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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桃把箱子打開，裏面放著的，竟然是以前自己寄給林向嶼的那一小箱子唱片。

林向嶼挑挑眉毛，嘲笑她：「你不是說有錢能使鬼推磨嗎？」

「沒，」胡桃連忙別過頭去，指著窗外，「有點恐高。」

在洛杉磯待了三天後，他們回到了華盛頓。林向嶼打開洗衣機，把一籃子的衣服丟進去，洗衣機發出「轟」的一聲后開始工作。

等摩天輪上升到頂端，離天空最近的時候，胡桃忽然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你在這裏，過得開心嗎？」

胡桃鼓起勇氣，一口咬下去，沾了一臉的油。

「拜託，」林向嶼誇張地說，「你多大歲數的人了，沒吃過豬肉還能沒見過豬跑嗎……」

「御用攝影師。」他說，「只此一家。」

「那不一樣。」

胡桃說謊了，她其實記得的。四年前，她送林向嶼從浦東機場去美國。胡桃坐地鐵回學校，她獨自走在黃昏的道路上，看到櫥窗里的戒指，鬼使神差，走進去把它買了下來。等第二天才後知後覺地覺得心疼，那是她至今為止買過的最貴的東西。

「好久以前了，」胡桃淡淡地笑，「早不記得了。」

他的鼻樑挺拔，他的側臉英俊得好似雕塑hｅｔuｂoｏk•cｏm•coｍ。這麼多年了，胡桃在心中悶悶地想，林向嶼，你究竟有什麼魔力，這麼多年，我依然對你沒有半分的抵抗力。

說到這裏，林向嶼忽然頓住，然後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睛：「啊！胡桃……算起來，你還真的是沒吃過『豬肉』呢……」

可是那又如何，世界上還有一些東西，任你用盡金山銀山，也買不到。

「幹嗎？」胡桃疑惑。

林向嶼說到做到，買了機票去洛杉磯，把胡桃連拉帶拽地拖去了迪士尼。洛杉磯的迪士尼是全球最早的迪士尼，遊客絡繹不絕，人人臉上都帶著笑容。可惜胡桃實在對遊樂場沒有興趣，嫌棄小孩子太多。

林向嶼似笑非笑地看著胡桃，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他咳嗽了一聲，說：「放心，我畢業就回國。」

等走遠了，胡桃才鬆一口氣，壓低了聲音抱怨：「美國人真是開放。」

「那你以後呢？結婚了總不能不要小孩吧。」

下一次、下下一次、下下下一次……都不會再有你了。

林向嶼失笑，他後背懶懶地靠著座椅，雙手搭在上面，說：「一個人要是不快樂，把他擱在天涯海角，世界上任何一個地方m.hetubook.com.com，他都不會快樂。我一直都挺好的，不用擔心。」

摩天輪緩緩上升，整個迪士尼都沐浴在柔和的暮光之中，真的像是童話城堡。林向嶼坐在胡桃對面，戴著白色的耳機，轉過頭向窗外望去。

林向嶼從衣櫃里扒出厚點的衣服，頭也不回地說：「自己看。」

「得了吧，」林向嶼聲音拉得老長，像是十幾歲的時候那樣，「當年在峨眉山金頂上，你還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

浩瀚燈海，究竟哪一盞，才是心之歸處？胡桃微微側過臉，去看站在她身邊的林向嶼，他正一心一意地望著遠方，不知道此時此刻在想著什麼。

「你想去哪裡？」

兩人說走就走，晚上林向嶼就開始收拾東西。胡桃好奇地去他的房間參觀，看到書桌旁邊有一個箱子，瞅著眼熟：「這是什麼？」

等到日落時分，他們正好排隊上了摩天輪，胡桃彎腰走進去，林向嶼把手放在艙門的上方，以防她磕著頭。他向來如此，體貼紳士，風度翩翩，溫柔起來能夠殺人。

「誰說瞧不起你了？」林向嶼失笑，「那就快起來，收拾東西。」

林向嶼倒是從容得多，扯了扯胡桃衣服後面的連和*圖*書帽，似笑非笑：「走這邊啦，笨。」

「哪裡都可以。」

「初中的地理了，虧你還記得。」

「可是中國也有啊！上海和香港的夜景，新疆的無人區，有什麼不同？」胡桃小聲爭辯。

「你不喜歡小孩？」林向嶼問，「女生不都喜歡嗎，都說特別是外國的小孩，跟小天使一樣。」

林向嶼哈哈大笑：「別在乎你的口紅了，趁熱吃吧。」

胡桃羞得面紅耳赤，扭過頭左顧右盼一副非禮勿視的表情。

「我沒那個意思……」

胡桃惡狠狠瞪他一眼。

胡桃對天文星座沒有興趣，林向嶼就陪著她在天台邊上俯瞰整座洛杉磯。燈火通明，整座城市像是流動的火焰，蜿蜒至遠方。遠遠望去，給人一種隱約的錯覺，以為自己是出世的靈魂，正靜靜地望著曾經有過喧嘩的前半生。

胡桃搖頭，把她的尾戒秀給林向嶼看：「我是單身主義。」

她想反駁說，那你和誰接過吻？許然然還是顧岑？可是轉念一想，這樣的話說出口，傷人傷己，何必呢。況且，她也沒有那個資格去打聽他的隱私。

「哪裡都可以？」

「你不是要去看雪嘛，總不能穿短袖去看雪吧，小心把你耳朵凍掉。」

「有必和*圖*書要跑這麼遠來嗎？」胡桃問。

胡桃坐在一邊問他：「接下來去哪裡？」

「你……」胡桃苦笑，「帶這個過來幹什麼？」

林向嶼笑：「管你什麼意思。」

「騙你的，」胡桃吐吐舌頭，「這麼美的日落，一輩子也就看得了這樣一次，哪裡捨得暈。」

胡桃覺得不可思議，伸手拿出來：「它們怎麼在這裏？」

林向嶼終於捨得回過頭看胡桃一眼：「哦，這不是你給我的嗎，我放行李箱裡帶來了。」

「哎，我初中成績很好的，別瞧不起人。」

胡桃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這些現在都買不到了。」

胡桃想了想，一臉期待地看著林向嶼：「我想看雪，我想去最北邊，美國和加拿大交界的地方，那裡不是有五大湖嗎？」

「問過，她說她沒空。她最近在學劍道，看見我就想砍，所以我才最煩小孩了。」

像是察覺到了胡桃的目光，林向嶼忽然開口說：「璀璨的夜景和無人的公路，是我覺得美國最美的兩種景色。」

「也沒什麼可以帶的，就帶上了。」林向嶼漫不經心地回答。

「有，」林向嶼說，「我很喜歡加州，這裏陽光充沛，和華盛頓的陰雨綿綿截然不同。而且我第一次來迪士尼，就ｈｔｔｐs://m.heｔuｂoｏk•coｍ.coｍ是這一間，所以也帶你來看看。這裏的烤火雞腿很好吃。」

我這都是為了誰啊，胡桃心酸地想。

林向嶼認真地說：「你這一輩子還長著呢。」

胡桃「嘿嘿」笑了兩聲：「那時候年幼無知，就不許後天性恐高症？」

「我不喜歡，」胡桃冷冷地說，「小孩子有什麼好，又吵又鬧，跟胡琳一個樣。」

「對啊，你家的小公主，怎麼不帶她一起來？」

林向嶼舉起相機，恰好捕捉到她抬起頭的一瞬間。

哪不一樣？

林向嶼挑挑眉：「你真的怕？」

林向嶼在迪士尼給胡桃買了一隻火雞腿，胡桃皺著眉頭，獃獃地看著眼前碩大的火雞腿，不知道從何下口。

「怎麼了？」林向嶼問。

從迪士尼回來，林向嶼開車帶胡桃去格里菲斯天文台。車順著山路盤旋而上，胡桃本來想數數究竟拐了多少道彎，數到後來乾脆意興索然地放棄。林向嶼停好車，他們從車上下來，正好撞見前面一對情侶，靠在車邊，身體緊緊擁抱在一起，旁若無人地激吻。

林向嶼沒把她說的話當真，只是調侃著問：「什麼時候買的？還挺好看。」

被他這麼一說，胡桃都替自己覺得憋屈起來，她二十四五歲了，竟然還沒談過一次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