥沼一般，覺察到隱含的危險，於是果斷命令全軍拔馬回身，不可戀戰。

此時本多忠勝勒馬止步，道：「這等游勢，追之等於浪費體力，不如放任離開，讓他們將我軍的英姿傳揚下hetubｏｏk.coｍ•cｏｍ去！」

「不想越后之外，也有這等神武大將！」

諸將會面，拜鄉、加藤考慮到裙帶關係，紛紛恭維道：「織田長益殿遭受襲擊，孤軍奮戰，堅持半日，堪稱首功！」

這時本多忠勝不由得對敵軍的戰力有了更清楚的認識，立刻轉變思路道：「看來越後人果然勇猛，一時難以力敵，我們此刻能做的，就是四處襲擾，打亂對方布置，先保住自身，再盡量幫助友軍牽制更多敵兵！」

此次從家裡帶出來的五千人，分別來自三河、尾張、伊勢，都不是什麼產馬的良地，所以攜帶戰馬的比例很低，倉促之間，只籌集到三百四十騎。

洪亮得十里之外都聽得見。

但織田一方，出來的卻是個陌生的面孔。

定睛一看，確實是拜鄉家嘉、加藤光泰二部，各延左右兩側展開包抄。

而上杉的別動隊，顯然也拋下了大批屍體，猜測應有近二百之數。

這臨時湊成的騎兵隊伍，無論馬的毛色，武器的樣型，還是旗幟盔甲的顏色，都全然沒有整齊劃一的編製。跑起來也是陣型散亂零落，無法形成齊頭並進的牆式衝鋒——當然這也是本時代的正常畫風。

沒多久，終於覷到雙方大兵團作戰的場面。

柿崎景家、齋藤朝信、甘粕景持撤了出去，但中條景資落在後面，被本多忠勝纏住難以脫身，陷入重圍最終授首。

但有本多忠勝帶隊，https://www.hetubook.com.com匹馬當先，不避雨矢，又能用三言兩語鼓舞起士氣，寥寥三百餘人也有了一往無前的勢。

頃刻許多上杉家士兵被衝擊踐踏而死，但後面立即有人補充上來，毫不畏懼地拿命來填，以素槍、薙刀與高頭大馬對抗。

麾下不敢質疑，立即執行命令。

本多忠勝想到些什麼，停在馬上，陷入沉思。

聽了這話，本多忠勝不以為意：「無需擔心！我自元服以來十五年，每次都是如此作戰，何時出過問題？兵貴精，不在多，三百勇士，足以縱橫。」

色部顯長拚命攔住拜鄉家嘉、加藤光泰，戰至最後一人，所部數百兵，幾乎全員覆沒。

見狀本多忠勝也不猶豫，立刻命令士兵上前迎戰，不惜犧牲也要盡量拖延。

有個騎兵道：「那不是就讓敵方意識到我等的行動，從而有所防備嗎？」

緊張的情緒瞬間消失。

「絕不是我等可以應付的啊！」

本多忠勝從容笑道：「正欲如此！今天我軍人多勢眾，不需要什麼詭計奇襲，用正兵作戰就可以了！」

具體數目來不及清算，大致印象是上杉一方傷亡較少，平手一方傷亡較多。

唯獨不見上杉謙信的毘字旗與亂龍旗。

本多忠勝已經側過身子，以背相對，忽然雙手一轉，蜻蜓切一掃一撩，恰如「回馬槍」一般，削中對方坐騎脖子上未被甲片覆蓋的地方。

行得千八百步，就開始看到散落和_圖_書在地的旗幟、刀槍與成堆的屍體，略一分辨，顯然包含了交戰雙方的戰損。

本多忠勝仔細辨認，發現落單之敵，才會上前撿漏。否則就只策馬作勢，不肯真的衝鋒。

但本多忠勝瞟了幾眼之後，卻寬慰從容而笑，對士兵們說到：「無須驚惶！各位看友軍的陣亡士兵，皆是正面受創，仰倒而死，說明是在作戰之中英勇戰歿，而非逃跑過時被人追上後背的。友軍雖退，卻並未潰。」

島清興似乎是沉默寡言不近人情的人，只簡單施禮，便肅然不語，讓人連上前寒暄一番的念頭都沒有。

上杉游騎中另一武士立刻吼著「還我大哥命來！」便接著殺了上去。

本多忠勝撫槍莞爾道：「越後上杉的將士，難道就不是肉體凡胎了嗎？難道就是銅頭鐵臂了嗎？槍扎在脖子上，就不會流血，不會死人了嗎？」

各方遭遇，一番混戰廝殺，良久才分出勝負。

但現實並沒給他留下太多想問題的時間。

只見寒光一閃，本多忠勝眼疾手快，槍長馬馳，搶先一步刺中對方當胸，一擊挑落馬下，翻滾幾圈，慘叫一聲，沒了動靜。

那匹白馬哀嚎一聲，四蹄無力跪倒在地。

忽然南方旌旗招展，喊聲震天，兩支部隊氣勢洶洶殺了出來。

河合又五郎驚呼：「您只帶三百人就出擊，豈不是太過於危險了嗎？」

還能聽到一陣惶恐的議論之聲：

敵將心浮氣躁，哇哇大叫，什麼都不管不顧，拍馬來追。和*圖*書

說完，他吩咐各部隊立刻將騎馬武士集中起來。

那織田長益的營帳里，尚有人在堅持抵抗，還未放棄，而後方又出現增援的生力軍。反觀上杉家久攻不下，氣勢漸漸轉衰。

敵將聞言大怒，提槍來戰。

這話引得一眾士兵哄堂大笑。

未多時，忽然與不明身份的游騎遭遇。

三百余騎，只有一二十倒霉蛋中箭落馬，余者繼續衝鋒。

說完稍加整肅，繼續向前賓士。

說完，調轉馬頭，從面前之敵側面繞了個圈子，于弓箭射程之外，將其甩開，繼續向南。

聽聞側後方的友軍受襲，本多忠勝只思考片刻，就做出決斷：「平手宰相中將雖然特意交代『不可浪戰』，然而之所以要我們逐次進軍，步步為營，就是為了互成犄角，彼此掩護。如果友軍遭遇危機，自然應該救援。但不可輕易就投入全軍，以免陣型混亂。」

只見織田長益所築的陣地，已經失陷了三分之二以上，大部分士卒似已陣亡或者逃散，但仍有最後一個角落，高高亮著織田的家紋，尚在依託最後的工事，拚命抵抗。

二騎相向，各舉搶柄，頃刻交錯。

有人高呼：「平手宰相中將的援兵到了！」

拉開距離，粗粗清點，大致折損了六七十騎。

對面遙呼：「這邊是上杉家足輕大將安中忠政，那裡是什麼人？」

本多忠勝毫不覺得兵少，當即跨上自己的坐騎，顧左右曰：「騎者隨我前去談談究竟，其餘人由河合又五和_圖_書郎暫時負責，堅守此處，嚴陣以待！」

但這支上杉家的嫡系部隊顯然與外樣國眾截然不同，處驚不亂，鎮定自若。第一線的士卒們張弓搭箭，待騎兵進入百步之內，才一齊發射，只此一輪，立即棄弓，舉起刀槍迎敵。

此時本多忠勝趕來，沒心思顧及人情世故的事，徑直說道：「倘若我所料不錯，對面上杉彈正親率的主力，大概正在鄙人的陣地，倘若我們及時援助，裡應外合，必可再接再厲，取得更大的勝果！」

仍舊按照方才的戰法，本多忠勝上前討教敵將，余者一哄而上。

上杉家其餘十幾名游騎見之盡皆驚駭喪膽，紛紛抱頭逃竄。

於是三百四十名騎兵，便循著本多忠勝所指的方向，策馬揚鞭，呼嘯而去。

一眼瞟去，有柿崎、齋藤、中條、色部、甘粕等許多名將的旗幟。

不知是誰大聲喊了一聲「撤退！」

隨後能見到的狼藉和屍體更多了。偶爾有不明身份的散兵游勇出沒。

本多忠勝剛剛發力殺人，來不及回氣再戰，卻並不硬拼，只雙腿一夾，腰身一擰。胯|下戰馬似有悟性，心有靈犀，隨之忽然轉向，饒了圈子斜著跑了出去。

周圍一圈上杉家的軍勢，幾乎已經成了圍毆之態。

上面的騎馬武士反應不起，被甩下馬，摔了個天旋地轉。

織田長益的家老岡山右近尷尬回禮道：「戰端一開，鄙主就身中箭矢，重傷無法作戰。接替指揮，堅持作戰的，乃是這位副將——島清興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