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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盡歡雖然心裏不服氣，也有點捨不得離開，但她還是不得不拎著修好的手機離開了賣場。

這才是真正的宋演。是她所不了解的宋演。

不知道宋演用的什麼營銷策略，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也越來越擠，宋演要應付顧客，漸漸護不住周盡歡。一個不留神，她就被人給擠了出來。

周盡歡站在人群里，左右不停有人在動，把她推搡得左搖右擺，可她的眼睛卻一刻都沒有離開過人群中間，那一抹綠油油的高大身影。

「周盡歡？怎麼在這？」宋演皺了皺眉頭，見不斷有人在推擠周盡歡，他本能把拉到更近，一隻手環在她腦後，將她護在懷裡。

他指了指空調區的某品牌說：「這樣吧，我這個展區一共有43台空調，你要是能今天都賣出去，我就把你這國產節能空調替換上去。」

誰知自從進了總辦，就徹底淪為打雜小妹，別提學東西了，每天被這些瑣碎的事忙得腳不沾地，連罵人的力氣都快沒有了。

周盡歡抖了抖被人擠得有點皺的衣服，黯然退出了人群，站在外圈，看著一堆中年大嬸對這宋演指指點點，有些甚至毫不客氣上手揩油。而一貫易怒的宋演卻不怒不惱，始終保持著笑容。

而如今看到宋演這樣，她才明白自己的無知。正因為宋演聰明有能力，他承受的是比別人更多的壓力和責任。從前他付出了多少努www.hetubook.com.com力才成為高管，她不曾見過，就不應大放厥詞。如今他從高位跌下，依然能不卑不亢地重新站起來，已經用現實打了她一記響亮耳光。

周盡歡不明白他的用意，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

可不管再熱鬧，周盡歡都無法接受宋演在賣空調。

雖然不服氣，周盡歡還是坐上地鐵到了指定的那家蘇和電器的門市。周五逛電器賣場的人並不算很多，大約是職業本能，一進賣場，周盡歡就開始觀察，從裝飾擺設到導購的反應再到顧客人流量。

「能讓我利用的人很多，不是每一個我都願意利用。」霍期說：「不要去猜測我的想法，這不是你的能力能完成的事。」

宋演和爸爸去了德國兩個月，前後去了十幾個廠家，參觀學習，也憑著驚人的毅力和厚臉皮從別人那挖了不少技術人員。

這幾年，宋演爸爸和幾個教授一直致力於這方面的專項研究，將當初的成果又進行了升華和改進，將改建成本降低，但說服大量普及仍然是一個問題。

周盡歡在旁邊等了一會兒，沒等到宋演閑下來，卻等來了秘書室來的電話。讓她拿了手機趕緊回公司，並且在電話里毫不客氣地把周盡歡教訓了一頓。

「你這樣累嗎？」周盡歡幾乎是脫口而出：「對每個女人都用這種態度，願者上和*圖*書鉤，加以利用？」

從畢業至今，宋演雖然也經歷過最辛苦的那幾年，卻不想時至今天，又要重新經歷當初經歷過的一切。

然而，宋演卻並沒有生氣。他把所有的資料多收回了包里，笑了笑走到那經理跟前，又問了一次：「這個展區，你能做這個主嗎？」

周盡歡突然發了瘋一樣擠入人群，一步步走近他，就在她接近那抹綠色身影時，她卻是怯了場。

在專項基金和地方政府的支持下，工學院和江北的一家工廠合作開始將技術成功投產。主要生產冰蓄冷系統的中央空調和一種利用他們研究結果的節能家庭空調。

宋演還在微笑著對待那些不斷來諮詢的顧客，淡淡回答：「為了吃飯嘛。」

宋演的聲音在嘈雜的人聲中隱沒許多，已經不夠清晰，卻還是讓周盡歡眼眶微紅。

「好。」就這樣，宋演輕飄飄就接受了別人的條件，夾著自己的公文包，去了總經理指向的展區。

秘書把保修卡和銀行卡給她的時候，說實話，周盡歡內心是充滿了不服氣。畢竟到霍氏總部來是為了學東西，真正從職場小蝦米修鍊成一個「白骨精」——白領、骨幹、精英。

「霍期，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周盡歡見他一臉倨傲表情，忍不住這樣說。

「可是我沒有當做玩笑，也沒有要開玩笑。」霍期笑了笑，轉身準備回辦公室。

回想起ｗwｗ•hetｕbｏok.cｏm•ｃｏm周盡歡曾經對宋演的指責，她說他一生下來就比別人好，又聰明又順利，不知道那些生活在最底層一無所有的人是怎麼過活的，也不懂得那些沒他聰明的人是怎麼艱難往上爬。

為了銷售工廠生產的空調，他到蘇和電器挨個門市談，只希望找個經理能給引薦到總部去。

站在他面前，她幾乎一動不動。許久，是宋演接待完一個客人扭過頭才看見了站在身邊的周盡歡。

離開霍氏，重新開始。這就是他的選擇嗎？周盡歡始終難以接受。

其實早在幾年前，宋演的爸爸已經和工學院幾個教授和國內一家生產中央空調的廠家一起研發了我國第一台板式製冰蓄冷空調，冰蓄冷系統在國外一些國家已經得到了推廣，是在夜裡電力負荷低的優惠電價時期，採用電製冷空調主機製冰，並且貯存在蓄冰系統里，在白天電力負荷高的時候，停止或間歇運行電製冷空調主機，把蓄冰系統儲存的冷量釋放出來，來達到建築供應空調的效果。

曾經高高在上的宋演，誰都不放在眼裡的宋演，此刻卻穿著空調廠家綠油油的工作服，一臉笑容站在那裡向那些買空調的阿姨伯伯們介紹空調性能。

別提現在是大冬天，空調難賣，就算是好賣的時候，也沒有哪個營業員就敢說自己能賣43台空調。他不答應就不答應，說出這種話，本身就和*圖*書有一定侮辱的看笑話意味。

「我只是開玩笑的。」又不是高利貸，哪有人真這麼還錢？

這項技術在國內得了不少獎，也受到相關部門的表彰，有效節能這個話題是現在全球都很關注的問題。

「能。」

聽完他的介紹，蘇和電器賣場的總經理沒有表示要，也沒有表示不要，甚至沒有搪塞一句「我考慮一下向公司彙報」，而是玩味地說：「以前挺高傲的宋演，今天能做到這個份上，我很佩服，也很願意幫你。」

宋演以前是做百貨業的，在業內也算小有名氣，但在這種落魄的時候，越有名氣越是別人的笑柄。人看他背著公文包一疊一疊給人看資料，講得唾沫橫飛，內心都充滿了惡意的耍弄。

就和生孩子一樣，懷胎十月，產品是生產出來了，銷路卻成了問題。一群搞技術的教授，別提推銷了，叫他們誇幾句他們的成果都是對他們能力和研究成果的侮辱。

因為還沒有到下班的點，人流高峰期還沒有到來，賣場里人並不多，卻有一個區圍滿了人。這讓周盡歡好奇不已，忍不住擠了過去。

宋演從小到大都超乎常人的優秀，不管是做hr，做管理，亦或是做銷售，他好像是個無所不能的人。也正是這樣一個人，能在大冬天的沒什麼人的周五下午，把賣空調的區弄得和表演場一樣熱鬧。

周盡歡曾經想象過和宋演重逢的畫面，這是他們第二次分m.ｈeｔｕｂｏok.cｏm.ｃｏm開，也是第二次重逢，卻不想，這一次又出乎了她的意料。

周盡歡還沒來得及好好思索霍期的話，就被秘書派遣了新的任務——到蘇和電器給她拿手機。

但要改裝空調系統，有的甚至要全換，這筆費用並不低，所以這項技術並沒有得到很好的普及。這也是宋演爸爸一直犯愁的原因。

於是乎，打開銷路的問題就成了宋演一個人的問題。

大冬天的，卻有很多人擠在賣空調的區域，周盡歡原本只是看熱鬧擠過去，卻不想會在那裡看到宋演。

宋演誠懇地給人介紹完公司的技術成果，又推薦了自己公司的產品，求的也就是蘇和電器能給個展位賣賣東西，那畫面，旁人看了真挺心酸的，但宋演倒是渾然不覺，他原本就是個做事一絲不苟，對事業嚴謹又認真的人。

霍期聽罷，無所謂地挑了挑眉，「可你別忘了，我一直是光著腳的。」

周盡歡聽他一說，嚇了一跳，趕緊查了帳，果然卡里多了三萬。

總辦提前給手機專櫃的人打了電話，周盡歡只需要去取維修好的手機就可以。拿完了手機，周盡歡原本是要立刻回公司，但她突然生出了一點叛逆的心思，就在賣場里多轉了一會兒，躲懶偷閑，算是對秘書的一點無聲抵抗。

她控制不住哭腔，訥訥問他：「你怎麼在做這個？」

「還有，」霍期說：「上次你替我解圍的錢，我打到你卡里了，說好的一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