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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你時有風

作者:綠亦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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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2009年,突然好想你 2

第九章 2009年,突然好想你

2

男孩連滾帶爬,混入夜色里跑遠了。
周珩淡淡地笑了一下:「你還記得啊。」
她甚至說不上自己為什麼這樣難過。
她的學生時代,終於結束了。
男孩走過來,走到胡桃面前,「撲通」一聲跪下來:「對不起,姐姐,我錯了。」
偌大的操場,有一輛改造的看台車,唐菀靜和齊悅坐在頂端。
胡桃擺手:「不用,我沒怎麼喝酒,清醒著,自己打個車就回去了。」
項潔潔和齊悅拚命給周珩使眼色,他也不知道有沒有看到,倒是笑著給胡桃鞠了一躬:「走吧,我的公主,讓我送你回去。」
這世間,有無數種愛情的形態。你相信一見鍾情嗎?
周珩說完,打開錢包拿出一張拍立得遞給胡桃。
胡桃白了她一眼:「你看我會嗎?」
他無可奈何:「菀靜,你說的那些書,我已經很久不讀了。」
唐菀靜睫毛上掛著晶瑩的淚水,一閃一閃的,她轉過頭問胡桃:「胡桃,為什麼你可以做到,這麼多年,一直愛一個人呢?」
「每一次在學校里看到你,我總是忍不住多看你一眼,然後又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你也沒什麼不同。就算是漂亮,世界上比你漂亮的人也多得很……可是,偏偏是你,讓我惦記了好多年,一直惦記著,久了,好像就成了魔障。」
男孩還跪在地上,看看胡桃,又偷偷瞟周珩。周珩不耐煩,擺擺手:「你走吧,長點眼色。」
胡桃茫然地搖了搖頭。項潔潔哀號著嘆了口氣,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說:「她沒回寢室。」
胡桃點點頭,也不再多問。周珩順手接過她手裡的塑料袋,走在她旁邊陪著她,把冰淇淋帶給齊悅和項潔潔。
胡桃抬起頭看周珩。
胡桃回到寢室,另外三個女生還沒有回來。到了畢業季,學校特別開恩,不再在十二點斷電斷網。可是胡桃沒有開燈,她有些疲憊,在椅子上坐了一會兒,旁邊的窗帘拉開,月光瀉進來,靜靜地落在她身上。
周珩努努嘴:「過來。」
可是究竟是哪裡出了錯呢?
「你清點一下,看有什麼東西丟了沒?」
這是胡桃第一次同旁人提到自己對林向嶼的感情。
唐菀靜轉過頭,醉得亂七八糟,臉紅得像是煮熟的蝦一樣,她頭痛欲裂。
胡桃出了飯店的門,拐了個彎,去給齊悅買冰淇淋。走到巷子里,有個年輕男孩跌跌撞撞地向胡桃衝過來,胡桃沒來得及躲閃,被他撞了一下。
第一次,有人向胡桃告白,說讓我心動的,並不是你的美。
「你?」
周珩將手裡的錢包拋到胡桃懷裡:「還真不讓人放心。」
胡桃張口:「對不起……」
m.hetubook•com•com周珩認真地回答:「喜歡你的孤獨。」
胡桃笑了笑,打開啤酒罐,舉起來像是與天地乾杯,她「咕嚕」一大口下去,說:「因為那個人是林向嶼,所以對我來說,並不是一件難事。」
項潔潔婆婆媽媽,還沒啰唆完,發現胡桃已經身手敏捷地攀上了圍欄,然後踩在欄杆的頂上,縱身一躍,穩穩噹噹地落在了地上。
「什麼話?」
唐菀靜回答:「可是你說的炒股、大數據、P2P,我也一竅不通。」
胡桃又多買了一支冰淇淋,撕開包裝袋,遞給周珩。
「胡桃,」他問,「我們還會再見面嗎?」
胡桃搖搖頭,打開錢包卻沒有數,只是抽出十塊錢遞給冰淇淋店老闆。
這是唐菀靜人生中第一次失戀,可能今後的路上,她還會失戀很多次。可是大概再也不會像這一次一樣刻骨銘心了。
誰都沒有錯,只是時間將曾經相似的我們變成了陌生的我和你。
項潔潔看了看周珩,又看了一眼胡桃,媒婆之力又在心中翻湧起來,她說:「胡桃,我們等下吃完去唱歌,你去嗎?」
胡桃停下來,說:「你不必說了,我……」
齊悅喜歡吃娃娃頭,胡桃買了三支,她們一人一支。掏錢的時候,胡桃突然反應過來不對勁,她錢包不在了!
「剛剛吃完散夥飯,正好看到你一個人,想跟你說說話,就跟過來了。」
項潔潔也能喝,她們兩個坐在一起,別的人來勸了幾次酒,就再沒人敢來了。
胡桃剛走了兩步,忽然周珩從她身後一伸手,一把拉住她,胡桃沒站穩,正好跌入男生的懷裡。
「會不會是回家了?」
「你看你看,」喝醉了的唐菀靜就像個小孩子一樣,一直扯著胡桃的衣擺,胡桃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過去,烏雲散開,半輪明月在夜空中露出來,唐菀靜笑起來,說,「你看你看,月亮的臉。」
齊悅和項潔潔側過頭來,也看著胡桃。
胡桃欲言又止,想了想,終於忍不住問:「你喜歡我哪一點?」
「我很早以前就見過你,高中的時候,我那時候很叛逆,有次和爸媽吵架,一怒之下買了機票去C城。我有個關係很好的哥們兒在那裡讀書,我打他電話,打不通,就去他學校里找他。」
「胡桃,」唐菀靜想了想,認真地問她,「你會一直愛他嗎?」
胡桃氣不打一處來,忽然有人從身後拍了拍她的肩膀。胡桃回過頭,來人穿著黑色T恤,身材高大,面目英俊,竟然是周珩。胡桃覺得自己似乎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見到周珩了,大二結束以後,他們再沒了一樣和-圖-書的公共課,作息時間也大相徑庭。
她還是按照周珩所希望的,轉過身,只留下一個背影給他。
周珩鬆開手,似笑非笑地看著胡桃:「正好,我也不想再見你了。」
胡桃笑了笑:「你們不要看我現在這樣,其實在遇見他以前,我的人生還蠻慘的,然後遇到一點事,被周圍的同學孤立。那時候他行事特別高調,大家也不願意和他一起玩,我們兩個同病相憐,就湊在一起。他是那種,有沒有朋友都可以自己玩得很開心的人,和我不一樣,我總是很自卑、敏感,於是他就帶著我一起玩,逗我笑,把我當重要的朋友,才把我從一個人的世界里拉了出來。」
胡桃欲言又止,周珩卻繼續說了下去:「其實那不是我們第一次見面。」
「那天我在學校門口,看到了一個女孩子,她站在郵筒邊,低著頭在讀信。」
「後來,我母親去世的時候,」胡桃吸了吸鼻子,「那時候我真的好絕望,覺得失去了世上唯一的愛,這樣活著,還不如死了好。那天晚上,他出現在我面前,對我說,胡桃,不要害怕。你看,你不是孤單一個人。我發誓,我一定不會比你先死去。當時我就想,我還有他,這裏還有我想要愛的人,我怎麼能隨隨便便去死呢。」
胡桃被撞得不輕,倒吸一口涼氣,還沒來得及說話,對方回過頭,理了理自己的鴨舌帽,惡狠狠地瞪了胡桃一眼,嘴裏嘰里咕嚕著不好聽的話,然後轉身又繼續跑開了。
他們都不願意再去慶祝每一個紀念日,再費盡心思地討好對方。麻木地向彼此問好,一周一次共進晚餐,像是例行公事。
從哪一天起,他們面對面坐著,看著彼此,說不出一句話來,想破了腦袋,也再也沒有話題。他先進入社會,面對的是買房買車、升職加薪,而唐菀靜還心心念念著風花雪月,去國外度假旅遊。
周珩看著胡桃,笑了笑,然後他側開身,胡桃這才看到剛剛撞自己的男孩子,他站在陰影里,耷拉著腦袋,剛剛還盛氣凌人地罵罵咧咧,現在就歇菜兒了。
「胡桃,你相信一見鍾情嗎?」
是林向嶼從北京寄過來的明信片,上面是他用黑色鋼筆龍飛鳳舞地寫的:但願你的眼睛,只看得到笑容;但願你流下每一滴淚,都讓人感動。
「走吧,」周珩堅持說,他看著胡桃的眼睛,說,「最後一次了。」
「唉,」項潔潔嘆了口氣,「失戀了。」
她們兩個人爬上去,坐到唐菀靜的身邊,看到她身邊丟了一堆啤酒罐,喝過的,沒打開的,零零散散丟了一地。胡桃隨手拿起一罐,捏了捏,問唐菀靜:hetubook.com.com「這是怎麼了呢?」
這十年來,多少人換了姓名,換了模樣,換了居所,換了夢想,換了伴侶,換了人生。
「不去了,」胡桃果然這麼說,「你們慢慢玩。」
胡桃難得地喝了酒,她其實酒量很大,大約是遺傳了她那位醉鬼生父。大部分女孩子喝酒上臉,她卻不,越喝臉越白,眼睛越是亮得能發光。
她畢業了。
胡桃偶爾在學校里看到周珩,他身邊總有著一群,男男女女,周珩的生活總是多姿多彩,熱鬧非凡。他不主動跟胡桃打招呼,胡桃也覺得他們兩個人確實不太熟。
「那我進去了,」胡桃說,「謝謝你。」
胡桃接過來,看到穿著淺藍色襯衫長裙的自己,站在郵筒旁,頭髮垂下來大半,沒有陽光,天氣是大雨滂沱前的陰霾,卻更襯托出她側臉的美。
周珩猶豫了一下,接過來,一口咬下去:「現在沒什麼了。」
是林向嶼發來的。胡桃手指顫抖著點開,他說:「恭喜畢業,以後的人生,還要多多加油。胡桃,很高興遇見你。」
齊悅看到她們兩人,很開心,遠遠地就開始揮手。
兩個人匆匆忙忙地跑到操場,操場也上了鎖,好在有防護網破了的地方,能讓她們兩個人鑽進去。
「接下來的五年、十年……哪怕他愛的那個人一直不是你,你也會繼續愛他嗎?」
胡桃輕輕地閉上眼睛,誠實地回答:「也許不會了。」
「也不知道這一幕被那群男生看到了,多少人會心碎,」項潔潔感嘆道,「女神原來是個女漢子。」
「嗯,」胡桃點點頭,「我們兩個學院打球,我還記得你穿的球衣,10號,對吧?」
胡桃欲言又止,想到周珩剛剛還幫了自己一個大忙,妥協道:「那就麻煩你了。」
凌晨的時候,寢室大門被「咚」的一聲打開,項潔潔氣喘吁吁,打開燈,看到坐在椅子上被驚醒的胡桃,問:「胡桃,你看到菀靜了嗎?」
項潔潔看傻了眼。胡桃拍拍手,甩甩頭髮:「你忘了?我還在學攀岩呢。」
「是我提出的分手,」唐菀靜說,「我沒有辦法繼續下去,我們之間的愛情,已經死了。」
項潔潔問胡桃:「翻牆會嗎?」
胡桃覺得那一刻,她很難過很難過。
上一次胡桃和周珩這樣並肩走在路上,他們還在讀大二,她的室友和他的朋友們聯手,請君入甕。那時候他們兩人的緋聞傳得沸沸揚揚,所有的人都以為胡桃死皮賴臉地追著周珩不肯放。
項潔潔嘆了口氣:「要不然你先回去等著,人找到就沒事了,你晚上喝了那麼多酒,等會兒再有個三長兩短,我們也別想再在學校里待下www•hetubook•com•com去……」
項潔潔和胡桃連寢室門都來不及鎖,跑到寢室樓下,發現大門關了。值班室的燈還亮著,她們兩個人吞了吞口水,躡手躡腳,偷偷繞過值班室,走到了圍欄邊上。
下一秒,項潔潔的手機響起來,齊悅的聲音大得隔著屏幕都能感受到她的興奮:「找到了!找到了!在操場!快過來!」
周珩說,他喜歡她的孤獨。
究竟有多少年了,她的世界里,只有林向嶼一個人。春夏秋冬,一季一季過去,很多時候,她覺得自己的一生也將這樣過去了。
項潔潔點點頭。
這天夜裡,周珩將胡桃送回寢室。寢室樓門外有兩盞路燈,一左一右,泛著舊舊的黃,有夏日的飛蛾撲火,散發出歲月的氣息。
那個人,肩線流暢,鎖骨分明,說話的時候會體貼地彎下腰,眼角眉梢都是笑。
她話還沒說完,周珩彎下腰,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放在胡桃的唇前。他們之間的距離極近,四目相對,胡桃甚至能看到他眼裡自己的身影。
可他不會知道,她的孤獨,是林向嶼給的。而能帶她走出這孤獨的,世上也只得林向嶼一人。
胡桃不去KTV,這是寢室里大家都知道的規矩。倒也沒有別的原因,胡桃不喜歡唱情歌,每一首歌,都讓她想起林向嶼。
胡桃被他攪得一肚子火,卻又無可奈何,人家一溜煙跑遠了,她追也追不上。胡桃只好自認倒霉,揉著被撞的胳膊,「噝」了一聲。
周珩沒有等到胡桃的回答,六月的夏夜裡,蟬鳴不停歇,他玉樹臨風地站著,目光沉沉,說:「有一件事,想了很久,覺得還是要告訴你。」
然後他站直了身體,雙手放進褲兜里,往後退了兩步,對胡桃笑了笑:「拜拜。」
周珩笑起來,丹鳳眼微微上挑,說:「胡桃,我才不是非你不可呢。」
她手裡握著手機,想給林向嶼打一通電話,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胡桃覺得有點浪漫,又有一點索然,因為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自己的心,她此時此刻,腦海里只有另外一個人。
胡桃接住,是自己剛剛被偷走的錢包。她拿著錢包,十分感激:「謝謝!」
「具體原因沒說,打了,他也到處找呢。」
周珩停下來,笑了笑,沒說話。
他在KTV里為她唱過的歌,朋友,我當你一秒朋友,朋友,我當你一世朋友。
怎麼會不信。胡桃想,十年前,她站在學校老舊的圍牆邊,看到了一個男孩,怦然心動。一生就此改寫。
「我們相識七年,相戀四年,彼此都是初戀。彼此都見過家長,我以前一直以為,我們會就這樣一直牽著手,結婚生子,一直到白髮蒼蒼。書里不m.hetubook.com•com是都說嗎,一生一世一雙人。」
不知不覺,胡桃趴在桌子上睡著了。手機屏幕一閃,有新信息,她沒有看到。
胡桃手指停留在屏幕上,簡簡單單的話。她忍了好久好久,好多年好多年的眼淚,終於在這一刻決堤。
走在路上,天色暗下來,路燈一盞一盞地亮起來,周珩忽然開口同她聊天:「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
「剛剛還在一起喝酒,她說要一個人靜靜,齊悅那個傻姑娘,就真的讓她一個人走了。」
「找不到人了?」
「怎麼了?」
項潔潔搖搖頭:「不知道,沒她家裡電話,她男朋友應該有。」
動動手指也知道,肯定是剛剛那個男孩偷的。
「沒事了,」胡桃說,「你走吧。」
「哦,」胡桃想了想,笑著把照片還給他,「那不是信,是明信片。」
胡桃停下腳步,和周珩面對面站著,等待他接下來的話。
胡桃的畢業答辯在六月初,緊跟著就是畢業典禮。晚上所有人將學士服脫了往肩膀上一搭,去吃散夥飯。
「我去給你買吧。」胡桃說。
胡桃拿出手機,想要拍一張照片,可是光線太暗,始終拍不出來夜空的美。在她決定放棄的時候,發現了手機里的未讀信息。
唐菀靜和男朋友在一起。齊悅走過來,吵吵嚷嚷,說要吃冰淇淋。
莫文蔚唱,吞下寂寞的戀人啊,試著辛苦地去了解,卻是遺憾少見有誰如願,真是讓人不服氣啊。
胡桃一個激靈,睡意全無,坐起來,看著項潔潔:「菀靜?」
胡桃被這陣勢弄得哭笑不得,她出門買個冰淇淋而已,怎麼成了這樣?
周珩一步上前,緊緊抱住胡桃。胡桃的臉擱在他的肩膀上,看不清他的表情。
胡桃「哎」了一聲。
胡桃眉頭皺起:「給她男朋友打電話了嗎?為什麼分手?」
「你怎麼在這裏?」胡桃問周珩。
我們誰不是呢,總是眼睜睜地看著愛人的背影,漸漸遠離。愛得那麼深,愛了那麼多年,最後得到的,也只是一個不會回頭的背影。
胡桃苦笑,又喝了一口啤酒,濃烈的澀在口腔里擴散開,她說:「不是哪怕,是不會,他不會愛我。可其實放棄也是一種勇氣,我自問做不到。」
「對我來說,他是太陽,照亮我這蒼茫半生。」
人潮褪去的校園,花草樹木茂盛,路燈旁的幾棵櫻花樹,開了又謝,已經過了最美的時候。如今隱在夜色里,只剩下光影重重。
還剩下一個她,站在往事的海洋里,不肯離去。
胡桃認真地看著眼前的男孩子,他的頭髮很黑,有一點點長了,他的眼睛很好看,狹長的丹鳳眼,他穿著黑色的T恤,白色的鞋,他生得漂亮,天生帶著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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