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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不見，他比當年更讓人有壓迫感。當年他不過發跡沒多久根基沒多穩尚且氣勢凌人。如今他財富積攢深厚，多年商場揮斥方遒，進化得更為處變不驚。

「謝謝縣長好意，沈某先走了。」

閆涵還是笑，只是笑容冷下去許多。

「什麼？」

「晚點可以去吃清真餐廳，正宗。」長安又說。

長安白了駱十佳一眼：「你非要把人家好端端的帥哥說成這樣。」

「知道了。」沈巡看了一眼地址：「我會按時到。」

長安的傷在兩天後就好了個八成，他們也在兩天後到達了吳忠鹽池縣。從深城出發，原本一千八百公里的旅程走出了近雙倍的數字，多走了好幾條線路，也多去了好幾座城市，經歷了許多以前想都沒有想過的事。這一路他們都在期待到達的這一天，以為到了便是解脫。然後，當真正踏上這片土地時，他們卻都陷入了迷茫。

駱十佳臉上的表情終於僵住。

帶著滿腹的疑問，沈巡踏進了包廂……

閆涵收回了手，將橙子握在手心，不管駱十佳說什麼，他始終滿不在乎一樣微笑著，他說：「十佳，你也許可以試試，用公平的眼光看待我。」

礦井裡的王經理已經早早在縣裡等著。他給他們安排了縣裡的招待所。從下車一直到住進招待所，幾乎全程沒讓他們操過心，處事非常妥帖，讓人十分安心。

沈巡跟著王經理走了進去，剛一進大堂，縣長的秘書就迎了上來。

囫圇說了兩句謝謝，駱十佳趕緊拉著長安走了。走遠了一些，長安才湊在駱十佳耳邊說：「那個幫你撿東西的男人看著挺有味道的。」

沈巡冷冷地扯著嘴角笑了笑，他接過閆涵手上的橙子。剛一接住，手心就是狠狠一握，橙子瞬間就被沈巡捏爛了。橙子里的汁水四濺，濺了沈巡和閆涵一身。兩人卻都動都不動。

這一路最終的目的到底是什麼？他們都開始疑惑了起來。

王經理見沈巡似乎沒什麼興趣，也知道他心裏不是那麼舒服。和*圖*書他想了一會兒才說：「多半是縣長閑聊說起了我們礦里的事，那老闆就想趁低收。」想著這兩年的經歷，無限唏噓。今年礦里探到了一處儲煤豐富的點，正在大力挖掘，不出意外，挖掘出來以後可以大賺一筆。誰知這還沒開始開採就出了這麼大的事。王經理遺憾地嘆了口氣：「算了，這是命。」

「這個人有沒有說什麼時候見面？」沈巡不喜聽這些長吁短嘆，這一刻再去遺憾、感嘆也沒什麼意義，不動聲色轉移了話題：「他有沒有出價？」

「他說要和你面談。」王經理拍了下腦袋，說：「差點給忘了，我正要和你說呢，縣長給我打電話了，說約今晚。」說著，就從口袋裡拿出抄好的地址遞給沈巡，並且囑咐了他見面的時間。

「你去找她了？」聲音中充滿著壓抑。

「想想你做的事，沒有殺了你已經是我的仁慈。要不是因為她……」十佳說不下去，只是重重呼了一口氣，胸口窒悶一樣疼痛：「她愛你。」

閆涵還是笑著：「我知道。」說著，他溫柔地把掉落在地上的橙子遞給駱十佳：「你掉了個橙子。」

「以前的事，是我的錯，是我太急了。」

那件事情發生之後，駱十佳就再也沒有問過長安的那件事。關於那一晚上的回憶，大家都默契地選擇了刪除。

一隻手進入駱十佳的視線，那手上帶著多年風霜的痕迹，紋理清晰，握住橙黃的果子，麥色的皮膚和顏色鮮艷的果子形成鮮明對比，他手上青筋微微凸出，看上去十分有力。

「怎麼了？怎麼不走了？」長安看了一眼駱十佳又看了一眼站在她身旁的閆涵，一臉疑惑：「認識？」

「你先去歇一會兒，我晚點接你一起過去。」

「你有資格質問我么？」

閆涵始終微笑，在靜靜等著駱十佳的反應。駱十佳看了他一眼，隨即轉過頭對長安笑了笑：「我東西掉地上了，多虧這位先生幫忙撿。」

駱十佳垂下眼睫看了一眼那黃橙和-圖-書橙的果子，沒有接。

像電影的慢鏡頭，駱十佳有些遲鈍地抬起頭，然後，她終於看清了那人的相貌。

「那你為什麼不能公平地對待我？」

沈巡毫不猶豫就從包廂里出來。剛走出兩步，就聽見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

閆涵先笑了笑，那笑意味不明。他遞給沈巡一個橙子。

閆涵這麼坦蕩蕩的道歉，不過是以退為進，明知他不懷好意，駱十佳卻沒辦法真的對他做什麼，這種無力感這麼多年一直如影隨形。

手還沒伸過去，她就看見一雙皮鞋停在她眼前，然後，那雙皮鞋的主人蹲下/身子，撿起了地上的那個橙子。

「一會兒沈巡和王經理要去談事，韓東說晚飯就我們三個一起吃飯。」

沈巡的眼神驀地一沉，還沒落座，已經轉身準備走出去。

閆涵一身妥帖的西裝，頭髮梳得一絲不苟，像是隨時要上談判桌的樣子。

「好什麼？」長安覷她：「你居然一臉不在乎的樣子，你心裏瞧不上我是不是？切，一點都不把我當敵人，這樣我很受辱。」

長安終於發現駱十佳落遠了，趕緊跑了回來。

駱十佳在心裏有些心酸地說著。

說完，沈巡隨手將那個已經被捏爛的橙子扔在了地上。砸了一地的狼藉。

提起駱十佳的名字。沈巡撐著的鎮定終於被打破。腦海中想起駱十佳當年哭得那麼絕望的樣子，想起往事種種。他只覺得胸腔燃起了一股熊熊大火，此時此刻，他只能強壓著怒氣才能克制自己蠢蠢欲動的拳頭。

「沈老闆！」縣長終於有些慌了，他趕緊走到沈巡身邊，壓低聲音說：「閆總決定要在縣裡做度假村，要那座山，現在大家都在賣礦了，你礦里又出了那麼大的事，幹嗎不賣？再說了，你這是替縣裡的經濟發展做貢獻，縣民都會感謝你。」

「沈老闆？」縣長站了起來，有些疑惑地問：「怎麼了？」

「好。」

縣長的秘書推開門，很客氣地對沈巡做了個請的姿勢：「請進。」

「和_圖_書礦井的事，你自己考慮。」閆涵微微一笑：「這個橙子給十佳，她掉的。」

兩人穿行在貨架之間，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大多是長安說駱十佳生澀地符合。來往的顧客和琳琅滿目的商品是眼前唯一的風景，這一路，駱十佳覺得這是最最安穩寧靜的一刻，連說話都讓人感覺到輕鬆了許多。

「嗯。」沈巡其實並不想賣礦井，可他始終找不到長治，再怎麼不甘心，他只能選擇這一步。

駱十佳調侃一笑：「狐臭么？」

政策不允許，一般的飯局縣長都不會到場，之前沈巡一直在跑礦井的手續，前前後後也請了好幾次都沒請到人，他總用這樣那樣的理由推拒。這買他礦井的人到底是何方神聖，竟有這樣大的面子？

「就這酒店，投了六千多萬。」王經理笑說：「在這縣裡，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賺回來。」

駱十佳趕緊低頭撿東西，橙子滾落得遠，她蹲著身子找，眼前是路人的腿和腳一晃而過，她在行人交織的縫隙里鑽性，終於，她找到了最後一個橙子，只要撿起來就可以走了。

沈巡有些疑惑地走了進去，剛一抬頭，就看見了坐在對角的閆涵。他穩坐如鍾，臉上的表情諱莫如深，沈巡看不透。

王經理在被長治招來公司之前，曾自己做過多年生意，之後他生意失敗，為了養家糊口，當了多年小老闆的人突然進別人的公司打工，也曾經歷過很長時間的掙扎，最終還是妥協于現實。想來他已經徹底適應了自己的身份，雖然他比沈巡年齡大，但對沈巡還算尊敬。

沈巡站住了沒動，閆涵走到他面前。兩人就這麼當面對峙著。

……

廣袤的天空染著落日的晚霞，紅彤彤一片，好像有人在地平線灑下一把火種。那麼熾烈的背景之下，那人微微低頭，對駱十佳淡淡一笑。

「好久不見。」

「不過一個橙子，閆總太放在心裡了，您留著吃，我們還是請得起。」

沈巡疑惑地地看著那個橙子，沒有輕舉妄動，只是問ｈtｔps://wwｗ.hｅｔｕｂｏoｋ.cｏｍ.ｃoｍ：「閆總這是什麼意思？」

長安出了超市先過了馬路，駱十佳著急追趕，一時不察，撞上了一個行人。

長安買了一些零食和水果，滿滿當當選了一購物籃。結完賬，駱十佳和她一人拎一袋。

這一路所經歷的坎坷，罄竹難書。上路的時候，每個人都有各自的心事，而如今，心事之上又添了心事。

「談點事。」閆涵始終雲淡風輕。

「好。」

駱十佳最討厭他這副運籌帷幄的樣子，她緊抿著嘴唇，死死盯著他，許久才語含警告地說：「我已經不是以前的駱十佳。」

閆涵眯了眯眼睛，眼角有微微的紋路，卻一點都不減他作為男人的魅力，甚至帶著幾分成熟男人包容似海的深情。他從來不曾在她面前迴避自己的年齡，在他眼裡，他的年齡和駱十佳才更為匹配。他能給她最好的疼愛和保護，她總有一天還是會妥協。

「我不賣了。」

「原來你喜歡老的。」

「沈巡。」閆涵的聲音比起多年前更為深沉，如同井底之音，有種深邃的回蕩感。

沈巡迴過身，十分鄭重地說：「我那礦井如今出了這樣的大麻煩，不能害了別人，我不賣了。」

「人家這是成熟。」這麼多天，長安終於露出一個沒有任何勉強的笑容：「再說了，我心裏只有沈巡。」

「今天你們在縣裡住。」王經理走在沈巡身邊，一邊交代著礦里的事情、家屬那邊的情況，一邊和沈巡說著這幾天的安排：「那個要買礦井的老闆，前天已經到了鹽池。聽說他還投資了縣政府的項目，現在縣長巴結他巴結得狠。」

好不容易安頓了下來，長安和駱十佳都想好好休息一下。兩人一起去了趟縣裡的超市，買了點必需品。

酒店的包廂還算隱秘，也十分清凈，裝潢得精緻而不俗氣，可見設計師品味還算不錯，這個老闆的六千萬沒有白花。包廂的服務員小姐長得賞心悅目，明顯比大堂的素質更高。這裏一般都接待的身份相對和-圖-書顯赫的人，她們都習慣了不該看的不看，不該聽的不聽。

門口分別有穿著回族服飾和漢族服飾的迎賓小姐，臉上都帶著溫暖的笑意，代表著她們的好客之意。

駱十佳真心地笑了笑：「我從來沒有把你當敵人。」

到了約定好的時間，沈巡就和王經理一起去赴飯局了。王經理一路都在叮囑沈巡一些注意事項，比如底價、條款等等，王經理處理謹慎，兩人一定要統一口徑，這樣在談判上才比較有主動權。他雖然生意失敗過，但他的經驗還是優於沈巡和長治，所以沈巡和長治一直都很相信他對於一些事情的判斷。

「……」

臉上帶著妥帖的笑意，態度恭敬謙和：「沈老闆，縣長今天也在，您跟我來。」

駱十佳撞到別人，連聲道歉，那人雖然不悅，但也沒有責怪，轉頭就走了。駱十佳手上的塑料袋瞬間脫手，裏面的東西都掉了出來，沒有封好口的橙子瞬間就撒了一地，咕嚕咕嚕滾出好遠。長安走得快，已經走出了好遠，還沒發現駱十佳沒追上。

駱十佳滿心防備地站了起來，往後退了退，對著閆涵的表情始終冷冷的：「你來這裏做什麼？」

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那笑容甚至帶著一抹久違的想念。

「不要在背後搞小動作。」駱十佳厭惡地瞥了他一眼：「我已經夠恨你了，不要再讓我瞧不起你。」

如果可以，我也希望多幾個朋友。

比起深城，這邊超市提供的超市品種相對還是少很多，駱十佳常買的幾個進口品牌的生活用品，這邊都沒得賣，她隨便選了幾個就去結賬了。

那個酒店是縣裡檔次不錯的一個酒店，一個外地老闆來投資的。從外觀看，雖然比不上深城那些高檔會所，卻也相當不錯，裝潢富麗堂皇，彩燈繽紛，在夜裡的街道上十分顯眼，看上去氣勢恢弘。

「沒有關係，打嘴仗沒意思。」沈巡臉上是警告的笑意：「我只知道，誰傷害她，我就殺了誰。」

「好。」駱十佳的回答始終言簡意賅，她一貫不是會聊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