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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舒夷的神情表明了一切，她猜到了，並且打算拒絕。

「我原本以為明天或者後天才能給你……」

這是一座不夜城。

說不清是該覺得疼還是感激，又或者是心酸，她只知道，她必須回去。

傅容引盤腿在她對面坐下，解開禮物盒外綁著的絲帶，將一條黑色的圍巾取出來，親手圍在她的脖子上。

「不要在心裏亂下結論哦。」傅容引從她的表情猜出了她內心所想，一字一句道：「先愛上的人一點都不可憐。」

杯子碎裂的聲音被音樂聲掩蓋，並不算大，但此時全場的焦點都在他們這裏，這一腳下去，人群立時沒了聲。

「給我一點時間，等我有足夠的能力，可以像你護著我一樣護著你，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你身邊，到那時候，你再決定要不要拒絕我的追求，好不好？最多五年，請你等一等我。」

衛舒夷伸手摸了摸，察覺有些地方大小不一，剛露出疑惑的神情，傅容引就先紅了臉，他握拳抵在唇邊，輕咳了聲說：「第一次學這個，針腳有些不平整。」

「……哎？」這下，衛舒夷有點搞不懂他了，卻還是道：「你……你能這麼想我很開心，那這件事就這樣翻篇……」

衛舒夷一愣，過後皺起眉頭。

繼續點頭：「對，才剛邁出一腳。」

「你是個藝人，演藝事業才剛開始……」

「翻篇？」傅容引挑眉，「我剛打開一頁，還沒落筆寫字你就叫我翻篇，這樣會不會太過分了點？」

他聽見聲音回頭，眼中光芒倏而亮起，又漸漸沉澱，倒勝過了外邊天幕上稀疏的黯淡星光。

「今天是除夕夜，也是一位貴賓的生日，接下來，讓和圖書我們一起為衛舒夷小姐慶祝，祝她生日快樂——」

報出地址，她在後座催促：「師傅，麻煩您快點！」

她脫下外套，順手將雜誌收好放在茶几上，走到他身邊坐下。

「你說的那些都沒錯，我承認，但是那又怎麼樣呢？」

他收了笑意，認真道：「我同意你說的那句話，我們確實不適合在一起，但是，只是現在不適合。」

「年夜飯吃了么？」

「停。」

「可是你剛剛……」

歡呼聲中，角落的卡座卻被一股難以言喻的氣氛籠罩，裴洋的臉色冷地像是結了冰，他狠狠一腳踹在酒台上，香檳塔嘩啦倒下，那群公子哥摟在懷裡的女人們紛紛嚇了一跳，誰都不敢出聲。

衛舒夷怔怔看著他，「為什麼……是我？」

兩本翻開的時尚雜誌放在沙發上，未開燈的廚房一片昏暗，就著客廳的光亮，能看到反光的大理石餐桌上空無一物，離得太遠，辨別不出上面是否有殘餘油漬，也無法確定不久前究竟有沒有人在上面用過餐。

熱鬧的lub里，握著話筒上台的主持人激|情十足地將氣氛帶動至高潮，簡短的幾句話后，喊出了那句重點台詞：

「吃了。」傅容引動了動喉嚨。

「嘁……」

「你的錢包丟給我很多次，一打開就是身份證。」他說地很坦然，絲毫沒有偷看的心虛，還強調：「我看過很多次，二月七號，去年是農曆臘月十九，今年正好和除夕同一天……」

這樣對他不公平。

他卻像是很高興——

在她不滿的噓聲中，他起身，從房間里拿了樣東西出來。

衛舒噗嗤笑出聲，「果然是理工男，說真的，你的hetubｏoｋ.cｏm.cｏm外表和你的專業一點都不符合。」

腳下有異物感，是毛絨地毯捲起了邊，懸挂的吊頂燈開著，室內被一片柔黃暖意籠罩，電視機也開著，春節聯歡晚會正進行到高潮，帶著『年味』的聲音盈滿了客廳。

這樣的問題，當初他也問過，只是，那時候和這時候，相同的問題，背後的含義卻截然不同。

他挑眉，「很開心你這麼直白地誇我好看。」

彎唇一笑，他不緊不慢地開口：「看在我這麼好看的份上，請允許我任性地要求——不要現在就給我發好人卡。」

她溫言道：「辦公室戀情是不好的……」

「所以，我們不適合在一起，最好的狀態就是上司和下屬以及朋友……」

即使在大年三十這樣一個對全國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來說都很重要的日子里，依舊有那麼一小撮人，遊盪在這個城市的各個角落。

這種『彼此彼此，我們都是老人家』的語氣，惹得衛舒夷撇了撇嘴。

「祝二十八虛歲的衛舒夷，二十七實歲生日快樂！」

在後來那段長達二十年的時間里，直至今日，蔣玉琴都沒有再給她慶祝過一個生日。

傅容引神色微變，那雙眼中亮著沉沉的光，溫柔的五官溢出一股魅氣，美地不太真實——說實話，她一直覺得，他會在這個圈子裡被埋沒這麼久實在是不可思議，然而這個時候又莫名有些害怕，因為他那勢在必得的眼神太過灼人。

即使神經大條如她，這回也懂了他的心思，已經做地這麼明顯，再說沒察覺就是騙人了。

必須去見他——

毛線挨著光裸的脖子，暖融融地，又微微m.hetubook.com.com有些發癢。

「好啦，你先坐好！」

剛才拚命往回趕的著急好像一下煙消雲散了，她也說不清楚那麼急是為了什麼，回來又要做什麼，明明這樣聊天比呆在酒吧里看群魔狂舞還要無聊，但她就是覺得……

「在你喜歡上我之前，喜歡你的這些時間，這些感覺，全都屬於我一個人。」

她用了好多年的時間才填補上，如今，又有一個人出現，試探著伸出手去輕碰。

聽她的語氣猶可商量，他立馬從地上起來，盤著腿坐地端端正正。

她問：「你怎麼知道我生日？」

聞言，她抬眸看向他。

她看了他一眼，垂頭摸了摸圍巾，下巴和嘴唇碰及，沒有毛線的氣味，只有一股淡淡的香氣。

「……嗯。」

挺好的，這樣挺好的。

衛舒夷倒沒有挑刺，也沒有嫌棄，只是驚訝。

早在入場之前，他們這桌人就說了今天請全場的單，常混跡夜店的多少也知道這群二代，敢和他們叫板的都在vip包間里坐著，外面的這些人，誰也沒能耐惹他們，是以，即使裴洋這舉動欠揍極了，也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和他嗆聲。

他卻反問她：「那你呢，你想放嗎？」

生父早於多年前潦倒遠走，生母貴為裴家太太，不是裴家人卻生活在裴家的她成了矛盾又糾結的個體，存在即尷尬。

此刻，衛舒夷就飛奔在市區中心內的街道上。

「這個問題問的好。」傅容引趁機摸了摸她的頭頂，而後笑答——

「你……」

落地窗關著，窗帘被束在兩邊牆上，坐在窗邊的人靜靜看著煙火，一朵接一朵，照亮了他安寧祥和的臉。

計價器旁邊的時間顯和圖書示為22點59，開過十一棵白皮松之後，鮮紅的數字跳轉，22變成了23，後邊綴著兩個零。

外套沾著寒氣，衛舒夷站在樓梯口，對上他詫異的目光，勻著氣笑了笑。

她人生的前七年，像是一塊完整的碎片，在進入裴家之後，被整齊地切割下來，而後丟棄。

蔣玉琴在她心上挖了一個洞，這麼多年，傷口隨著年月增長逐漸腐蝕潰爛，而當她成長到一個臨界點時，那個洞終於威力不再。

熱烈氣氛瞬間凝固，裴洋頂著難看的臉色抓起外套，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不止不平整，他還拆了四次，這是第五次重頭來過的成品。事實證明，他的確是個理工男，這種細膩的事情非常不適合他，即使是第五遍，織出來的東西還是不盡人意。

還有六十分鐘，3600秒。

「你只是缺少和異性接觸的機會，又長時間和我待在一起，才會產生這種錯覺……」

看著他聲情並茂的倒地表演，衛舒夷忍不住踹了他一腳。

「因為緣分啊。這座城市有那麼多的人，這個圈子有那麼多時運不濟的小人物，可你偏偏選了我。」

她還是覺得這樣不好，感情是相互的，單方面維繫不了，而且……

還是點頭：「的確，和異性接觸的機會基本小於等於一，這個一又幾乎等於合作的所有女性工作人員。」

「想放煙花嗎？」她看看他，又看看窗外，「想放的話我們也去吧。」

「……你不明白沒關係，但這就是我現在的心情。」

「喂！這樣大喇喇地說女人的年齡非常不禮貌哎。」衛舒夷瞪他，「就不能不提年齡好好祝福嗎？」

「容引。」好久，她才抬頭，「我很喜歡你的禮和圖書物，但是……」

停了停又說：「生日快樂。」

他點頭：「恩恩，沒錯。」

慢慢靠近她，將額頭枕在她肩上，察覺到她身子一僵，傅容引閉眼輕嘆：「因為多了更多喜歡對方的時間，所以感到開心，這種感覺只有先動心的人才會懂。」

「生日快樂，舒夷。」

車窗外快速倒退的景色被寒氣襯托地格外沉重，鋼筋水泥鑄造而成的高樓大廈林立在薄霧裡，路燈下互相依偎的男女飛快逝過，車上電台里主持人正聊著聽眾寄來的新年祈願，卻沒有人替她們想，這個在廣播室度過的新年是否真如她們喜氣洋洋的聲音一般有趣。

衛舒夷只是催：「快點！師傅，再快一點！」

顧冕的出現是一種助力，他陪她淡化傷疤，陪她腐肉新生，只是很可惜，沒能走到底。

她想說話，然而才張口，他就作西子捧心狀，往旁邊一歪，「啊呀，心好痛……」

「有什麼關係？反正在我心裏你永遠都是二十四歲。」傅容引眉眼彎彎，「而且，從兩個月前開始，我也已經二十六虛歲了啊。」

遠離了燈紅酒綠紙醉金迷的喧囂場所，裴洋訝異又失落的表情被她拋在身後，她從夜店舞動的人群中穿梭而過，與門外排起長隊等候進入的人擦肩，在跑過三條街之後，終於攔下了一輛計程車。

她搖頭，「不想，我對這些沒興趣。」

「你說的很對。」傅容引不點頭了，彎眉笑眼地看著她，「我們在一起確實不合適。」

「那就不放。」傅容引笑笑，「如果你想的話，我會覺得它浪漫，你不想的話，對我來說那就只是一堆在空中爆炸燃燒的氧化物、粘合物以及可燃劑混合體。」

傅容引打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