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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門打開。」

丁俊聰跑去把丁羡房門敲得砰砰作響，擾民的很，被葉婉嫻一把拎開，「算了，我自己來，你回房去。」

想了幾秒，猛然轉頭看著丁羡半晌，那小孩正低頭趴在桌上抓耳撓腮地解一道簡單代數題，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好久沒管她了，他給人把卷子抽過來，擺在中間，低聲跟她說解法。

他抓了把胸前的T恤，蹭了下臉頰，毫不在意，搖頭：「沒事。」

丁羡莫名看了眼少年略有些負氣的背影。

「表揚我，又不是表揚你，你在那邊得瑟個什麼勁兒？」

周斯越無所謂一攤手。

「你先打開，我跟你說兩句。」

見她真要發火，丁俊聰也識趣得很，滿臉幽怨站起來去穿鞋。

也意識到，青春期的孩子需要疏導。

「心情不爽？誰惹你了？」

孔莎迪安慰似的抱住她，「算了，他不理你，你也別理他，誰還不是小公主呢，你放心，我肯定站你這邊，你要跟他鬧翻了，我也絕對不跟他說一句話。」

葉婉嫻長哦了聲, 「那你對羡羡的事兒應該也不太了解了哦。」

丁羡小腦袋一歪，樂了：「咱倆現在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表揚你，我與有榮焉呀。」

丁羡心裏那股子委屈啊，「太緊張了他對我撒什麼氣啊，你知道今天早上他說什麼么？說我多管閑事，我那是多管閑事么？我還不是為了他……」

蔣沉跟他父親一樣，善於打點人際關係，跟誰都能稱兄道弟，更善於觀察細微表情，處事靈光的很，也是個相當會來事兒的主。

「太沒出息了你！」

丁俊聰正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視里的《貓和老ｈttps://m•ｈｅtubｏｏk.ｃom•cｏm鼠》, 間或捧腹哈哈大笑，她掃一眼丁羡緊閉的房門，終究是沒再說什麼，走過去關了電視，對丁俊聰厲聲道：「寫作業去。」

剛巧那問題丁羡也不懂，就趁勢在旁邊聽了一耳朵，回來的路上兩人還討論上了，發現水平差不多，挺投緣，加上劉小鋒為人憨厚，也不愛懟人，教題目又耐心。

葉婉嫻站在樹下目送周斯越離去，少年背影一搖一晃, 消失在巷子盡頭, 這才嘆了口氣, 進屋去。

「我給你的錢是用來吃飯和買書的，不是讓你拿去剪頭髮做些亂七八糟的，還有下次想剪頭髮，提前跟我說一聲，我從你伙食費里扣。」

「不太了解。」

葉婉嫻難得沒縱容他，拔了電視機插頭，指著房門，「去不去？」

「謝謝。」

丁羡搖搖頭。

「怎麼回事啊你？」

他簡潔地回答，再也沒搭理她，低頭抽出卷子開始寫。

這個仗義的小姑娘總在丁羡最需要安慰的時候，毫無猶豫地站在她身邊，說著暖心的話，哄她。

周一，照常上課，期中成績放榜。

「我自己能解。」丁羡想抽回來，被他用厚實而修長的手臂牢牢壓住，周斯越自顧低頭寫，沒搭理她，一邊寫一邊說：「最近沒時間管你，你不懂就自己問，別不好意思，反正除了我，沒人知道你蠢。」

「今晚把作業做了，明天帶你去配眼鏡，順便給你買件衣服，這麼久了，穿來穿去就這麼幾件，也不怕別人笑話。」

「今天頭髮剪了多少錢？」

他頭也不抬，公事公辦的語氣。

午休后，教室里鬧鬧哄ｍ.ｈｅｔuｂｏｏk.cｏｍ.cｏm哄，丁羡剛睡醒，睜著雙迷濛地雙眼，看到周斯越插著兜剛坐下，「你中午去哪兒了？」

直到，周斯越在丁羡的桌上發現了劉小鋒的作業本。

周斯越最後投了個球，球滾進籃筐里，轉身離開。

「明白。」周斯越表示理解。

丁俊聰不依，在沙發上打滾，大聲嚷嚷，「馬上就看完啦……」

周斯越從始至終保持禮貌，在平輩間他喜歡開玩笑，跟人插科打諢, 對長輩無論對方有多麼令人難以理解, 都保持他應有的尊重，跟葉婉嫻道別：「您客氣。」

葉婉嫻擰了兩下房門沒擰開，知道被她反鎖了，自己這個女兒向來是頭倔驢，這點她很清楚，因為丁羡向來聽話，葉婉嫻在她身上投放的精力很少，也一直覺得這女兒不需要自己操心，今天這一下，著實有點把她嚇到，剛在門口，跟周斯越確認了今天學校在補課，現在回過神來，她也清楚自己今天的反應有點過激。

每回吵完架，好像都比以前更親近一點。

「玩。」

周斯越把球丟了，雙手撐在膝蓋上彎著腰喘氣兒，胸腔隨著他的呼吸而劇烈浮動，額上頸上冒著汨汨的汗珠，還在往下淌，浸濕了少年清瘦的脊背。

丁羡想搭話也不知從何搭起，就這麼莫名其妙地冷戰了好幾天。

蔣沉拍著球，在後方搖頭。

小姑娘心思細，這些都被丁羡看在眼裡，下課的時候順手幫他把水添滿放回去，周斯越也渾然不覺，等喝到嘴裏才驚覺這杯里哪來的水。

這段時期，無論周斯越跟她說啥她都當聽不見，儘管周斯越找她說話的機會也不多，試過幾次ｈｅｔuｂｏｏk•cｏm•ｃｏm之後，連宋子琪都瞧出端倪了。

葉婉嫻在身後又傳來，「順便去你姐房間看看她睡了沒，沒睡問她要不要吃東西」

丁羡反趴在床上，腦袋埋進枕頭裡，頭也沒抬，喊：「我睡了！」

然而，心疼的還是丁羡。

「算了，你還是跟他說話吧，我受不了別人不搭理他。」

葉婉嫻嘆口氣：「好，那阿姨就不打擾你了, 趕緊回家吧, 謝謝你送羡羡回來啊。」

葉婉嫻問完, 約莫覺得這麼直接問一個男生, 倒有點難為情地說：「阿姨心裏藏不住話，羡羡這孩子藏藏掖掖的事情太多，我也是沒辦法。」

門一打開。

孔莎迪一下一下地戳著她腦袋，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兩人以前不是沒有發生過爭吵，早些丁羡不懂事的時候，經常會跟弟弟爭寵而惹怒葉婉嫻，兩人吵過一架后，葉婉嫻也都會比以前改善一點。

周斯越跟蔣沉在室內球場打了一午休的籃球，從小到大，第一次，蔣沉見他把球摔了。

周斯越看了她一眼, 若有所思半晌, 反應也很快，一隻手還抄在兜里, 另一隻手用指尖輕輕蹭了蹭鼻尖, 說：「補了，補了數學，我倆一起補的。」

自那之後，七八回冷空氣造訪之後，北京的天徹底冷了，走在街上寒風刺骨地讓人直打顫兒。月底的時候迎來了今年第一場雪，三中的學生也減少了外出活動，全窩在教室做題，周斯越的競賽已經進入了二試，其餘的同學又要緊接著準備期末考試，班級的氣氛漸漸凝重起來。

丁羡低著頭，「您說。」

「五塊。」

於是，兩人莫名成了戰友。

這天中午，丁羡和圖書跟劉小鋒從辦公室問完問題回來，剛坐下，周斯越把筆一摔，站起來走了。

「你惹她了？」

「你們學校今天補課了嗎？」

丁羡考了班級十五名，全校四十五；周斯越班級第五，全校第十。

現在忙起來，兩人一天也說不上幾句話，別說聊天，周斯越有時候刷題刷入迷了，水也忘了灌，想喝的時候，一抬手，空了，又懊惱地抓抓頭髮。

周斯越：「出息。」

「哦，剛發了語文卷子，我幫你收起來了。」

「最近黑板能看清嗎？」

丁羡沒理他，而是湊在他耳邊低聲說：「哎，何狀元都才考第六這回，你心裏是不是高興壞了？」

周斯越沒說話，一把奪過蔣沉手裡的球滿場運，又悶不吭聲地做了個漂亮連貫的三步上籃，全程一句話沒有，蔣沉這才意識到，似乎問題有點嚴重了。

蔣沉哼笑：「咱倆從小一塊穿開襠褲長大，你高不高興我能看不出來？」

「走了。」

孔莎迪對此的分析，大約是考前太緊張了。

男生心思沒女生細，像周斯越這種人更是懶得計較，他向來沒把誰當過對手。

相比較入學，兩人的成績都得到了穩步提升，特別是周斯越提升的很明顯，這讓劉江很是寬慰，在早自習的成績分析上還特別點名表揚了他。

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丁羡一邊對他恨得牙痒痒，一邊又喜歡他無法自拔。

丁羡忽然明白，自己對這個家還有眷戀的原因，是來自葉婉嫻偶爾的溫柔，比如現在。

葉婉嫻這人也是韌性十足，丁羡知道她不開她是不會離開的，今晚估計就得耗在她門口。

孔莎迪還真的說到做到。

丁羡捋舌頭，「我這種外區和-圖-書上來的，我就不指望進前十了，保持在重點班前二十，一切就萬事大吉了。」

丁羡想說不用了，衣服夠穿就行了，葉婉嫻也不再搭理她，自顧自進房了，她人生中第一次反抗就這麼偃旗息鼓了——

周斯越眼皮也沒掀：「你考第六我更高興。」

「周斯越這幾次考試都發揮得很不錯，人家一邊忙數學競賽，還能一邊複習，你們多跟他學習。」劉江話鋒一轉，掃了眼第一排的何星文，剩餘的話沒再說下去。

莫名的，心裏有點燥。

兄弟幾個一塊長大，周斯越算是這幫兄弟里早熟的，為人處世，待人接物上都格外寬容，也沒見他為什麼事兒動過氣，這一下，就把蔣沉給瞧傻了，有點不知所措的拍著球，問：「怎麼了，你這是？二試不順？」

不過丁羡也不敢再問他，他時間緊張，又怎麼好再讓他為自己的事情分心，那天剛從老師辦公室回來，在門口遇上了正巧來問問題的劉小鋒，本來兩人除了那次運動會也沒什麼交集。

驀然又想起那天丁羡媽媽的話。

兩人這麼久，他哪回不是弔兒郎當地調侃她，偶爾心情好的時候還摸著她的腦袋說聲乖，從沒這麼嗆過她，丁羡莫名吃了癟，狐疑地盯著他看了兩秒，收回視線，乖乖趴下去看自己的卷子。

周斯越瞧了眼偷著樂的丁羡，搖搖頭繼續寫他的卷子。

丁羡也能感覺到周斯越的緊張，桌上的課外書全都不見了，擺得全是奧數的試題和模擬卷。

一連幾天，周斯越都沒有主動與她講話。

周斯越從卷子中抬頭，瞥她一眼，哧笑著重新低頭，筆在卷子上勾畫，漫不經心道：「倒八輩子大霉了，跟你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