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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顫抖著手寫了一封回信，然後蓋上自己的金印放在鴿子腿下的捲筒里，看著白鴿騰空而起，趙性的心怦怦直跳，不費一兵一卒，收復失地，這是歷代宋帝的夢想啊！

終於，在十五天之後，兩位皇帝在金中都見面了，雙方交換了地圖，會談在親切祥和的氣氛中結束，而隨著宋軍的到來，趙性也成了歷史上第一個不費一兵一卒就進入地方都城的皇帝。

「請說。」

「那我大金龍興之地在哪？不管蒙古還是南宋，誰得了天下會放過那裡，這可是個死結啊。」

「那……」

「保什麼，說！」

「可……道長。求解……」

「道長請說。」

「完了，大金完了。」

若是這件事真的在他手中成了，那天底下誰還敢懷疑他這個帝位來的不正？史書上怎麼誇他都不為過！

「唔。」谷濤從口袋裡拿出一張地圖，攤開在完顏璟的面前：「陛下，您看這輿圖。」

「三成。」完顏璟也不廢話了：「至多三成。」

「那自然……」

聽她的口音，的確是那邊的人，完顏璟嘆了口氣：「道長仁義……我這便修書一封吧。」

北方，蒙古人已經圍了雲州，最多兩天，大同關就要失守了，如果大同一失守，那麼金國和蒙古草原之間的屏障就沒有了，游牧民族就會騎著他們的馬，揮舞著戰刃馳騁在中原大地上。

「說！！！」完顏璟當場就暴怒了：「這都什麼時候了！」

「若是金國敗了，那又如何？」

大臣跪倒一片，戰戰兢兢的說完了這句話。他們說完之後，完顏璟徹底癱軟了，他靠在龍椅上，反而笑了出來：「苟延殘喘嗎？」

「來人，傳太師！」

這不是找死嗎？恨下頭的人不造反是嗎？

「恕我直言，我大金國現在形如危卵，一步之差不光滿盤皆錯，還會禍及子孫。」

說來也可笑，這幾日，那些混賬東西主意都出了不少，可沒有一個和_圖_書用得上。就是現在這個節骨眼上，居然還有人慫恿他恢復舊制，將女真貴族和漢人隔離開來，剝奪漢人所有權利。

「哈哈哈哈，陛下您也知道，這盟約自然是一張廢紙，但至少可保大金兩百年啊，您想若是不戰而退，大金勇士都還在，疆界小了，自然可以調養生息。再加上陛下可別了，這還有個蒙古呢。」

谷濤揚起手打斷了完顏璟：「唯有一計，能保大金。」

這個事不小，完顏璟自然也不能很快下決斷，但不得不承認，他動心了，這個提議雖然聽上去有些那個什麼，但卻是解決燃眉之急的唯一方法。

小太監搬來椅子，讓道人坐了下來，完顏璟坐在龍椅上長嘆一聲：「不知道長……有何說法？」

末代皇帝……

都到這個時候了，苟延殘喘要遠比被人弔死在城門口成一個窩囊末帝好太多了，而且如果真能保大金兩百年氣數，那麼只要以後子孫後代勵精圖治，待有明君時，安知大金不能重振雄風橫掃大漠中原？

「陛下，要不要殺了這妖言惑眾的道人？」

其實他恨不得這就是毒藥，如果是毒藥的話，他在史書上的名字也不會是末帝了，就算是一個被刺客毒死的倒霉皇帝也要好過丟了江山的窩囊皇帝啊。

「北平。」

用這燕雲之地挑唆宋蒙之爭，大宋不好惹，蒙古也不是省油的燈呢，他們兩方對壘，自己的大金就活下來了！

「上有蒙古窮凶極惡、下有趙宋虎視眈眈。陛下，金國危了。」

「臣不敢說……」

很快，一個青衣道人被帶到了這裏，他看上去年齡不算大，身邊跟著一個小道童，兩個人看上去有些潦倒，但那道人的氣質卻讓完顏璟眼前一亮。

還有些混賬提出什麼攘外必先安內，先和那些大貴族談好條件，再慢慢安置。

果然，在雙方的條約簽訂之後，金國在邊界上的士兵迅速撤離和圖書，跟宋軍保持了大概一百里的距離，這邊撤出那邊接收，整個南宋的軍政體系傾巢而出，而整個南宋就跟過年一樣歡欣鼓舞，那些讀書人徹夜狂歡，歌功頌德，喝醉了就抱著柳樹哭，行了就手舞足蹈的喊著「天佑大宋」。

「保……大金苟延殘喘兩百年。」

南方大量兵馬要牽制大宋，而北方都是那些大貴族的勢力，中間這個皇城啊……難啊。

「不錯。」完顏璟起身：「道長可以說了么？」

很快，鴿子就把完顏璟的信送到了趙性的面前，趙性看到信上的金國皇帝列印，還有列印旁邊自己青姐姐做的只有他們兩人認得的記號，雙手都開始哆嗦了。

「兵敗、身死、國滅。」

當金中都自閉的第九天，城市裡開始瀰漫出恐懼的味道了，大量的百姓開始用盡各種方法試圖逃離這裏，而這時金國皇帝完顏璟卻下達了一個讓人瞠目結舌的命令，那就是試圖逃離者斬立決。

說到這，完顏璟猛然抬頭，看著面前這個道士，彷彿明白了什麼。

「來人，賜座。」

這個牽制可是很厲害的，南宋現在的能力想要完全吃掉金朝還是有些困難的，如果加上蒙古，必敗！而且若是讓蒙古吃掉了金，那麼宋朝狗皇帝估計晚上都睡不著覺。

「太師你說吧，叫什麼好。」

完顏璟伸手，而旁邊的大太監卻著急了：「陛下，使不得啊……」

答案是九天。

這個名詞一直縈繞在完顏璟的腦子裡，一貫以仁義著稱的完顏璟，終於綳不住開始大開殺戒了，但他哪裡不明白這大開殺戒也只不過是飲鴆止渴，所有的一切到頭來都會報應在他的頭上。

谷濤微微欠身，然後背著手開始說道：「陛下，如今的局勢不用多說了吧？內憂外患，天不時、地不利、人不和。」

「宣吧。」

「陛下，尚書省求見。」

「你……怎會有……」

「陛下，舒坦了些么和圖書？」

那一罐咖啡被傳到了完顏璟手中，然後他也不管那麼多，仰起頭就倒進了自己嘴裏。這東西……初入口苦澀發酸，但喝下去之後卻頗有些香醇濃厚之感，而沒一會兒，因為這幾天沒休息好而造成的睏倦就被一掃而空，他長出一口氣，振奮了一下精神。

「好葯！」

他現在激動的快要死了，真的……收復故土啊！收復故土啊這是！燕雲十六洲回來了，南方的地界自然也回來了！夢中的汴梁城、祖宗的洛陽城、漢人的長安城！都回來了！都回來了！！！

還看他媽個頭啊看，這幾天都不知道看了多少次了，可不就是沒救了唄，蒙古人離他們不到四百里了，大宋也開始頻繁兵馬調動，這個點來了這麼一場內亂，還看他媽個什麼地圖啊。

這怎麼可能，人家傻么？人家不傻的呀，他們看不出來嗎？而且他們現在要的可不是什麼條件，他們就是謀反啊，謀反是不存在談條件的，那要讓天下人知道原來謀反都可以被饒恕，那以後這日子還怎麼過？謀反者謀的是金朝，而皇帝現在……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真的。

南方，大宋在襄陽、定州、興無陳兵六十萬，虎視眈眈，而過了襄陽就是開封，如果當宋軍抵達開封時，那麼上下的夾擊會讓金朝在短時間內陷入完全被動的境地。

「不，傳他來，朕要跟他聊聊。」

「果然是青姐姐親手將燕雲之地交給我的。」趙性站在完顏璟的宮殿里，背著手看著天空：「太師啊，蒙古人是不是佔了老子的大同府？」

殺掉了一批人，民眾的行為開始平息，但只要有腦子的人都知道，這隻是爆發前的死寂，留給金朝、留給完顏璟的時間不多了。

而金朝內部，四路諸侯舉了反旗，他們現在正跟保皇黨在對峙，金國大部分的兵力都花在了這種對峙上，真的無力去應對蒙古和宋任何一方的進ｗww•hetuｂｏｏｋ•com•ｃｏm攻。

這王道樂土啊……終究不是福寶之地。

「記得金印。」

「嗨……」谷濤把手裡的咖啡拿出來，揚起頭往嘴裏倒了一些：「怕什麼呢。」

「若是陛下有意。」谷濤從袖子里掏出那隻鴿子：「便寫密信給宋國的狗皇帝吧。」

而宋軍進城之後，軍紀嚴明的很，不得滋擾百姓、不得大聲喧嘩，更別說什麼打家劫舍、姦淫|女了，有個喝醉的士兵強|暴了一個女子，第二天早上就在城門口給剮了，這一下金中都的百姓算是吃了一顆定心丸。雖然蒙古人還在大同，但中都的情緒逐漸平復，而隨著南宋政權的入駐，生活也逐漸復甦了起來。

谷濤指著那副地圖，用手指在東北畫了個圈：「回去，回到龍興之地，不戰而退，只要固守住這龍興之地，早晚有一日，大金能再回來。」

就這樣，一來一回之間幾次傳信，雙方確定了一個流程，那就是金國割讓整個中原地區給宋，雙方以錦州為界，金國遷都上京，雙方簽訂互不侵犯條約，而且宋國需在蒙古手中保護金朝不被侵犯，否則金國無條件投降於蒙古。

不多一會兒，幾名重臣面色凝重的走了進來：「陛下，有一遊方道人前來獻計，說可保……」

「畢將軍已經過去了，剩下的兵力借給金皇平叛了。」太師拍了拍圍欄：「官家，該給中都換個名了。」

一座城市被隔絕之後多少天會出現群體性恐慌？

「可……他們會嗎？」

完顏璟死死盯著地圖，而這時谷濤繼續說道：「若是單單逃跑，那恐怕也是不可的，陛下可以以遷都之名回去。燕雲歸宋，但必須讓宋簽下互盟之約，大宋永不可北上。」

谷濤捻著自己那一撮假鬍子笑了起來：「兵災一起，陛下幾成把握能贏？」

谷濤指著蒙古區域的地圖：「燕雲歸宋，不戰而退，蒙古自然順勢佔了大半。那宋國必然討要，可是蒙古韃子可都是野狼m•ｈｅtuｂoｏk.ｃom•coｍ，吃進嘴裏的肉還指望它吐出來？所以金宋之戰便成了宋蒙之爭。蒙古騎兵驍勇善戰，宋軍火器勢大力強，兩方爭鬥必然互有損傷，而大金這時在北方調養生息，誰也不會去動上分毫，等宋蒙分出個勝負，那時我大金必然氣象更新，論武勇，女真勇士服過誰？這一來一回，兩百年就來了。若是兩百年後的事，陛下恐怕也管不了了。」

「金宋之爭，已有百年。天下誰都知道金宋乃死敵，死敵之間那自然是不死不休的。」

「我啊我啊。」旁邊的畢青跳起來：「我是宋人，跟師父雲遊四方，不忍看金國百姓生靈塗炭。家父為官，還算能見到那狗皇帝。」

谷濤故作神秘的看了看四周圍，完顏璟立刻會意，屏退了周圍所有人，只留下谷濤和他的小道童，接著走下龍椅來到谷濤身邊。

「道長有話直說吧，朕扛得住、金人也扛得住。」

看到他肆意洒脫的樣子，完顏璟哈哈大笑起來：「道長頗有我女真勇士的作風。好！呈上來。」

「好！」

他站在北京城的城頭，看著腳下這茫茫的燕雲之地，失聲痛哭。

完全模仿漢人制度金朝，如今終究是自食其果了，他們甚至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不到一月的時間里，一切都翻了天。他也不指望下頭那些混賬能夠給他出什麼主意了。

谷濤哈哈一笑：「陛下，先別急。您這幾日勞累的很，我這有一副葯，喝下去就可神清氣爽，等陛下精神振奮一些，我們再聊可否？」

聽到這，完顏璟長嘆一聲便再無了聲息。

完顏璟枯坐在金鑾殿上，看著空洞洞的朝堂，他突然感到一陣后怕，這就是一隻食人的猛獸啊，他突然想念起家鄉，想念起家鄉的白山黑水，想念家鄉的累累白雪。

「禍及子孫？何解？」

兵災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民眾的揭竿而起，熟讀史料的完顏璟哪能不知道這個事情呢，但……說出來有些可笑，他真的沒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