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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盡歡重重地吸了一口氣，抬起頭與宋演對視，一字一頓說：「其實我是想來和你道歉的。做了這一切我真的很抱歉。你要恨我我也認了。我只是太想留住四戶通久盛了。」

就像徐杏說的，她也太不要臉了。不管這件事是不是她做的，都和她脫不了干係，當初她收下那個u盤就應該告訴宋演，哪怕是她打開看一眼，也許就不會有之後的事了。

「謝謝你送我回家。」周盡歡說。

對於徐杏的突然出現，她並沒有感覺到意外，事實上，徐杏離開的時候周盡歡就猜到她大約沒有走，只是以退為進而已。

「對不起。」

她曾愛過這個男人，不枉青春痴狂一場；她曾被這個男人愛過，不枉此生歲月滄桑。

「你來這裏做什麼？」徐杏看著周盡歡的目光明顯淬了毒：「來告狀？」

「我走了。」

徐杏就像《致橡樹》里的橡樹，堅定勇敢地陪伴著宋演，而她周盡歡，只是那可恥攀附的凌霄花。

「猜到你現在肯定死在家裡，活動完了提前下班就過來了。」徐杏換完拖鞋，熟稔地將超市裡買來的大包小包往屋裡拿。

宋演去英國，徐杏也跟去英國；宋演進霍氏，她也進霍氏；https://www.hetubook.com.com如今宋演離開霍氏，她也毫不猶豫離開霍氏。

「吃過了沒有，想吃什麼我來……」徐杏一抬頭，正看見一臉尷尬的周盡歡：「……做。」最後一個字，語調明顯冷了下去。

不管在工作還是感情上，徐杏的表現都比她更聰明。她也曾想要變成徐杏這樣的人，但人和人始終是不一樣的，她自己都無法想象自己戴著面具對人的樣子，又讓她如何做到？

「對不起。」

徐杏很好，應該能對宋演很好很好，比她好。

「嘩——」一聲，一杯溫水全數潑到了宋演身上。順著他身上，滴滴嗒嗒都落到了地毯上。

酒店式公寓電梯外牆貼面是黑色的反光牆磚，周盡歡能看見身後的宋演。他雙手環胸，斜靠著門框，面朝著周盡歡的方向，卻始終沒有走出家門。周盡歡偷偷看向他的時候，他並沒有看她，只是一直低著頭，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宋演突然過來為周盡歡擋了水，這一舉動讓徐杏的瞪大了眼睛：「宋演，你是不是豬油蒙了心了？你知不知道她做了什麼？我們在她抽屜里找到了存著那份造假報告的u盤。她昨天早上還ｈtｔps://m.hetubｏok.ｃoｍ.cｏｍ碰過你的電腦，是唯一一個碰過你電腦的人！報告就是她換的，你還護著她？你到底知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啊你！」

宋演和她表白的時候曾說過，她是近幾年他唯一接觸到的清流，因為她太真實了，甚至真實得有點蠢。最初她覺得這話是誇獎，如今再回味，其實這句更像是一種提醒，被她錯過的提醒。

原本想要解釋的話，周盡歡最終都全數吞了下去。

「行了。」宋演有點難受地別開臉去：「你也走吧。既然你想說的不是我想聽的。那再說下去也沒什麼意義了。」

……

周盡歡明白，有些話怕是再也沒有機會說了。

「什麼不是你？」

徐杏臉色越來越白，眼神中的悲傷也越來越濃：「宋演，沒多久我就要二十七歲了。」

「我……我沒有告什麼。」周盡歡有口難言，她實在無法解釋她來這裏到底像幹什麼：「我來看看宋演……怎麼樣了……」

徐杏握著方向盤的手頓了一下，她一直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良久，她突然說：「四年前，我放棄了做了一年的工作，去了倫敦，因為宋演去了倫敦。我一直習慣了跟著宋演打轉，他去哪裡我就去哪裡ｈｔtｐs://m•hｅｔuｂｏｏｋ.ｃom.coｍ。這麼多年一直如此。」

「嗯……」周盡歡說：「我想你應該是有話要對我說。」

「是。」宋演也自嘲一笑：「在你心裏，我到底是有多不堪，我做人也是挺失敗的。」

宋演剛要過來，門外就傳來了窸窣的聲音。徐杏一派自然地拎著大包小包的進了屋。

解釋也好，不解釋也罷，無非是改變宋演對她的看法而已。求得宋演的原諒，然後呢？到宋演身邊去嗎？

上了徐杏的車，徐杏問了她家的地址，就開始往她家的方向開。

周盡歡下樓的時候，宋演沒有送。

十年了，這個男人好的壞的，她都見識過了。這十年她做過太多蠢事，唯一不後悔的，是十年前向他表白。

不管從哪一方面她都比不上徐杏。甚至因為她，宋演還經歷了這麼糟心的事，她還有什麼臉出現在這裏？

「你知道你還這樣？」徐杏難以置信：「宋演，她一直都在利用你，對他們而言，你就是霍期用來打擊霍一霆的工具。」

「你知道我在等你？」

周盡歡站在路邊攔車，沒一會兒，一輛白色的小轎車在她面前停下——那是徐杏的車。周盡歡坐過，所以有印象。

徐杏仰起頭，看了一會兒天花板，和-圖-書再回過神來，又恢復了平時堅強的樣子。她將超市裡買來的食物都放在了飯廳的桌上。走之前她囑咐說：「你一個人在家要按時吃飯。」

徐杏永遠都是這樣張弛有度，不管對待宋演是什麼樣的感情，她在宋演面前始終保持著一定的風度。雖然工作上被她壓著，又剛被她打過，可周盡歡從來沒有討厭過徐杏。

徐杏走後，宋演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才回過身來，他看了周盡歡一眼，思前想後才說：「你有什麼事你就說吧，她在也不方便。」

宋演沒想到周盡歡會突然轉了口風，他直勾勾盯著她，嘴角動了動，卻什麼都沒說。過了許久許久，他才十分受傷地說：「周盡歡，你想要的，我都會拼了命為你得到，你想留下四戶通久盛，那你知不知道，我原本也是想留下四戶通路久盛？」

一切都是她的錯，被霍期算計了也是她活該。宋演原諒她又有什麼用呢？還不如讓他恨下去。遠離她這個蠢貨，宋演才能開始新的生活，才能得到他真正該得到的一切。

徐杏淡淡闡述，那是屬於她和宋演的部分，周盡歡沒有參与過，所以她選擇了靜靜聆聽。

電梯門「叮」一聲開了，周盡歡按下一樓，喇叭里傳來一聲女聲「電梯ｈｔｔｐs://ｗｗw•hｅｔｕｂoｏk.com.com下行」，中文過後，英文又播報，「goingdown」幾個字響起的時候，門才開始緩緩關上，也是這時候宋演才抬起頭，兩人隔著不遠的距離兩兩相望，彷彿隔著千山萬水一樣。

宋演深吸了一口氣，用手抹掉了頭上了臉上的水滴，最後只冷靜地說了一句：「我知道。」

「你這個女人到底要不要臉？你還假惺惺來看什麼玩意兒？」徐杏被她一句話徹底惹怒了，三兩步過來，一把抓起桌上的水杯。

「你要我先回去？」徐杏目不轉睛看著宋演，彷彿聽不見一樣：「我剛向上面遞了辭呈。不管你去哪裡，我都跟著去。你要我先回去？」

她站在電梯門口，按下向下鍵的那一刻，她腦中像時空瞬時變幻一樣，突然想到了很多以前以後。一幀一幀的，畫面不斷切換。

「以前不知道。」周盡歡自嘲一笑：「看了視頻以後知道了。說到底還是我不夠信任你。」

周盡歡抿著唇，漸漸露出一個淺淺笑意，在電梯門還剩一個縫的時候，她抬起手對宋演揮了揮，那是很用力的一個告別。

最後的最後，周盡歡帶著幾分流連用眼神描摹著宋演的輪廓，只想在心裏狠狠記住他的樣子。

「別說了。」宋演說：「你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