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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這幹嗎？」宋演的聲音清清涼涼的，在這樣的雨夜顯得格外動人。

「爸……媽……」周盡歡已經抑制不住哭聲。

勾得周盡歡整個人都傻乎乎的。她瞪大了眼睛，張著嘴，雨都跑到她嘴裏了，也渾然不覺。

周盡歡從小到大都生活在一個很單純的環境里。在家父母寵著，在外上大學，姨媽姨夫當親生女兒一樣照顧。她一直不覺得這個社會有多險惡，小時候去哪都是父母送，讀高中的時候，走讀上學，每天不管多晚爸爸都會來接。

「反正我們也退休了。大不了買個小點的嘛。」周爸爸樂觀地說：「你姨媽說了，我們家房子賣了，在江北能買個小兩室兩廳，夠住就行了嘛。」

雨還在下著，大量的雨滴落地，破碎出嘩嘩的聲音，風一來，全數掃在周盡歡和宋演身上。這一刻，兩人交錯的眼神顯得格外溫存。

「歡歡啊，我和你爸已經決定了，你不願意回來，那我們就跟你去吧，到江北買個房子。」周媽還在絮絮叨叨：「上次去看你，你臉色好差，媽媽心疼。」

wｗｗ•ｈｅｔｕｂｏoｋ.ｃｏm.cｏｍ宋演就這麼看著周盡歡渾身濕透，孤魂野鬼一樣，失落落地轉身要走。她嘴角有傷，衣服也有點撕裂的痕迹，一看就是遇到什麼事情了。宋演又擔心又無奈，輕嘆了一口氣，跟抓小雞仔一樣，一把勾住了她的皮包帶子。

周盡歡一瞬間臉就燒了起來，咧著嘴，一扯，嘴角微微有些痛。她下意識捂著自己的有傷的嘴。也不知怎麼的，她突然就忘記了自己來這的目的，只是抬起頭看著宋演，良久才傻傻地說：「我路過的。」她欲言又止，最後只痴痴看了宋演一眼，挪動腳步：「我走了。」

她拿出手機來，好幾次想要給宋演打電話，最後都忍住了。

第一次，她覺得自己明明身在江北，卻有一種無家可歸的感覺。

「都這樣好幾年了，一早讓你們學著上網的。」

「我家小區進門還得問詢，哪有路過還不嫌麻煩進來的？」

哪怕是落魄的宋演，那也是高高在上的鑽石王老五，怎麼也輪不到被她周盡歡呼之則來，揮之則去。

一www.hetubook.com.com個人坐在宋演家樓下的長椅上，凳子都被雨淋濕了，她全身都濕了，自然也沒什麼講究了。

在江北的這幾年，就算再失意，到姨媽家裡吃個飯，痛哭一場，好像多大的事都能過去了。就像之前被霍期騙的時候一樣。

這是今天卻完全不一樣。周盡歡第一次覺得那樣失意。她好不容易積攢的勇氣都被這份工作漸漸磨到沒有。霍期在毀了她的工作以後，又企圖來毀了她。

周媽一聽不樂意了：「少吃燒烤啊，都是老鼠肉啊，新聞里曝光拉。海鮮也別吃啊，江北也不是產這些的地方，不新鮮啊！」

她不知道是自己為什麼會走到宋演家裡來，甚至當她走到宋演家來的時候，她才恍然意識到，原來她一路想要到達的終點竟然是宋演的家。

宋演一身黑色西裝，莊重得體的樣子，一隻手手臂夾著一個文件夾，另一隻手握著車鑰匙。雨絲落在他身上，西裝領口處露出的白色襯衫被淋濕，貼合在身上，隱隱露出緊實的肌肉輪廓，飽滿而有力。

周盡歡看到wwｗ.ｈetubｏoｋ•ｃoｍ•cｏｍ自己手機屏裂成這樣，一時也傻眼了，訥訥接過手機，傻傻地回答：「和我爸媽打電話。」

周爸爸拿過了電話，嘴裏還在埋怨周媽媽：「浪費電話費呢。」他對周盡歡說：「我們過來不打擾你工作，和你姨媽說好了，你姨媽帶我們去看房子。」

宋演皺了皺眉蹲下/身，把地上被雨淋了半天的手機撿了起來，隨手擦掉了上面的水漬。一翻過來，手機屏裂了。

她不懂為什麼有人能在傷害過別人以後那麼輕描淡寫地說出在一起的話？因為她好欺負？還是因為她太愚蠢？

宋演嗤地笑了一聲：「跑這麼遠來打電話？」

雨淅淅瀝瀝地落下來，不大，卻足以讓周盡歡從頭到腳都淋了個透濕。周盡歡一路都在哭，抱著自己的手臂，一直在瑟瑟發抖。

周盡歡從來不覺得自己寂寞，因為被愛的人永遠不會覺得孤單。

正在她怔楞之際，手機卻響了，屏幕上閃爍著「家裡」兩個字，這兩個字左邊被周盡歡放了一個牛頭，右邊是一個老鼠，是她父母的生肖。

「你在這幹嗎？」宋演又問和_圖_書了一次。

黑掉的屏幕上，玻璃裂成了蛛網的形狀，一絲一縷，每一處裂紋都顯出一條白線，從蛛網的中心，蔓延到屏幕的最邊緣。

周盡歡眼淚流得更洶湧了，她吸了吸鼻子說：「江北房子好貴的。」

電話那端還是一直以來的氛圍，父母開著外放搶著說話。周媽親昵地說著：「歡歡啊，你吃了沒有啊？」

被那樣對待，卻沒有一個人可以傾訴，她不敢告訴朋友，更不敢告訴親人，這種只能自己咽下去的感覺真的讓她覺得難受。

「你姨媽給我們買好票了，說是只要到火車站拿身份證一掃就能直接取票了。網路真是方便。」

「嗯。」

這時候打給他算什麼呢？她又把宋演當成什麼人呢？

也許她曾經對霍期有過好感，但這好感早就被他毀得一乾二淨了。

周爸在那邊嫌棄：「都十點多了，還在問吃了沒。」說完又頓了頓說：「你那邊什麼聲音啊？還在外面吶？」

父母一下子聽出不對勁：「怎麼了？這是工作受委屈了？」

周盡歡吸著鼻子：「沒，感動的，還是爸媽好。」周盡歡半晌說：「你們打hｔtｐs://m.ｈeｔｕｂｏｏｋ•com.ｃom算什麼時候過來？」

宋演就這麼眼睜睜看著周盡歡突然就紅了眼。還不等他反應呢。她整個人已經一下子撲了過來。

周盡歡電話還沒講完。一道人影已經越走越近，待微弱光線可以看清的時候，周盡歡手一滑，手機「啪」一聲，掉到了地上。

排山倒海的委屈將她徹底湮滅。她一個人在雨中飄蕩，從六點一直到晚上十點。她不知道自己是憑藉著怎樣的毅力，徒步四小時后，她居然走到了宋演家裡。

周盡歡吸了好幾口氣才說：「在外面吃宵夜呢。」

這個季節的江北已經極少下雨了。可這一晚卻下了一場突如其來的雨。

周盡歡只覺得負面情緒一下子全部都傾倒了出來。她努力吸了一口氣，努力忍住眼淚接了電話。

周爸爸笑笑：「我們老土嘛。」

「喂。」

他把周盡歡拉進，聲音無奈中帶著幾分溫柔：「等多久了？」

一句最簡單的問話，卻硬生生逼出了周盡歡的眼淚。

周盡歡越聽越覺得心酸。在老家的時候，父母住的很寬敞的三室兩廳，到江北來，只夠買個兩室兩廳。如果不是為了他，老兩口的何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