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午夜
一
「哦。」對於軍校嚴格的管理制度，她早就知道的。
夢醒后，她擦了把汗，無比慶幸只是個夢，否則她真想去跳萬里長城了。
憑藉多年閱人無數的經驗，她非常確定眼前這男人絕不好惹，於是，片刻不敢耽誤將相機奉上。
地點：中央戲劇學院附近的高檔住宅小區內
看到這裏，簡葇愣了一下，如此真實的描寫和對白完全重現了當晚的場景……原來，那晚她和岳啟飛的對話，他全都聽見了。
「請你吃……」他頓了頓，嘴角的弧度揚得更深。「因為你長得漂亮！」
回到屬於自己的家，簡葇打開燈，黑白色調的裝修風格在這樣的午夜透著死氣沉沉的冷寂。這種冷比午夜的冷風更加入骨三分。
「你住在這裏？！我怎麼從來沒見過你？」
寂靜的夜晚，可以聽見秋風和落葉的聲音，很動聽。噴泉水傾瀉而下，濺起的水滴在路燈的折射下，跳躍著靈動的光。
人物：藍雨（女一號）韓澤（男二號）
提起芭蕾舞，她不禁嘆了口氣。「學了。學了兩年，覺得沒什麼『錢途』，放棄了！」
又一陣寂靜無聲，他猶豫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開口了：「我聽說你爸爸去世了……」
緩了口氣，她繼續看下去。
男人把照片從頭到尾掃了一遍，臉色比夜色更深了。
鄭偉輕輕握住她微顫的手，他的掌心很燙，會灼傷人一樣。
趙天天自從事娛記這份職業以來，挖過不少的內幕，從一線的男明星，到高官富商，也算和-圖-書閱人無數，從沒有遇到這麼具有強大威懾力的氣勢，好像違背他的命令，決活不過明天一樣。
「我回來時正好看見你。」他頓了頓，「你看起來心情不太好。」
夜幕上綴著的星辰明明暗暗，襯得一彎弦月越加明媚撩人。
「我朋友在這裡有個公寓，前不久他出國了，把房子給我住……」
一輛車經過，明亮的車燈晃過。雖然只是一閃而過，她還是看清了眼前的男人。他有一張輪廓清晰的臉，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分明清晰的五官放在他的身上，竟然有些模糊，彷彿被更吸引人視線的東西掩蓋住了，讓人無暇去關注。
藍雨：謝謝你，韓先生。
第二件，這個男人似乎和簡葇的關係非比尋常，否則，他怎麼會在她的樓下，還會用那樣的臉色審查她拍的照片。
「到底是父子，能有什麼深仇大恨緩和不了。只是難得有假期，我不想對著他那張時刻寫著敵我矛盾階級鬥爭的臉度過。」
「你……」
「你考上軍校了？」她望了望他身上的衣服。
逆著光，她只依稀感覺出他冷峻的臉龐輪廓分明，薄唇因微笑輕輕上揚。他的視線向下……那樣的眼神，像極了她記憶中鐫刻的一雙眼。
「……」
「嗯，」他在她身邊坐下。「你沒學芭蕾舞么？」
「是啊，到底是父子……」
這四年過的真慢，很多事，很多感覺都在悄無聲息中改變。還記得前兩年，她m.hetubook.com.com無數次地夢到過遇到他的場景，每一次都很狗血，其中最狗血的場景是：她和他在一場婚禮上重逢，他被漂亮的新娘挽著手臂，一步步從紅毯走來……
她默默吃冰淇淋，不得不說，她好久沒吃冰淇淋這種甜食了，吃起來格外的甜，直甜到血液里。
韓澤：不請我上去喝杯咖啡嗎？
第一場
……
男人沒有說話，只朝著她的相機攤開手。
這個男人是鄭偉——的確是惹不起的人物！
話題有繞回來的趨勢，她忙避重就輕問。「你怎麼沒回家？和你爸爸的關係還沒有緩和嗎？」
想起威爺臨走時的千叮萬囑，要她一定好好讀讀劇本，深入挖掘角色的內心世界。她猶豫了很久，拿起劇本，翻開……
藍雨圍上純白的羊絨披肩，面對著車內的韓澤有意無意彎下身，胸前的事業線顯而易見。被視覺美感蠱惑的韓澤也下了車，表情有著濃厚的興趣和期待。
婚禮進行曲戛然而止。
劇本的第一頁結束了，簡葇遲遲沒有翻向下一頁，可是多年來不願意碰觸的記憶，卻在不知不覺中掀開，一頁又一頁。
熟悉的對白將她的記憶拉回到美好的過去，閃過一幕一幕青澀的甜蜜，最終定格於藍天白雲下倏然升起的雲霄飛車，還有長椅上坐著的男孩兒。「鄭偉？！」
藍雨（清淡地一笑，清冷的月色下，那一笑更勝冷月的光華）：我今天不太方便……下周吧？和*圖*書
簡葇吃下最後一口，用包裹著蛋卷的紙巾擦了擦手上的粘膩，「對他那樣的男人來說……女人是沒有保質期的，開封即食，無需保存。」
他對此沒發表什麼意見，大概他也認為，比起雅俗共賞的影視圈，那承載著西方文化底蘊的高雅藝術的確看不出什麼「錢」景。
第一件，這個男人好像在哪裡見過。
等到男人還了她相機，她驚喜萬分抱著寶貝相機上逃離現場，她才想到兩件重要的事情——
突然，腦中靈光一閃，她想起來了。
她點微笑，目送著韓澤離去。
對於夢寐以求的渴望，她認為這個話題不適合這樣久別重逢場景，於是轉移了話題。「對了，你怎麼會在這裏？」
只記得失神中，略有些融化的蛋卷冰激凌出現在她視線。她驚異地抬頭，一個高大的人影遮住了灰濛濛的路燈。淡綠色的襯衫，墨綠色的長褲，在這最樸實無華的衣裝下，他一動不動站著，也有種強大的存在感……
她想要否認，終究覺得潛規則這種事，還是潛著的好，擺到檯面上太不光彩了。「暫時，可以這麼理解。」
「軍校管的嚴，我們平時不能隨便離開學校，這個周末輪到我休假。」
時隔多年，石階的冰冷感依然那麼清晰，噴泉水彷彿此刻就濺在身上，一點一滴的寒意透過肌膚。自從失去了家，她開始習慣這樣的冷，因為再沒有人可以給她溫暖。其實，對她而言，冷也未嘗不是件和圖書好事，它可以讓人保持頭腦清醒，清醒地知道自己想要什麼，該做什麼。
她不記得自己坐了多久。
她仰起頭，看著夜幕上綴滿的星辰，最亮的一顆遙遙掛在東方，近在眼前，卻遙不可及。「嗯，就是你約我看電影那天，他離開的。」
她不知道那天晚上他在電影院門口等了多久，不知道那晚他想對她說什麼話，也不知道他以後為什麼再沒出現，然而這些比起至親的離去，比起家的支離破碎，不重要了。
時間：深夜
她接過他手中的冰激凌，不知是他握得太久，還是她的錯覺，冰淇淋上竟有著溫暖的溫度。
他的語氣太過清淡，讓她無法分辨這句話是一種建議，亦或者，簡簡單單的陳述一個事實。
他在她身邊坐下，「好久不見了！」
後來，她見多了男人的喜新厭舊，就很少再去做這樣不現實的夢。再後來，需要做的事情太多，他的影子也在她記憶中漸漸淡去，只偶爾翻起日記，才想起那段桃花色的花季時代，她偷偷地暗戀過一個帥氣的少年，他們坐雲霄飛車，他們一起吃冰淇淋，他們一起走夜路，她坐在他的自行車上迎風飛馳……
《遺落》
很多時候，即便明知是事實，許多人還是不願意去相信，總以為沒有發生的事情，結果就是未知的。直到有一天被現實踐踏得體無完膚，一無所有，才知道自己的天真，旁觀者嘲笑其可笑可悲，可誰沒有為夢寐以求的渴望一時痴迷的時候。
……
她的冰淇淋還剩下最後一和_圖_書口時，他忽然問。「送你回來的人，是你男朋友？」
無意中掃了一眼茶几，她的指尖一顫，一點煙灰無聲墜落，正落在威爺送來的劇本上。
藍雨被一輛豪車送回新租的公寓，她穿著一襲深V領的灰色長裙輕緩地走下車，妝容清淡。
可她竟然什麼都不顧，衝上去激動地抱住他，深情地對他說：鄭偉，我好想你！
她是真的沒有想到，在這樣孤單落寞的冷夜，他們還能重逢，這感覺真是無法言喻，很美妙，更多的卻是悵然。
韓澤（臉上並無明顯的失望，淺吻了一下她的額心）：明晚有空嗎？一起吃飯吧。
鄭偉看了一眼她無喜亦無憂的表情，似乎讀懂了什麼。「所以，最好的選擇，就是不要開封。」
噴泉濺起的水滴努力跳躍的更高，終來不及照亮夜空，轉眼已墜落，隨波逐流……
豪車消失在路燈昏暗的小區大門外，藍雨收起笑容，一個人踱步到噴泉邊，坐在冰冷的石階上……
「暫時？」
纖細的指尖夾著清冷的火光，照在她毫無表情的臉上。這才是最真實的她，卸下一切的偽裝和面具的她，就似著黑白色調的房間，沒有一點生氣。
是他，真的是他！簡葇笑了，不是剛剛那種清冷的笑，而是一種百感交集的笑。「是啊，四年了！」
泡了個熱水澡，一身寒意和疲憊在熱水中驅散，她仍是毫無睡意，穿著被頭髮浸得半濕的睡衣蜷坐在茶几邊的地毯上，藉著地燈昏沉的冷光，靜靜點燃一支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