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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成康若有所思。

…

他們通常要將明星請進棚里，拍出各種造型和姿勢，如此才好在設計上發揮。

海報這種東西，早些年的時候，片方並不在意，後來圈裡開始在意了，卻漸漸在意過了頭。

在這樣的情況下，顧冕還是不肯放棄，依舊每天每天地去拜訪聶成康，鬧得聶成康後來直接連見都懶得見他。

可他偏偏不是。

聶成康好整以暇地等著她回答。

「現在，你又要拿什麼來換？」

雖然不知道劇本會如何改動，但想來應該不大。

和當時拒絕顧冕一樣，現在他同樣有更多更好的選擇，為什麼要放棄那些，去冒險啟用她的人？

他傳過來幾行字——『長的挺好看的，雖然不如我帥氣有才，勉強也算可以了。眼光見長。』

連實心眼的林江都忍不住勸顧冕放棄，但他就是不。

傅容引叫住她，「今天……」

聶成康心裏的遺憾，就那麼被他用一場戲填平了。

可是……

所以，非科班出身,甚至連拿得出手的學歷都沒有,又不被公司看重的顧冕，只好跟著林江一趟又一趟地去拜訪聶成康。

「娛樂圈沒有這麼便宜的買賣，我相信你八年前，就明白了這個道理。」

他應該拒絕的。

她要用什麼來替傅容引爭取角色？

那時候他的演藝路剛開始沒多久，輪得上的大多是一些無足輕重的醬油角色，而她卻已經拿了兩三個攝影獎。

這些話她沒有講出來，但起了這個話頭，他如何聯想不到？

折騰了許久，男三號的角色最終還是花落顧冕。

出自衛舒夷之手的這一系列純景海報，沒有明星臉和-圖-書，卻憑藉超群的美感和質感，從狂舞的群魔中脫穎而出。

而一個咖位足夠的明星，進棚一天的價格就是十萬。

他的問題擲地有聲，衛舒夷沉默下來。

她說：「我第一次爭取，您收穫了一個顧冕……您又怎麼知道，這次不會是第二個？」

不等回答，她便說：「我可以幫您解決這個問題。」

語氣略微遺憾。

兩分鐘以後，他凝眸緩緩答：「你說的都對，可是你來晚了一步。角色大多都已經定下了，正進行到商量合同細節的部分……而且，如果我僅僅因你一番話就點頭同意，會不會太兒戲了些？」

對上聶成康微嘲的審視目光，她坦然道：「雖然我沒有設計過海報，但是我會拍。」

回到房裡，廖申寧正好發來微信消息，說照片拍好，明天篩選過後就發郵件傳給她。

在這樣的環境下，偏偏誕生的國產電影海報，還大都奇葩無比，美感不夠，又掉檔次。

說到這裏停住，斂了回憶的神色，他狐疑道：「你這是要跟我打感情牌？衛丫頭，這招可對我不管用啊……」

他並不在受邀試鏡之列，聶成康當然拒絕了他。

她頓了頓，又問：「您還記得……後來又是因為什麼，改變看法的嗎？」

而一直沒有說話的衛舒夷，在這個時候站了出來。

衛舒夷看了他幾眼，嗯一聲轉身，也留下一句晚安。

「聽聞整個劇組都籌備地差不多了，而原本負責宣傳海報的設計師卻突然毀約，聶導演為此非常困擾，對吧？」

他笑著嘆氣，「我從樓上辦公室的窗戶往外看，一眼就能看到你們，和-圖-書就跟兩根木頭似的。後來你自告奮勇要給電影拍海報，假裝沒聽懂我的質疑，還拿獎學金的事嗆我！你呀你呀……」

他是欣賞她沒錯，但娛樂圈就是如此，除非有不一般的交情，不然永遠都是利字當先。

衛舒夷眼神堅毅，胸有成竹的模樣一如當年。

雖不知她是何意，聶成康還是答了：「那時候顧冕天天來煩我，你隔三差五也跟他一起，後來我直接不讓你們進門了，你們還是每天在外面杵著……」

對上她疑惑的眼神，話又咽回了嘴裏：「沒什麼……晚安。」

然而最近幾年，聶成康的作品中卻沒有出現過大爆的藝人，即使有，也是角色紅過演員本身。

「當然記得，我怎麼可能忘？」

在近一個月的堅持下，聶成康稍稍動容，但還是沒有鬆口。

然而當時聶成康需要的不是花瓶，他又先入為主地將顧冕定性成了花瓶，再加上非科班出身這一點，他的拒絕可謂相當果斷。

「聶導。」沒等多久，她開口了，卻是反問他：「您還記得，當初我和顧冕，為了那個角色來見您時的場景嗎？」

會帶顧冕去爭取《第三性》的角色，還是因為聶成康工作室發了選角通知，他才知道的。

顧冕積攢的情感在高潮戲份時全部爆發，和之前無過錯也不出彩的平淡表現判若兩人。

為了最大程度地吸引眼球，一般都會把參演明星的臉全都印上去，以此來引起公眾注意。

要是按舊例，明星們進棚沒有幾天是拍不好的，再加上設施費用和場地費用、人工費用……

這樣奇怪的一個新人演員，這樣奇怪和_圖_書的一個預備攝影師……看著這樣的兩張面孔，他拒絕的話，不知為何就是說不出口。

聶成康不說話了，他在衡量。

衛舒夷看著最後那四個字，無奈抿唇。

這個圈子就是這麼現實，大把大把專業又有潛力的新人等著出頭，對於聶成康來說，他何必冒險，把機會給這樣一個不知靠譜與否的十九歲男生？

後來更是毫不避諱地對外誇獎他，電影上映前，他被媒體和輿論質疑，也是聶成康出來力挺。

「怎麼會呢。」衛舒夷莞爾，「我只是想到那時候的一些事情，隨便提一提。」

聶成康選了八十張。

聶成康暗自糾結，衛舒夷十分有眼色地見好就收，果斷拉著顧冕告辭。

除去被她自己淘汰的，最後，她帶回了四千多張照片。

重新請一個海報設計師雖然不麻煩，但衛舒夷話里的重點卻是——「拍純景」。

所以當初《第三性》選角的時候，會有那麼多公司爭先恐後地搶著把新人送來。

衛舒夷不知是沒聽出他話里的質疑，還是故意裝作沒聽懂，一臉正色地點頭：「嗯，我因為這個拿獎學金的時候，系裡的老師們也是這麼說的。」

她說的當然不是奧數比賽，而是奧地利超級巡迴攝影展，非常有名的一項國際賽事。

「我記得最開始的時候，您雖然把角色給了顧冕，但心裏還是不相信他的能力。他正式進組之後，也沒什麼特別的表現，他說您看他的眼神，挑剔中略帶遺憾，這些他當時都有告訴我。他還說，您的前一種感情是對他，而後一種感情是對角色……到那時候您還在遺憾，遺憾將角hetubook.com.com色給了他那樣一個業餘的門外漢，對吧？」

回去后，她思考了兩天，做了一個非常大胆的決定。

林江作為東皇的底層經紀人，好的資源當然落不到他手裡。

和它同檔期的電影很多，海報令人眼花繚亂，質量更是參差不齊。

聽到這個聶成康有些詫異，「……看不出來，你年紀輕輕，還有這樣的實力？」

便有那嘴賤的戲說——顧冕乃是聶成康的『絕唱』。

這不是在翻舊賬，而是在找一個切入點。

聶成康很是無奈，語氣也有點不好，「哦？你是哪家公司的設計師？」

她穿著厚厚的浴袍，匆匆點了個頭，一句簡單的「回來啦」，說完便走開。

《第三性》上映前，除了一張主打宣傳海報，官方另外還放出了二十多張。

顧冕會那般鐵了心要參演《第三性》，也有這個原因在。

她回，『謝啦，下次請你吃飯』。

是啊，這一回，她要拿什麼來換呢？

衛舒夷看著他的臉色，繼續道：「您入行這麼多年，最為人稱道的便是伯樂之名，經您之手起步的藝人，幾無例外都成了天王巨星，稍遜一些的，也是長盛不衰的當紅一線……」

《第三性》由小說改編，講的是有性別認同障礙的男一，在邊區小鎮遇上熱情如火的男二，並與之產生感情的故事。

她收拾東西離開B市，隻身一人去到藏區，在那個氧氣稀薄的環境中待了二十來天。

如果顧冕是東皇力捧的新人，那麼或許連試鏡都不必，由公司派人去洽談，這樣一個戲份不多的男三號就足以拿下了。

算一算，大概能省近百萬預算。

而顧冕，也ｍ.ｈｅtｕbｏｏk•ｃoｍ•cｏm自此開始了他大紅大紫的演藝生涯。

傅容引到家的時候，正好遇到準備回房休息的衛舒夷。

或許是她說的太胸有成竹，聶成康沒有立刻回絕。

甚至還因引起話題，有許多片方意料之外的觀眾群體，走進了電影院貢獻票房。

即使顧冕長著一張超越圈內大多數人的好臉。

一個非專業的顧冕就鬧得他夠頭疼了，現在又來一個？

衛舒夷大二的第一個學期，顧冕和她都才十九歲。

衛舒夷又立時道：「上學期我參加奧賽，拿了一個獎。別的我不會，但是攝影絕對在行，尤其是拍純景。」

每天三小時，每次都會帶上一些不貴重卻很誠心的小吃食小禮物，即使見不到，他也會把東西交給工作室的其他人，托他們轉送到聶成康手中。

可她擺明了就是想藉此為顧冕爭取機會，如果真的辦成，不給顧冕上戲說不過去，若真要給角色，他好像又不是那麼心甘情願。

「因為在拍影片最衝突的那部分劇情時，您看到了他的實力和潛力。」

如果衛舒夷能夠拍出適合電影的純景海報，那麼後期就只需請人設計一下版面。

那之後過去三天，林江便接到電話，讓他帶著顧冕過去簽合約。

衛舒夷看過原著，她知道這個故事是什麼基調什麼氛圍，由此，要琢磨電影海報所需的風格與感覺，並不難。

「我不是設計師。」衛舒夷回答地一點也沒有不好意思，「我只是個大學生。」

新人要出頭，說簡單真的很簡單，可是困難的時候，也的確非常困難。

那些天，衛舒夷只要沒課就會去找他。他等多久，她就在他旁邊陪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