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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如果我沒有主動找上你，你會來找我嗎？」

在他最溫柔的動作里，她感受到琴鍵撞擊的彈性，也清晰聽見節奏凌亂的音樂聲，那是一種特別的藝術，是他們奏出的最和諧的協奏曲……

一切結束的時候，沐沐從錢包里取出銀行卡，雙手遞到他的面前。「這個還給你，這裏面有四十萬。」

他沒有迴避她的目光。「因為無論我心情多好，你總有辦法在一分鐘之內激怒我。」

「你繼續……」他的聲音帶著某種期待。

「為什麼？」

「……無論我多生氣，你總有辦法讓我在半分鐘之內原諒你！」

在X市的最後一晚，卓超越站在窗邊看了一整夜的風景，吸了一整夜的煙。第二天一早，他走到床邊，她以為他會挽留她，可他沒有，只是默默幫她收拾好東西，為她梳好凌亂的頭髮。

「嗯……」他輕聲應了，梳子輕柔地理順她的發尾。

可他偏偏很用力，好像故意要讓琴鍵發出震顫聲……

指下的琴鍵激蕩起痛苦的高低起伏，她的雙手終於忍無可忍移開，捉住他可惡的手。「別鬧了。」

她的自持更勾起卓超越的征服欲，他的手竟然探向了她的裙擺下，指尖悄無聲息順著她合著的雙腿間，一隻手指挑開遮擋，輕輕探向那裡，又勾起她的余痛……

美麗，智慧，成熟，優雅……這些優秀女人該有的品質都不如一樣東西重要https://m.hetubook.com.com，就是感覺——能讓他有時憤怒，失望，心痛，甚至傷心，有時又快樂，滿足，期待等等各種情緒的感覺。

S市的風景從他們糾纏的指縫間射過來，刺痛了她的眼睛。

不同的是，以前的她總坐在舞台上，讓他有種可望而不可及的錯覺，而此刻她坐在他的懷中，她的柔軟是那麼真實……

「我問你個問題，你要認真回答我。」她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很啞。

「沐沐，我……」他的話突然頓住，眼光在她身後的位置定住，人也僵成了雕像。

對於一個普通的男人來說，這樣一種狂熱的激|情並不是愛上一個女人的理由。可對於一個曾受過專業訓練，可以很好掌控自己情緒的軍人來說，這個理由足夠了。

另一隻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握住她的手指。

「我送你回學校吧。」他說。

鋼琴的旋律一如她純凈的臉龐，不摻任何瑕疵，空靈得仿如山澗里一泓最剔透的泉，一滴一滴從山澗跌落世俗，潤澤到人心最乾涸的角落。

「……」這也是理由？

她懂了他的意思，他想讓她用身體為他彈最後一支曲子。

「因為我一直以為你這種女孩兒太純凈，只可遠觀，不可褻玩。」他的聲音聽上去很真誠。「那晚過後，我才發現我錯了……你的身體和你的琴聲一樣蠱惑人心。」

她雙手緊緊抱著hetubook.com.com他，他的身上浸滿了熟悉的煙草味。她第一次發覺，這個味道很美好。

他沒問她從哪裡弄來的錢，她也沒告訴他，昨天她把衣服都退了——除了他撕壞的那件。另外五萬塊，是喬宜傑上個月還給她的。他說，這筆錢對他來說是職業生涯的恥辱。其實，這筆錢對於她來說，更是一種恥辱。

此時此刻，只要卓超越再挽留她一句，她一定會留下。對與錯，是與非都不重要，她能跟他在一起就足夠了。然而，他沒有再挽留她。

機場的出口，沐沐從卓超越手中接過行李。她拖著行李箱一步步走向航站樓的大門，行李箱的軲轆摩擦著水泥地面，發齣劇烈的振顫，震得她手心發麻。

眼淚順著雙頰墜落，她真的希望卓超越能挽留她，只要他開口，她什麼都可以答應。

「四十萬？」他怔怔地看著我，臉上的表情無法形容。

有些人，有些愛，看似不可理喻，其實有著它不為人知的和諧。

她真的很想再見見他，看看他過的好不好，可她沒有想到，他們會在這樣的情境下再見。

所以，她把它還給了該還的人，即使換不回她的自尊，她也希望他能明白，她和他在一起，是因為她喜歡他，不是銀貨兩訖的交易……

卓超越看著她恍若不食人間煙火的笑容，恍惚間似乎又回到了「落日」酒吧，她依然坐在鋼琴hｔtｐs://ｗww•ｈetｕｂｏok.ｃoｍ.coｍ邊，鋼琴的音色仍是單純而豐富的，清冷如鋼珠撒向冰面，粒粒分明，顆顆透骨。有時如咆哮的深海，將他吞沒，有時又如暗夜，有無底的力量漫向天際。

自動門轉了一圈，又一圈，她感覺自己面前不是一扇門，而是一個黑洞，將他們三個人都吸了進去，攪得粉身碎骨，萬劫不復。

……

……

沐沐以為他期待著她的鋼琴聲，咬咬嘴唇，雖然手指有些不聽使喚，她還是努力克制住感官的悸動，用心去體會他帶給她那份愛與被愛的感覺，用音樂去演繹。

強烈的渴望又被某種情緒激蕩起來，他一時心馳神往，悄然從背後解開她裙子的拉鏈，手慢慢從鬆了的衣襟里伸了進去。

他收回了那張卡，整晚沒說一句話。

感應門又一次轉到她面前，輕輕擦去臉上的眼淚，她向前一步正準備走進去，卓超越忽然追上來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將她拉到她的懷中。

她拚命撐著身下的琴架，害怕他的衝力會傷了琴鍵。

迎合著他充滿侵略性，讓人無法逃避的氣息，沐沐微微抬眸，望著卓超越墨色的瞳孔襯著水晶燈的光，裏面還印著她的影子，柔如冬日陽光，盈盈亮亮，溫暖又深遠。

「你忘不了我，就因為這個……」聽到這樣的回答，她不免有些失落。明知男人都是感官動物，她還是希望他的愛不是那麼直觀而簡單的。

她麻木地走hｔtps://ｍ•hｅtuｂｏｏk.ｃｏｍ.ｃｏm著，走到了自動門前，門像個行動遲緩的老人，緩慢地旋轉。

幾日不見，卓超然瘦了很多，雖然還是一身不染塵埃的神聖軍裝，身上卻再也沒有了初見時那種孤傲與挺拔。

沐沐的手一僵，又一個音符丟失了。她定了定神，繼續彈下去。

飛機終究還是降落了，分別到底還是來了。

「不，不行……」她當然知道卓超越想幹什麼。可是以他的力道，就算她受得了，鋼琴也受不了。明知他向來隨心所欲，她沒有一次拒絕能成功，她還是嘗試著說服他。「我們換個地方，好不好？」

她不知道他是否會忘記，但她，一生都無法忘記那首曲子。

其實，這些天她經常會夢到卓超然，夢見他體貼地脫下軍裝披在她身上，傾聽她沒有語言的傾訴，她還夢見過破舊的小巷，她偷偷親他，還有，他最後一次來找她，陰寒入骨的眼神……

眼前的景物越來越模糊，記憶反而越來越清晰，幾日來發生的一幕幕，午夜升空的煙花，千燈湖上若即若離的燈火，他們在帳篷里相擁取暖……她捨不得，一千個，一萬個不舍。

「我喜歡在這裏……」他說：「這是我們的最後一次，為我『彈奏最後一首曲子』吧。」

「好吧，」俯身抱起她，將她放在鋼琴上。他彎起迷人的唇角，輕輕貼在她的耳邊，蠱惑地囈語。「那我們做點正事吧。」

從旋繞的玻璃門中她看見了卓超越，他https://m.hetubook.com.com看著她，一直看著，兩人都直直的注視著對方，彷彿這世界，就是剩下他們兩個一樣。

她就是定力再好，也沒辦法在這種情況下忽略身體的顫抖，集中精神彈琴。

一種寒意浸入了骨髓，沐沐僵硬地轉過身，卓超然從另一側的大門走進來，他的唇角掛著笑意，最苦澀的苦笑……

他手中的梳子停了一下，拉斷了她的幾根頭髮。「不會。」

他們的最後一次，交錯不斷呼吸聲，呻|吟聲，撞擊聲，配合著跌宕起伏、高潮迭起的音樂，最浪漫，也最唯美。

「這是你的錢，我都還給你了，我不再欠你什麼，」她笑著仰起頭，給他留下最燦爛的一個笑容：「……除了感情。」

有點失望，又有點慶幸，她長長出口氣，「不用了，就到這裏吧。」

飛機急速下落，沐沐慢慢的將手伸向透明的玻璃窗，陽光穿過潔白的雲朵，從她交叉的五指中顯露出來，帶著淡淡的光芒。她的身體在下墜，心也同時無邊無際地下沉。

「不是……」

「……」她短暫的一個失神，他已欺身而至，將她的身體按在琴鍵上，鋼琴發出震撼人心的轟鳴……

「那是為什麼？」她回眸，望著他。

她猶豫了一下，雙手攀上他的肩膀。

她知道，這是一種真正的告別，他已經做了決定。

落日餘暉，星星點點的灑在平坦的大道上，天還沒黑，只有暗暗的燈火在漸漸的增加，好像每個不忍離別的地方，都選擇在了機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