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她再次拉緊背包的肩帶，神色緊繃，往前走了兩步。
「陳琪貝。」
阮蕁蕁看向他，目光並無絲毫的閃躲。
蕭南生看了周時亦一眼，識趣地拿起東西去查房了，將辦公室讓給他們倆。
蕭南生突得一笑，「十一，這事兒你瞞得過別人，你瞞不過我。」
因為那天是他生日。
周時亦說：「只能說不是她親手發的。」
她低著頭，走過來。
「嗯，找到了還給我。」周時亦撣了撣煙灰，站起來，漫不經心地說：「我來是跟你說一聲，下個月我要跟大包他們離開幾天，你好好照顧我姐。」
偌大的校園，他也不曾碰見過她。
「沒用上？」口氣略遺憾。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只衝他揮了揮手，背著包輕輕鬆鬆轉身，哼著歌離去。
大包：「誰？誰放的？」
周時亦聲音沉了下去，「說明她男朋友認出小白了。」
同班的幾個女生為了驗證一句話，「男生究竟是看胸還是看臉。」
兩人僵持不下，阮蕁蕁堅持要出院，門口突然走進一人，蕭南生彷彿看到救兵一般，「十一，你來的正好，給我勸勸這丫頭，死活要出院，不知道幹什麼。」
蕭南生說：「我這叫有備無患。」
周時亦把東西塞回抽屜里，抬頭盯著她，一字一句：「200x年，5月2號。」
周時亦走在前面，外套已經脫下來被他拎在手上，身上穿著一件白襯衫，黑色的校褲似乎被他修剪過，十分合身，又剛好襯托他的大長腿。
那句話始終沒得到驗證。
車子駛到寬廣無垠的街道，周時亦猛地一腳踩下油門提速，大包沒準備，身子被慣性往後拖，腦袋一下撞在靠椅上，他疼地呲牙咧嘴起來，「卧槽，我不說了還不行么？」
所以呢？
周時亦掐滅煙頭，邊打火邊說：「她沒粘好。」
阮蕁蕁跟他沒話可說，起身要離開，周時亦忽然開口，「你那次為什麼親我？」
懶洋洋站著，跟教官抬杠，極度不配合。
大包翻來覆去地看ｈｔtps://wwｗ.hｅtｕbｏｏk•ｃｏm•com，這才反應過來這並不是普通的錄音筆，而是攝像筆，他看了眼身邊兀自抽煙的男人，「你怎麼發現的？」
「前年我幫你搬家的時候，見過一張照片，如果我沒認錯，是阮蕁蕁吧？」
周時亦愣了會兒，「嗯，怪我。」
有好事的女生問，「他叫什麼名字呀？」
她也後悔自己當初怎麼會答應那麼無聊的賭約。
「我給你姐了，她說先給你收著，以後再問問你，估計她後來也給忘了，我什麼時候去問問你姐。」
他斜斜地靠在門邊上，盯了她一會兒，淡淡說：「你腳好了？」
她踮起腳尖，快速在他的臉頰側親了一口。
電話那頭是徐盛的聲音：「小白回郿塢了。」
大包冷哼一聲，「你在幫她說話。」
阮蕁蕁別過臉，沒理他。
「認識啊。」初中同班女生指了指阮蕁蕁，「蕁蕁跟我們以前班裡一個胸超大的女生一起追過他，兩人還打過賭，我也不是很清楚，你們問她。」
巷子里偶爾傳出一聲狗吠，
大包一條條控訴：「那天晚上，她被人綁走，你救美了吧？你都多少年沒打架了，這事兒要是擱別人身上，你能動這個手？視頻曝光那天，你第一時間喊我們趕到醫院，是怕她被張曼欺負了去，誰知道她和那個女壯士把張曼吊起來打，你知道你的擔心多餘了；今天陳琪貝來醫院，你又火急火燎趕過來，不是因為她，難道因為陳琪貝，十一，我相信你眼光沒這麼差……」
「是她那個男朋友？要不我明天去調網吧監控？」
果然，那道瘦小的身影出現在巷子口。
……
阮蕁蕁背著包跟在後面，腳步輕盈。
月色漸漸褪去，
蕭南生建議她再觀察一段日子，能徹底好全了在出院，其實她現在走路完全不用拄拐了，雖然有些撇腳，但是已經好很多。蕭南生還是不同意，因為這次跟上次不同，舊傷骨裂，如果不恢復好，容易落下病根。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穿上了外套，雙手插著褲兜，斜倚著路燈，一條腿站得筆直，另一條腿微微曲搭著燈桿。
「說正經的，你查出來的IP是在北樂學校附近的網吧，發布視頻的時間是在晚上八點，我們已經查過陳琪貝，那一整個晚上她都在酒吧打工，所以視頻不是她發的。」
那個唯一有燈的十字路口。
「嗒嗒嗒——」周時亦聽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周時亦半開玩笑似得說：「天生鏡頭感？」
夏日的微風輕輕拂過，吹起她搖曳的裙擺，她的腳步時快時慢。
「……」
「你翻我東西？」
周時亦莫名看他一眼，蕭南生笑著離開。
大包看他一眼，繼續說，手還比劃上了，「雖然兩人身材差不多，畢竟還是看臉的……我看阿盛根本就說錯了，你不是討厭她，你根本就是喜歡她……」
「嘬。」
「沒必要，陳琪貝的男朋友就是華海的員工，他肯定已經看過這個視頻了，經誰的手不重要，而且，陳琪貝發布這個視頻的目的也不在小白，應該只是針對張曼。」
周時亦走得極快，故意站在家樓下的十字路口等她。
阮蕁蕁是想著能早些出院，早些回家看看老頭兒，除了過年，今年一年都沒回過家了，轉眼，年關又將至。
她也看到他了，當著教官的面沖他吹了聲口哨，把教官氣得直接黑了臉，「你，出列。」
蕭南生回來的時候，阮蕁蕁已經離開了，只有周時亦懶懶地靠在他的沙發上。
她歪歪扭扭走出來，教官罰她跑十圈。
曖昧的聲音在這噤若寒蟬的夜裡快速散開。周時亦有些措手不及，反應過來要閃避的時候。她卻極快地抽回身子，重新站定，一雙明凈清澈的眸子定定望著他，她眨了眨眼，眼神清純又堅定。
高考放榜之後，他回學校的交志願書，正巧遇上高一新生的軍訓。
車廂內有片刻的沉默，忽然響起一陣手機鈴聲，周時亦瞥了眼，接起。
ｈｅｔｕbｏok.ｃｏｍ.ｃｏm周時亦闔眼靠著，聽見聲音驀然睜開眼，「你先跟我解釋一下，為什麼辦公室會有這東西？我姐從來沒來過這兒吧？」
……
車速慢下來，路邊的風景勻速掠過，大包揉了揉後腦勺，言歸正傳。
阮蕁蕁沒有立馬回答他，而是站著發了一會兒愣。
她坦蕩蕩地走過去，在距他一米的地方停下，站定，雙手勒緊了背包的肩帶，仰起頭看向他，昏暗的路燈下，她的眼睛撲閃撲閃，無辜又明亮。
周時亦完完全全愣住了。
他是被強吻了？
「喂。」周時亦直起身子，雙手依舊插著褲兜，喊了她一聲。
阮蕁蕁手裡拿著瓶水，臉上都是汗水，打開蓋子，喝了口：「不是，我們學校的，今年剛畢業。」
「沒關係，我喜歡你就行了。」
周時亦還在等她的答案，學校里喜歡他的女生很多，從沒有一個跟她似的這麼粘人。
幾個女生就瞄上他了。
「你認識？」
可是周時亦誰也沒答應。
頭頂的路燈落下昏黃的光線，在他身上落下斑駁的光影，將他的輪廓映襯得更加柔和，柏油路面彷彿蒙上一層水霧。這是舊時建的小區，巷子有些陳舊，牆角剝落灰白色的牆皮，四周寂寥無聲。
周時亦足足高了她一個頭，居高臨下地睨著她，聲音很淡，「過來。」
漆黑的夜裡靜的嚇人。
周時亦還是老樣打扮，西裝外套，反正無論什麼衣服在他身上穿得都好看，特別是西裝，衣冠禽獸這四個字在他身上盡覽無餘。
「因為蕁妹子是拍攝這段視頻的人，所以他們就盯上她了？你之前不讓我們去醫院，也是怕給她帶來麻煩吧？」
經過門口的時候，蕭南生附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句：「很多時候，要發揮男人的優勢，說那麼多幹什麼，必要的時候，第二個抽屜里有你要的東西。」
「誰有興趣翻你東西，你自己掉我車上的。」
「沒有，就事論事，就算要怪，也輪不到她，如果不是張曼帶著那個男人去參加聚會，她也不會hetubook.com.com跑來捉姦，更不會拍這個視頻。」
阮蕁蕁只躊躇了兩秒，下一秒。
大包心裏滑過一絲不好的預感：「認出小白就是當年調查華海那個案子的記者？」
終於，男孩不耐煩，一字一句，彷彿在告訴自己，也彷彿在告訴她，「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我不會喜歡你的。」
難怪他後來再也找不到那張照片了，周時亦點了支煙：「照片呢？」
他看著她跑了十圈。
阮蕁蕁不想再聊下去，轉身就走，因為她實在很不想提這個賭約。
她丟下一句，「想親就親了，還要理由？」
夏天的夜晚，樹叢里的知了發出鳴鳴聲，微熱的清風輕佛，兩旁的梧桐樹葉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四周靜的很。
大包冷笑，「那乾脆就怪你和阿盛當初就不該組那個局。」
「叫什麼十一吧，記不清了。」
他為什麼能清楚的記得日子？
小女孩之後也沒纏著他，就再也沒出現過。
大包：「……」
「除了今天的，你還聽到別的錄音？不是她，難道是你？」
開起玩笑來真是半點不含糊。
「嗯。」
烈日炎炎，她也很倔強，二話不說，真的就跑了十圈。
大包原本沒怪過阮蕁蕁，但現在忽然有點怪起她了，咬牙道：「如果不是她拍了這段視頻，那現在什麼事都不會有。」
「只要小白還活在世上，華海的人早晚會發現他。」
大包一愣，「那陳琪貝為什麼還要放這個錄音筆？」
大包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想到阮蕁蕁罵他是狗，頓時有些心疼起十一了。
阮蕁蕁一愣，腳步立在原地，「哪天？」
有個跟她初中同班的女生，說：「周時亦，叫周時亦。」
到底是年輕，阮蕁蕁恢復很快，又躺了幾天，腳上的傷已好了大半，這兩天，她正跟蕭南生商量出院的事。
阮蕁蕁那時候頭髮就已經及腰，齊劉海差點蓋住了她的眼睛，臉龐很小，皮膚白里透著粉紅，裙擺下是一雙纖細的腿。
兩人面前隔著一張桌子，阮蕁蕁並沒看見他手裡的和圖書東西。他盯著手中的避孕套，心裏把蕭南生操罵了千兒八百遍。
經過小賣部的時候，他看見幾個女生圍著她問，「剛剛那個男生是誰啊？你男朋友？」
周時亦自然是一中男生的代表。
「怎麼沒用上？你不行還是她不行？」
他走過去，坐在原先蕭南生的位置，目光不自覺瞥了眼第二個抽屜，什麼鬼？他低頭拉開第二個抽屜，就一本黑色的筆記本，沒東西啊，筆記本的一角微微露出一個銀色的包裝袋，他輕輕抽出……
兩人都穿著校服，一前一後，安安靜靜走著，誰也沒有打擾誰。
她臉不紅心不跳地跑完十圈，周時亦交完志願下來，她們已經解散了。
後來發生了那麼多事，周時靜確實也沒心思管那張照片了。
「……」
周時亦看得沒來由一陣心煩，沒好氣道：「你幹嘛老跟著我？」
一眼望去，統一迷彩服，高矮胖瘦、環肥燕瘦，只一眼，就能認出人群中的她。
周時亦瞥他一眼， 「別瞎折騰了，我跟她不可能。」
冬日里沉靜的辦公室，陽光金燦燦打進來，兩人思緒都已飄遠，回到那個燥熱的初夏。
「哦，對。」大包恍然大悟狀，愣了一秒，他有些意味深長道：「等會，你怎麼那麼關心蕁妹子？」 周時亦不動聲色打著方向盤，「有嗎？」
他生日那天，晚自習的時候，徐盛跟隊友們逃課在籃球社的辦公室里給他買了個蛋糕，弄了幾瓶酒。喝完回家的路上，身後跟著一個女孩子，他知道是阮蕁蕁，因為前幾天還看了他洗澡，最近放學每天跟著他。
「你怎麼知道是她？」
那條街的路燈黑了，只有在街口的那一盞是好的，所以那一路很暗，天邊灑下的淡白色月光籠罩著一前一後的兩人。
波霸是鐵了心只想追他，阮蕁蕁鬼使神差地就答應了這個賭約。
「不知道，看情況，找到小白就回來。」
「她本來就跟這一切無關。」
初中那個波霸跟她相當不對盤，阮蕁蕁嫌她胸大無腦，她嫌阮蕁蕁是個小平胸還到處晃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