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周斯越低頭擺弄著手裡的小機器人，一邊頭也不抬地跟她說：「D2-T3。」
丁羡頭皮開始發麻，總覺得它下一秒要開始吃人了。
周斯越點頭，「嗯，她沒跟您說」
丁羡忙點頭，「好呀好呀。」
等他回來的時候，丁羡傻眼了。
「挺好吃的，我爸單位還有人來要過幾次。」
丁羡又是一個枕頭飛過去，「你先把你自己治好吧，周院長。」
沖丁羡微微俯下半身，忽然扭了扭屁股，轉過去，又用屁股對著丁羡扭了扭，機械的東西格外彆扭，但就這麼看上去，卻十分滑稽。
然後，丁羡就看見周斯越往鍋里扔了兩個雞蛋。
周斯越抽回手，微微眯起眼，側頭看過去。
……
「你爸媽感情不好？」
那眼神明顯的諷刺到讓丁羡覺得自己真做作。
周斯越笑著接過，「你不是之前問我想做什麼呢？」
一會兒劈叉，一會兒蹬腿，一會兒扭屁股，動作誇張模樣得極其生硬，偏偏那個外八站的格外傳神。丁羡被逗得樂不可支，抱著枕頭哈哈大笑。
……
「你敢。」
「跟我進來。」
丁羡抱著腿，搖搖頭，一臉委屈，臉憋的發紅，眼睛里都是水光。
丁羡的注意力已經全被他手上的機器人給吸引走了，目不轉睛地盯著看，周斯越將他擺在茶几上，調整幾個傳輸點，又把他胳膊收好，貼著胸口擺，然後將茶几上的一些書和果籃放到地板上，拾起一旁的搖桿器，人弓著背坐在沙發上，雙肘撐著膝蓋，微一抬眉，抿唇：「看著。」
這會她才注意到，周斯越只穿了件T恤就出來了，剛剛拽她的時候，整個手都是冰冷的。
丁羡捧過水杯，捂著端在胸前，時不時抿兩口，暖暖胃。
吃完飯，折騰到八點。
對面的男孩兒一挑眉，又hetubook.com.com按下操作，注意力也全在小傢伙身上，漫不經心地回了句：「不錯啊，還知道卓別林。」
周少爺哪會做飯，廚房裡還留了兩袋泡麵，還是昨天剛買的，大手大腳地嘩啦撕開包裝袋，問她：「鮮蝦魚板還是紅燒牛肉？」
「一般。」
「去燒水。」周少爺吩咐。
周斯越禮貌謙遜地將人還給葉婉嫻，又隨口胡謅了幾個理由，說得還挺像那麼回事，也沒把丁羡給供出去，還順手幫她打了個圓場，一下子讓葉婉嫻的好感倍增。
小喪屍「咔擦」一聲，在她面前，劈了個叉。
「哦。」
第三次來周家，情緒稍有變化，周叔叔和周夫人都不在，丁羡還是明知故問了一句：「阿姨呢？」
「這什麼？」
「那就行，下次我再給你們做，讓羡羡送過去，羡羡這丫頭給你添麻煩了吧？」
代號？
丁羡進去后，葉婉嫻又不放心地回頭看一眼，神神秘秘地把周斯越扯到一邊。
葉婉嫻接過周斯越手裡的小點心，心裏還挺驚喜，看著周斯越：「上回做的芙蓉糕好吃嗎？」
這什麼套路？
男孩兒高大的身影正站在桌前倒水，聞聲忽然收了水壺，回頭頗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又轉回去，淡聲：「出差。」
周斯越索性也插著兜兒蹲下去，他站在院門口，有幾級台階高，低頭看看蹲在牆根兒的丁羡，又搭腔：「跟你媽吵架了？」
「為什麼？」
這……
「隨便。」
葉婉嫻看了眼丁羡，平了調，「你先進去吧，我跟斯越說兩句。」
想想又覺得無話，於是，重新撿了話頭，「阿姨不是不上班嗎？」
「小喪屍」又跟著動起來。
周斯越套上沙發上的外套準備送丁羡回家，可小姑娘倒是一動不動的。
原本不ｈｔｔｐs://ｗww.ｈeｔuｂooｋ.coｍ.com覺得這是個委屈, 可經由他嘴裏一問, 這事兒不委屈也都成了委屈，丁羡索性坐在地上，蜷著雙腳，雙手環住，下巴搭在膝蓋上，抽噎兩聲，沒搭理他。
一隻手貼在胸口，一隻手似乎是斷了，中間連著根電線，跟沒了骨頭似的掛著，垂在身體一側，走一步，那手臂就跟電影里的喪屍一樣，緊跟著晃兩下。
原本不覺得是個委屈, 可經由他嘴裏一問, 這事兒不委屈也成了委屈。
一、二、三……
「周、斯、越。」
怎麼看著有點陰森森的。
丁羡咬著牙瞪他。
兩人往門口的樹下走。
正值飯點, 衚衕里飄出裊裊的飯香, 燒人脾胃。
結果那晚還是周斯越拎著丁羡給送回家裡，葉婉嫻看見周斯越的時候，腦子也是一愣，這倆怎麼走一塊去了。
葉婉嫻楞了一下，索性就順水推舟，企圖在周斯越口中套出話：「好像是，有個男生給她遞了張紙條，我看她最近學習都心不在焉的，不知道是不是跟這事兒有關係。」
周斯越笑倒在沙發上，他笑起來特別好看，特別有活力，丁羡也忍不住跟著彎了彎嘴角，沒一會兒，兩人又都同時停下來，漸漸地不再笑，盯著對方看了幾秒。
丁羡睜著雙眼睛一眼都不敢眨。
「卓……卓別林？」
「小喪屍」慢慢收腿，站直，靜兩秒，忽然又走了個太空步。
忽然，沖她一鞠躬，身後生鏽的鐵片都隨著它彎腰的動作，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似乎有些年歲沒出來活動過了。
然而，電視里演的那幕沒有發生，而是起了一些不合時宜的聲響，「咕咕咕——」
目光重新回去。
丁羡站起來，低聲說：「那我找別人去。」
然後，「小喪屍」在茶几的邊沿停住了。
周斯越撕了調料包，隨手丟進垃圾袋裡，嗤笑她：「有那麼多時間我吃什麼泡麵。」
兩人是第一次，在這麼私密的空間里，單獨且面對面的坐著，有種尷尬的微妙氣氛在蔓延，一時無話，周斯越拿手撓了撓后脖頸，「玩遊戲么，我房間有電腦。」
原本覺得是個委屈，可經由他嘴裏一問，這事兒委屈也成了不委屈。
客廳的時鐘指向七點，還在一分一秒地走著，滴滴答答，孤男寡女在房中坐著，氣氛曖昧。那時，丁羡總覺得電視演到這一幕，男女主角總會抱在一起互相啃，然後就黑屏了。
「趕緊給我起來，別耍賴皮。」
莫名的，周斯越想起劉小峰那張通紅的臉。
還使喚上了你？
他微抬眉，隨口一問。
周斯越拉開鐵門的同時，牆角的小姑娘驀然抬頭, 臉上還掛著兩抹乾透的淚痕, 一臉委屈驚措的望著他，兩人目光在空中交匯兩秒，約莫是意識到什麼, 丁羡又猛然低頭，趕緊用袖子擦了擦眼淚。
「偶爾跟蔣沉在外面吃。」
過了兩分鐘，周斯越靠著門問她，「冰箱里有雞蛋，幫你煮兩個？」
結果——
「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麼？」周斯越蹲在台階上，側著腦袋看她。
「小喪屍」不知從哪兒拔出一根小拐杖，杵在自己的兩隻腳邊，兩隻腳慢慢往外分開，站成了經典的外八，另外一隻斷了手臂又戳在腰上。
「你想想啊，我要是能把世界上的精神病都治好了，估計也能載入史冊了。」
周斯越把搖桿器往邊上一丟，「行了，測試成功。」
他忽然站起來，對丁羡說：「你先坐一會兒，給你看個東西。」
「她跟你說的？」ｍ•heｔuｂook.cｏｍ•cｏm
「嗯。」
「像什麼？」剛哭完，小姑娘聲音變得瓮聲瓮氣。
「我媽煮泡麵的時候會加個蛋，或者火腿腸，而且可以拿鍋煮，不要用水泡。」
「這孩子不太愛聊學校的事兒。」
「離家出走這套在你媽那兒沒有，你媽壓根兒不吃你這套，她要想找你，早就在這巷子里喊了個遍，而且在你沒有能力跟你媽反抗之前，別做無用功了，乖乖回去。」
丁羡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肚子，小聲道：「周斯越，我餓了。」
周斯越斜靠著院門邊牆上，目光輕瞥她一眼，低頭笑了, 雙手抄進兜里, 探著個腦袋跟牆角下的丁羡搭話：「受委屈了？」
還是啥？
葉婉嫻又四下看了眼，壓低聲音對周斯越說：「學校里，是不是有什麼男生在追我們家羡羡？」
「特別像一會冒氣兒的鍋蓋。」說完，自己還樂了，蹲在地上，兩隻手隨意地擺在身前，腦袋埋進去，樂了幾聲。
少年低頭看著她拽著的手腕，微微皺眉，卻還是忍住沒說話。
「測……測試？」丁羡愣住。
「喜劇演員機器人，專門用來治療精神病人的。」
——《小怪獸日記》
丁羡還是聽話地去找水壺，「阿姨不在，你都這麼吃啊？」
丁羡梗著脖子，說：「我不想回去，要不你收留我一晚。」
「我上輩子欠你的！」周斯越摔下枕頭，轉身進了廚房。
周斯越說完，率先進去了。
男孩兒樂夠了，站起來一步直接跨到地上，站到丁羡面前，把人從地上拽起來，「行了，幾歲了，還坐地上，臟不臟？」
「鮮蝦魚板吧。」
她不是傻子，同樣，周斯越也不是傻子，大晚上的，她跑到人門口哭，還能不知道他家沒人么？早在網吧門
和_圖_書口豎著耳朵也聽得門兒清了，周叔叔和周夫人出差了。
那位叫「D2-T3」的小傢伙就一搖一晃地順著茶几的路線朝她慢慢過去了。
「做夢你。」他毫不猶豫反駁。
丁羡整個人背脊僵直，神經緊繃，時時刻刻盯著這隻「小喪屍」，生怕它忽然朝自己撲過來。
臉就這麼紅了。
「我倆是同桌，她挺聽話的。」
丁羡很感激他沒有再追問她們家那點爛攤子，她搖搖頭，沒什麼心情。
「一般，都是砸開了，用油煎——」話音未落，周斯越眼風掃過來，意思不吃？丁羡又慫地低下頭，小聲說：「煮的，煮的也好吃。」
「剛在回來的路上碰上的，就順便吃了個飯，一起回來了，我爸媽剛出差，順便讓我送點東西過來，就一起稍了。」
周斯越從小到大就沒怎麼哄過女孩子，也不會，跟著蔣沉這幫人野慣了，皮實又經打，都是泥地里混大的小孩，更也不懂怎麼照顧女孩兒的情緒，就宋宜瑾這唯一的丫頭能在這幫男生里存活至今也是個奇迹。
丁羡把懷裡的枕頭丟過去，「你才精神病呢——」
周斯越：「開心了？」
周斯越把水端過來，遞給她，自己往沙發上一坐，輕描淡寫帶過：「我爸去哪兒，我媽都喜歡陪著。」
丁羡忍住笑，「還挺有意思。」
「你爸媽感情真好。」
「……」
丁羡拍拍衣服上灰，跟上去，又聽裡頭一句：「把門關上。」
葉婉嫻驚訝，「你倆是同桌啊？」
「小氣。」
看到周斯越那張臉, 她才驚覺, 自己這是在做什麼，想要站起來，蹲的時間有點久, 腳下一麻, 反倒在地上坐了個結實。
丁羡詫異地看了眼對面沙發上的周斯越，他人握著搖桿靠在椅子上，頭髮比剛進門是鬆軟了些，眼神示意她往下看。
「你想做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