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7章 天賜之寶
他隨即道:「除此之外……還有許多的機械,還有……」
「當然,這並非是一支筆一個字一個字寫上去的。」
此時,已不只是弘治皇帝了,太皇太后和命婦們也都聽得入神。
方繼藩道:「不錯,就是眼睛,陛下,您看,我們的肉眼,所能看到的,至多也就米粒大小的東西,可要在米粒上雕花,那麼……這已不再是心靈手巧能夠解決的了,現在,便等於是在一個米粒大小的雕版上刻字,陛下認為,這是人眼可以做到的嗎?」
方繼藩將手中的東西,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儀器下的銅盤裡。
弘治皇帝心裏所震撼的是,這些東西,是如何寫上去的。
方繼藩小心翼翼的取出了一個薄如蟬翼的東西來。
方繼藩道:「是印刷上去的,想要印刷,首先,就需要有一個雕版,匠人們為了這個雕版,花費了無數的心思。」
太皇太后抬頭,臉上凝重:「這一定花費了許多的心思吧。」
數年……
這裏頭的每一個筆畫,可是相當於是髮絲哪,這是怎麼做到的。
「雕版可以細小到如此的程度?」弘治皇帝越來越覺得驚奇。
好端端的壽宴,居然成了一個大型科普現場。
萬福衣,不過是個小噱頭而已。
要知道,這可是比米粒還小的地方啊,放大鏡裡頭,卻是一個個福字,密密麻麻,肉眼雖看不清,可在放大鏡之下,卻是清晰無比。
「吾皇聖名,有了這顯微鏡,和-圖-書才可制出世上最精細的雕版,而這雕版,可以做到印刷出來后,裡頭有無數的紋理,這些紋理,足以保證未來數十年,都無法有人可以偽造,即便可以偽造,所需的人力物力和技藝,都極為高超。大明寶鈔想要暢行天下四海,若是做不到這一點,那麼……一旦被人大量的仿製,勢必會造成極壞的影響。」
「是花費了一些。」方繼藩道:「想要制這衣,且不說要用最好的料子,還需事先,進行設計,需花費無數匠人的心思,當然,這表面的文章好做,最難的,卻是這看不見的文章。」
「不是一個字一個字寫上去的?」弘治皇帝一愣,錯愕的看著方繼藩。
「就不要整這些亂七八糟的名號了。」弘治皇帝深吸一口氣:「今日,是太皇太后的大壽,可太子和你,不只給太皇太后獻上了一份厚禮,卻也給朕送上了一份厚禮……此物……求索期刊可有論文嗎?朕要拜讀一二,且看看,未來,此物還可衍生出什麼新鮮的東西。」
弘治皇帝畢竟是天子,他的腦子還是很好使的,立即做到了舉一反三。
弘治皇帝已勾起了好奇之心,下意識的踱步,到了儀器之下,透過了銅製長筒里的透鏡,一下子……那就會不可見的一根『長針』,居然清晰可見起來,不只如此,還格外的『粗壯』,在顯微鏡之下,這本是薄如蟬翼的東西,居然還凹凸不平。和-圖-書
朱厚照的拳頭攥起來,手骨之間,發出咯咯的聲音。
方繼藩頓了頓,而後道:「娘娘您看這些字,如此細小,最難的,卻在三處。其一,想要寫如此細小的字,便需時尚最細的筆,不只如此,一般的墨水,是無法在上頭書寫的,容易模糊,那麼,這墨水,也需特製。」
要制雕版,就需要更纖細的刻刀,而這一切,都需顯微鏡。
大明對於『奇技淫巧』之事,其實並不反感。
方繼藩指著那宦官搬來的一台儀器道:「那麼請陛下來這裏看。」
「只有讓我們的眼睛,可以看到本不可以看到的東西,這才是事先這些的第一步。」
現在……有了這個,想想大明寶鈔之後會精細到何等程度,便也就放心了。
防偽?
弘治皇帝看了朱厚照一眼。
朱厚熜:「……」
「眼睛……」
方繼藩說的越玄乎,她們反而聽著,更覺得有趣。
當然,萬福衣,不過是小試牛刀而已。
真正難的,是那個雕版。
若這樣算的話,這麼一件衣衫,需有一萬個福,這寓意可就全然不同了。
越是尊貴的人,越喜歡的是特別的衣衫。
一下子……全部明白了。
以至於後世學者《天朝的崩潰》一書之中,在鴉片戰爭期間,侵略者們竟是發現,數百年之後的清軍確實大量使用了火炮和火槍,只是,他們的武器,居然有許多,是數百年前明末時期遺留下來的,其技和-圖-書藝水平,居然在數百年時間里止步不前,從未想過去改良,去進行新的創新,而在這大明王朝滅亡的百年時間里,佛朗機人卻是一日千里,最終,才產生了世紀性的潰敗,以至於中央王朝的文明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弘治皇帝深吸一口氣。
她們喜歡衣衫。
方繼藩道:「現在只制出了兩台,一台在這兒,另一台在光學研究所,現在各學的學員,都在申請去見識這顯微鏡,想來很快,就會各個學科的學員們,發現它的妙用,陛下且不用急,到時兒臣一定將這些論文,親自送到御前,請陛下御覽。」
他此前所擔心的,便是如此。
弘治皇帝見太皇太后嘖嘖稱其奇的模樣,也不禁探頭過來。
方繼藩道:「為此,臣等便花了數年之功,研究出了一個顯微鏡,陛下請看,兒臣手裡,捏著的是什麼。」
方繼藩道:「這其二,便需技藝最高超的匠人,娘娘,這匠人,乃是國本也,大明有千千萬萬的人,可能制出這樣衣衫的人,卻是屈指可數,他們必須心靈手巧,需日復一日的去鍛煉。」
「首先……」方繼藩道:「要解決一個最大的問題,那便是……材料,這材料,乃太子殿下的研究所花了數年的功夫,才制出來。」
弘治皇帝若有所思,隨即搖頭。
若將自己的視覺一直放大,便可制出越精巧的東西。
方繼藩也不想的啊,為了傳播科學,又或者說,讓這天下和*圖*書最有權力的人,了解到科學所帶來的好處,方繼藩可謂是挖空了心思。
甚至只要佛朗機人沒有過多的野心,大明的皇帝,對於使者,也大多顯出了寬容的態度。
方繼藩道:「您看,陛下,有了這個眼睛,那麼緊密的零件和工具,就有了製造的可能,不只如此,兒臣人等,還靠著它,發現了細蟲,此物叫顯微鏡,可以將眼前的事務,放大三百倍。」
方繼藩道:「這材料,關係重大,適合作為雕版的材料,更是少之又少,太子殿下在研究所里,研究了無數種材料,精挑細選,才選出這麼個材料來。而這其次,則是眼睛。」
一旁的朱厚熜打了個寒顫:「看到不可以看到的東西,是見鬼嗎?」
越想,弘治皇帝心底越覺得詫異,他不是沒有見過世面的人,而是見過太多太多的世面,正因為天底下的寶貝,見得多了,才對這件衣衫所震撼。
科普是任重道遠的事,固然統治者們對於新技術所帶來的便利和好處已經有所期待,可方繼藩不介意,再進一步。
事實上,當他們接觸到新技術之後,倒是極樂於推廣,歷史上的大明朝,對於火槍和新式火炮的改造,一直很熱衷。
「還有材料的結構,也可通過顯微鏡,觀察出來,這對於材料而言,也有莫大的好處。其實這還不只如此。它還能發現細蟲,讓醫學院去總結和觀察不同細蟲的規律,分辨出它們對於身體的危害和益處m•hetubook•com•com。除此之外,手術的器皿,也可以做到精益求精……陛下……有了這雙眼睛,對於各行各業而言,不啻是打開來了一扇新的大門,而顯微鏡能夠製造,實是陛下聖明的緣故啊,此乃天賜之寶,若非陛下對於西山書院和各個研究所的扶助,以及對於科學院的厚愛,又怎會出現此物,因此,兒臣將這第一台顯微鏡,命名為吾皇萬壽無疆鏡……」
因而,才產生了紅夷大炮。
因而,才會有後世所謂九十九道工序,三十六個匠人花費九千九百九十九個日夜之類的廣告語,雖然是大忽悠,可事實上,商家們卻是瞄準了人性的弱點,既希望得到獨一無二的東西。
這一看,竟也是痴了。
弘治皇帝:「……」
這背後,又到底花費了多少心思呢?
弘治皇帝看著那『細針』,針面上,何止是凹凸不平,每一個紋理,似乎都清晰可見,他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猛地……身軀一震。
他閉嘴了。
朱厚照想要叉手,可已來不及了,弘治皇帝的目光又落回方繼藩的身上。
太皇太後人等,聽的雲里霧裡,不過在此時,似乎也大抵的明白了一些,這萬福衣的背後,意味著什麼,尤其是太皇太后,只看皇帝激動莫名的臉色,心裏就更加有數了。
弘治皇帝凝視著方繼藩:「朕在想……若是印製大明寶鈔,也用上這樣的油墨,在細微處,使用這樣的雕版,是否可以做到無人仿製?」
弘治皇帝看不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