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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巡和韓東一起走了上去。

韓東給她們倆多拿了一床被子進來，總算是不用睡一個被子，兩人睡床的兩頭，大約就不用那麼尷尬了，駱十佳這樣想著。

大劉家的客卧應該是很少使用，除了床就只有一個書架，駱十佳站在書架前面認真搜尋著，發現除了家家必備的「四大名著」，多是些軍事雜誌，都是駱十佳沒什麼興趣的書。

一直咄咄逼人的長安因為駱十佳這一個問題被扼住喉嚨。她安靜了幾秒，才用理直氣壯的態度說：「沈巡和誰在一起都可以，和你就是不行。」

長安一路提了兩次上廁所，一次大家停下來在一個補胎點上了廁所。另一次是正在走環山公路。沈巡他們剛好走過了一個彎，駱十佳原本就跟得離了一些距離，長安要求停車的時候，駱十佳有些猶豫，這荒山野嶺的，萬一跟丟了會比較麻煩。

韓東越想越著急：「他們那車就兩個姑娘，這環山公路又危險，車技不好的……」

駱十佳隨手丟在副駕的手機驟然響了起來，手機自帶的鈴聲，她選了最尖銳的一種，將開車的人嚇了一跳。

韓東自然是支持沈巡的，他轉了一圈，手剛碰到車門，突然看見駱十佳那輛騷紅騷紅的馬自達緩緩駛來。

「她呢？」沈巡一雙眼睛死死盯著長安。

駱十佳看了一眼前面那輛熟悉的黑色自由客。聽見它引擎啟動的聲音，不再多問，只淡淡回答：「嗯。」

一直沒有說話的沈巡臉色鐵青，他緊抿著嘴唇，表情綳得緊緊的。韓東還在問東問西，可長安始終一問三不知。沈巡意味深長地看了長安一眼，最後伸出手對她說：「鑰匙。」

駱十佳甚至都還沒意識到遇到了什麼和*圖*書，整個人已經摔下了一個山坎，身體不受控制地一路下滑。手下意識想要抓住什麼去阻止這瘋了一樣的下滑速度。

駱十佳四下張望了一番，由於日落西山，山霧漸漸開始凝聚，遠處的路都看不太清楚了，駱十佳有點擔心長安迷了路。這山裡可不比別處，樹都長得差不多，最容易迷失方向，尤其天色漸晚，更加危險。

「長安的呢？」沈巡問。

「車鑰匙給我！」沈巡急了，最後幾個字幾乎是對長安吼出來的。

「什麼？」

長安伸手按下了床頭的開關，關掉了房間里的最後一絲光亮。黑暗中，長安諷刺地嗤了一聲：「駱十佳，你到底能害多少人？」

駱十佳看了他一眼，鑽進了房裡。

從大劉家離開，熱情的大劉給他們裝了很多土特產。還給他們帶了一些熟食，餓了就可以在路上吃的那種。

會跟丟沈巡是駱十佳萬萬想不到的事。

駱十佳沉默地擦著頭髮，一直沒有回頭。她知道長安已經睡到了床上，很安靜，雖然她並沒有睡著。現在整個房間里都是很詭異的氣氛，好像連呼吸都是在打擾對方一樣。

「你能不能忍忍？」駱十佳問。

道完別，駱十佳先上了車。她一直盯著沈巡，以至於沒注意後座已經坐上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關門的動靜讓整個車震了震，駱十佳終於注意到自己的後座。

天色越來越暗，晚上越來越冷，駱十佳只穿了一件駝色的皮夾克，白天沈巡就注意到她打了好幾次噴嚏，晚上再一降溫，山裡山霧又重，她一個女人，如何受得了？

長安抽回了被韓東拉著的手，眉頭皺了皺，眼中閃爍過一絲不悅：「不記得了，這和_圖_書裏每條路都長得差不多。」

長安的聲音還在繼續，那麼低的聲線，冰冷得如同地獄里傳來的迴音：「聽說她後來被人騙去了東莞。東莞那地方，你也知道什麼行業發達吧？」

駱十佳這一路跟沈巡的車也算是跟出了經驗，沈巡開車雖然快，但每次轉彎變道都會照顧駱十佳，減速好讓她能跟上。

「收回去。」沈巡的聲音一字一頓，冷得像冰。

大劉的家三個房間挨得很近，駱十佳怕吵到主卧的一家三口，沒有用吹風機，只是用毛巾擦著濕漉漉的頭髮。

長安被他吼得眼眶一紅，把駱十佳的車鑰匙扔在沈巡身上。

高原早晚溫差大，山裡更是冷。駱十佳穿少了衣服，一邊走一邊抖。天色越來越暗，駱十佳聽著自己腳下踩到枯葉頹枝傳來的「咔擦咔擦」的聲音，心裏也覺得有些恐怖。

她探著路走著，雖然已經很小心翼翼，可林子里畢竟太黑了，路又難走。她腳下一滑，絆倒了一個石塊，身體瞬間失去平衡。

「怎麼樣？」韓東著急地圍著沈巡：「接了么？」

「嘭」地一聲，長安從駕駛座出來，順手關上了車門。

沈巡腳下一滯，青筋暴起的手握緊了車鑰匙，他猛地轉過頭來睨著長安，眼中迸射出令人害怕的冷意。

「你坐我的車？」駱十佳調了調後視鏡，從裏面看了一眼長安，有些意外。

「真是麻煩。」駱十佳嘴上雖然有些不耐煩，卻還是邁腳向林子深處走去。長安是跟的她的車，她有責任保證她的安全。

長安下了車，走了兩步又回來，脹紅了臉囁嚅著說：「……你能不能跟我一起去？這荒郊野外的……」

長安雖然有點不樂意，但還是勉強https://www.hetubook.com.com應了。

長安的聲音如同黑暗中的審判。駱十佳終於聽清了自己的罪名。

……

沈巡緊蹙著眉頭，手機一直放在耳朵旁邊，聽筒里卻始終是無人接聽。

「她不會死。」沈巡臉色深沉，眸中一片血紅：「把那句話給我收回去！」

駱十佳的車穩穩地停在了沈巡的車後面。那車越駛近，沈巡的臉色越是難看。

長安見沈巡態度冷漠，氣呼呼地對他大喊：「她掉下山坎了，說不定已經摔死了！你叫我上哪去找她！」

「……」

駱十佳接過那一盒牛肉，不知道為什麼，只一瞬間，鼻子就有些酸。她緊緊抱著那一盒鹵牛肉，動了動嘴唇，卻沒有聲音。她突然發現言語有時候真的很蒼白，很多話想說，可是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一句合適的。駱十佳胸腔滿滿的，最後卻只是抿著唇笑笑說：「謝謝。」

駱十佳翻了個身，平躺在床上，她睜著眼睛，努力在黑暗中辨認著房間的頂燈輪廓。許久，她用平靜的口氣問長安：「你喜歡沈巡，是嗎？」

兩人從環山公路的欄杆翻下去，原本隨便找個遮擋物解決了就行了。長安卻嫌彆扭，非要往深處走。駱十佳不喜她這股子矯情勁，沒有跟去。只站在原處說：「我就在這等你，你上完了過來。」

「你可以去洗澡了。」駱十佳拿好了自己的洗漱用品，從浴室出來。她身上只穿著單薄的棉衫，其實是挺保守的款式，但還是能勾勒出身體的曲線，這模樣在沈巡面前總歸是有些不自在。

手機屏幕上顯示著來電者的名字。

「長安昨晚忘了給手機充電！」韓東無可奈何地說：「這姑娘怎麼總是這麼糊塗！」

長安抹了抹眼淚，m.hetubook.com.com皺著眉頭問：「什麼收回去？」

手心最軟的皮肉擦在那些泥巴石頭枯枝上，指甲縫裡擠滿了泥和石子，駱十佳都感覺不到疼了……

「進去吧。」沈巡看出了她的不自在，囑咐她：「晚上冷。」

「韓哥昨晚沒睡好，要補覺，他們讓我來和你換換手。」

「因為你們不合適！」

駱十佳抿著唇思索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把車停了下來。

韓東一聽駱十佳丟了，整個人急得直拍大腿：「糊塗！你怎麼不打電話給我們讓我們回頭？」他著急地拉著長安問：「在哪裡丟的？」

「這樣嗎？」她抿了抿唇：「也許吧。」

他第一次覺得她那輛騷紅的馬自達與荒涼的大西北是如此的搭。

長安冷冷笑了一聲：「她後來學習成績一落千丈，只考上了大專。她因此和家裡人吵架，一賭氣，書都不肯讀了，就那麼出去打工了。」

「每個人都這樣對我說。我到底做了什麼？沈巡又做了什麼？我真的覺得很奇怪，為什麼我們不能在一起？」駱十佳輕輕笑了笑，很困惑地問：「這個問題我已經想了很多年了，長安，你能給我答案嗎？」

那人是那樣著急，一個電話接一個電話的打來。

長安有些惱了，脹紅了臉說：「人有三急，你說我要是能忍，會讓你停車嗎？」

駱十佳洗完澡，正碰到沈巡從陽台抽完煙進來。

「哪裡不合適？」

駱十佳摸了摸自己的頭髮，還是有些潮，但毛巾已經無法讓頭髮更幹了。她把毛巾晾在椅背上。人走到了床前，鑽進了床的另一頭，彷彿沒聽見長安說的話一樣，徑直把自己裹進了被子里。

沈巡掛了電話，拿了鑰匙就要上車。

駱十佳也不知道到底等了多久，她沒有拿手https://m.hetubook.com.com機下來，所以不知道時間，只是覺得長安這廁所上得實在有些久。眼看著太陽都落山了，她怎麼還沒有回來？

「不知道。」長安說：「尿了個尿，她就不見了。我找了半天都沒找到，只好回來找你們了。」

駱十佳擦著頭髮的手頓了一下，她屏住了呼吸，什麼都沒有說。

「你去哪兒？」韓東趕緊跟上來。

駱十佳眨了眨眼睛，她的眼睛已經適應了黑暗的環境，成功找到了房間的頂燈。

沈巡毫不猶豫拉開車門，眼中只有不容置疑的篤定：「回去找。」

「操。」

駱十佳看了一眼蜿蜒曲折的環山公路，又看了看山上那一片片茂密的山樹，縱橫交錯的枝葉遮擋之下，駱十佳甚至看不清這座山究竟有多高。她沉默了一會兒，答應了長安。

駱十佳轉身要去抽車鑰匙，長安說：「不用拔了，馬上就上來。」

長安越說越激動：「因為你們在一起，會給周圍的人都帶來災難！」

駱十佳想了想，聽了她的。

沈巡。

「你知道周明月後來怎麼樣了嗎？」長安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里似乎有些迴響，落在駱十佳的耳朵里，駱十佳覺得耳膜有些輕微的疼痛。

大劉的老婆單獨遞了一盒鹵牛肉給駱十佳：「駱律師，昨晚我見你好像愛吃這個，我自己鹵的，你別嫌棄。」

「她們追上來了！」韓東高興地大喊。

……

一路上長安一會兒要她開廣播，一會兒又要放她手機里的歌。駱十佳憋著一股子氣沒有發出來，都隱忍著一一滿足了她的要求。

規規矩矩的大名，沒有昵稱，也沒有標記。

「你們先走，在前面找個村鎮，我們到時候會合。」沈巡接了鑰匙，頭也不回地向車裡走去。他要去找她，刀山火海他也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