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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住一個屋檐下已經超過十年。

唇邊笑容越發擴大，像是早已瞭然，他轉回頭繼續看窗外，不再說話。

後來從懵懂到曉事的那些年裡，他玩過、見識過，有過恣意放縱，有過揮金如土，只是再也不曾為了一個所謂的『女朋友』和人鬥毆。

傅容引沒注意，還在說著：「如果說話的人不重要……或者變得不重要了，那麼那些話也就沒什麼好令人介懷的。」

他沒來得及說話，突然就被衛舒夷抓起手腕，從打架現場拉了出去。回過神時人在大馬路上，距離她要去的那家黃燜雞米飯店，只差一百米不到。

他以為她會做些什麼，卻沒有，她只是看了他幾秒，而後抓著他的手腕，半拖半拽把他拉進了那家快餐店。

車直接開到一家餐廳門前，因消費較高，雖然是餐點，但不像別的店一樣熱鬧擁擠。

他倒是一臉平常，「沒關係，這不算冒犯。」

衛舒夷走的那一年他已經開始學習管理公司，三年來被大大小小的事情鍛煉，早已能獨當一面了。

話不多，對她住在家裡或外面，都沒有特別的意見。

昨晚他給的卡被她從口袋拿出來，狠狠砸在他腳邊。

走的時候蔣玉琴稍留了留，拗她不過也就沒有多說。

「是親人？」

只是下車前，衛舒夷突然開口：「我會幫你爭取到適合你的角色。」

她只淡淡『嗯』了一聲，他聽得清楚。

回來快兩個月，在家裡多待一天就像要命似ｈeｔｕbｏok.ｃｏm•ｃom的，甚至連家門都還沒進，就已經買好了房子。

「反正，我剛好也不是很想和你一起。」

只說了三個字又戛然止住，在傅容引疑惑發問之前，她笑笑，「沒什麼。我們去吃中餐吧？我想吃米飯。」

就是她那樣的。

停了停，他似嘆非嘆，繼續道：「如果不是遇到你的話，我走這條路……看起來確實沒什麼希望。」

兩份黃燜雞米飯，一份是她的，一份是顧冕的。

他想了兩秒鐘，回答：「吃你想吃的，我都可以。」

「兩份黃燜雞米飯，微辣。」

路上聊的那個莫名其妙的話題誰都沒有再提。

衛舒夷微愣，「抱歉，我不知道……」

「以後，一切都會有的。」

然而她只是說了一句：「媽，接到他了，我們在吃飯的地方。」

「還好吧。」他勾唇，還是笑，「一開始很難受，後來就不會了。勸我放棄勸我別做夢，說我不可能會成功……這些話其實也沒錯。我自認努力，然而這麼久了也只演過一部劇，他們並沒有說錯什麼。」

一半是怪她，一半是覺得，這樣的態度才是正常的。

她在笑，她的眼睛在笑。

「衛舒夷，你有病啊？！」

不是因為她的無視，也不是因為她惡劣的態度，雖然這種被『侮辱』的感覺讓他心生憤怒，但這些都不及她的神情來得讓人怔愣。

唯一不高興的人只有裴洋。

什麼是愛ｗｗw•hｅｔuｂｏoｋ•ｃom.com？

他解安全帶的動作頓在中途，那句她先前已經說過的話，又被她複述了一遍。

就這樣沒頭沒腦地被她拉走，雖然不是自願的，但也算半個逃兵，多丟臉？

他們陌生多年，彼此都沒什麼好感。

衛舒夷微微出神，「你有過……」

她側目看他一眼，在傅容引對眼看過來時，又移開視線。

送到大門外，裴洋忍不住皺眉發問。

衛舒夷頭也不回，自專心下著台階，「嗯，回來的時候買的。」

「不管是你還是顧冕，誰的施捨我都不要！」

裴運榮像她回來時那般點了點頭，叮囑一句，「有空多回家。」

裴洋愣住了。

混戰中冒出個不速之客，一群爺們，就她一個女的，要多突兀有多突兀。

那頭似乎叮囑了些什麼，她嗯了幾聲，電話一掛，目光投向他時似乎有些疑惑，「你怎麼還沒走？」

丟東西的動作和她的聲音一樣，乾淨利落。

思及至此，裴洋沉聲：「我的錢你不肯要，顧冕的錢用起來就心安理得？」

說完，笑意瞬間斂凈，她連敷衍都懶得，不再和他說話，自顧自低頭玩起了手機。

傅容引側頭看向她，微詫的神色在眼裡一閃，揚唇淡笑，「我問了，你會告訴我嗎？」

她的語氣冰冷，眼裡卻燃起了火，只是很快又熄滅轉涼。

裴家的三餐都有規定時間，儘管沒睡醒，衛舒夷還是掙扎著起了床，下樓陪兩位長輩吃早餐。

可是傅ｈｔtps://wｗw.hetｕbook•cｏｍ•cｏm容引這句性質差不多的話，聽起來卻莫名順耳不少。

世上最俗套的問題之一，莫過於『什麼是愛』。

明明臉上平靜無波，甚至比前幾秒冷嘲他時，看著還要更木訥，可是他能感覺得到。

衛舒夷轉著方向盤，車開得好好的，突然道，「你不問我昨天幹嘛去了？」

在門外那人踏進來的瞬間，彷彿將整片星空，所有星辰，全都拓進了眼裡。

拉開車門的時候她轉頭看過來，傅容引沖她笑了笑，低頭系起安全帶，「你也沒吃午飯？」

眼眸微閃，沒有多問，他點點頭，說好。

他自己也分不清。

她一怔，不知想到什麼，表情有片刻悵惘。

衛舒夷擇了一處兩人桌的位子坐下，裴洋站著不動，她也不管，掏出手機開始打電話。

綠燈亮起，前面的車駛動，衛舒夷腳踩油門跟上，開過路口，她又問，「那些話，有讓你難受嗎？」

就是那樣的。

待在這個家裡就這麼讓她難受嗎？

因為重要，所以每一個傷人的字、每一句刺人的話，從那張嘴裏說出來，殺傷力都會無限放大。

她向來不喜歡沒有主見的人，討論菜單時若是答『隨便』，那麼下一次她再不會和這個人約吃飯。

眼前這一個，卻他從未見過的衛舒夷。

笑久了臉有點僵，傅容引揉了揉，用力「嗯」了一聲，「我信你。」

他目光散向窗外，飄忽出神。

「在你眼裡，我衛舒夷就是個寄生蟲，只能仰人hｔｔps://ｗｗｗ.hetuboｏk•ｃｏm.ｃｏm鼻息，否則就活不下去，這輩子只配受人憐憫度日……呵，對不對？」

看出她臉色不太好，情緒不佳，傅容引斂了笑意，安靜下來。

他氣得直皺眉，剛要開口，她卻突然抬起頭，目光迎向門外，看著那個一邊說『等很久了嗎』，一邊走進來的身影。

聞言，他頓時氣結。

她從一開始就根本沒有打算要和他一起吃。

他微微垂眸，「那倒不是，我從小在爺爺奶奶身邊長大，他們很疼我。我踏入這行的時候，他們都已經不在了，如果還在，相信他們一定也會理解我。」

「有些話聽起來戳心窩，不是因為那話重要，不過是因為戳心窩的人重要罷了。」

停了停他又接上前面的話：「其實這個問題主要還是看人，路人甲乙丙丁的話誰在乎？即使全世界的陌生人都說我不行，對我來說也沒什麼影響。」

她沒吭聲，轉頭看他的目光讓人發怵。

「你買了房子？」

在混亂喧囂的夜場包廂里，他和他的狐朋狗友，曾一人摟著一個姑娘，沒頭沒腦地聊起這個話題。

在等候的時間里，她開口問：「你進入這行這麼久，有戲份的只有一部劇，身邊的人，有沒有勸過你什麼？」

「會有的。」

無法準確地回答，可是他固執地認為……

「有啊。」傅容引笑著沉吟，「……當然有。」

傅容引以為衛舒夷今天不會出現了，從形體教室出來，見她的車停在路邊，稍稍有些愣。

他忘了很多事，卻沒能忘記和_圖_書衛舒夷的那塊板磚，還有那頓與他無關的黃燜雞米飯。

以為她要向蔣玉琴打小報告，他抿唇，冷眼盯著。

只是在她面前，他偶爾還是難掩執拗稚氣。

聞言，她輕扯嘴角，眼中流轉著某些不友好的東西，「我媽讓我來接你，我接了啊。吃東西的地方也到了，你吃不吃和我無關。你不想和我一起吃，愛去哪去哪唄……」

年少輕狂不再，忘了那個時候嚮往的『英雄義氣』，更加想不起當時打那場架的初衷，究竟是因為喜歡那個女生，喜歡到不容別人覬覦，還是僅僅只是因為好面子。

自她大學以後就甚少管蔣玉琴要錢，裴運榮也沒有一次性給過她這麼多，想來想去，也就只可能是顧冕成名后，兩人還沒分手時，他給她的。

他突然就想到當時衛舒夷的那個眼神。

衛舒夷腳步一頓，好一會兒沒有說話。

她沒有回答。

進門，揚聲點單的同時，也甩開了他的手。

雙雙無話，安靜開了十幾分鐘，路口遇上紅燈。

她轉過身，那張臉上面無表情。

半晌，語帶嗤意地開口：「這麼多年，你真是一點都沒變。」

沉默一會，衛舒夷又開口，說的卻不是之前的話題，「想吃什麼？」

他皺眉，「你拉我來的！我說你是不是真有毛病啊？！」

不問，也不猜測。

衛舒夷說這話時並未看他，只是肯定地說：「以後一切都會有的。」

這種話換作別人說，絕對會讓她皺眉。

衛舒夷突然動怒的模樣讓裴洋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