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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棘花向晚

作者:蘇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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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最會照顧人的是太監

第十九章 最會照顧人的是太監

林修語氣平淡:「16號。」
葉念愣怔了一下,突然想起,每個月的第二周,是固定的高管例會的日子。
林修回復:「總裁說他會去。」隔了一會兒,文本上又出現一句話:「他就坐在對面。」
葉念捏著滑鼠,隔了好一會兒才在那句話下面打出幾個字:「昨天是2月14日,是情人節,所以說問的是情人節而不是毫無指代性的『昨天』?」
雖是一夜沒睡,但是並沒有感到特別疲倦難熬。葉念正好在一樓的電梯口碰上從停車場走過來的林修,倒是覺得他的精神狀態實在是有點慘不忍睹。
如果這樣的場景將每天在地球上演,那麼她還是趁早移居火星。
葉念不得不隨便找了個理由,奔去杜曉杜那裡避難。
有人的地方,信息傳播的速度就會成加速度擴散。明明是今天早上才第一天回公司上班的人,立刻就知道昨天發生的事了。
可那樣的,真的叫愛情嗎?
小男孩點點頭,把模擬手槍收起來別再腰上,立刻往卧鋪上滾去,哇哇叫著:「這個床怎麼那麼硬,一點都不舒服!」
葉念轉過頭去,只見抓著自己手臂的那人是林修,便說:「這離我還差得遠,如果被砸到反而可以去買彩票了。」
「那麼,情人節過得可愉快?」
葉念關掉QQ的聊天框,打開桌面上的文本:「林修?」
林修把行李箱放下,語氣依舊平淡:「我記得14號鋪位是夏副理的。」
打過幾輪牌,已經到了十點多,廣播里開始響起列車溫馨的提示:「為了保障大家的休息,開往南昌的G580里列車即將在十一點整熄燈,請旅客們做好準備……」
等回到自己的軟卧隔間,那個叫小列的男孩子已經甜美地睡著了,夏婷正低聲和林修說話:「……我還怕他不肯睡,之前怎麼勸都不肯安靜下來,吵到你們了,真不好意思。」
車輪和鐵軌摩擦,發出響亮的制動聲響,廣播里一直循環播放著流行歌曲,身邊的幾個等著洗漱的人則一直飛快地用方言交談。葉念不好意思讓後面的人等太久,只草草地卸了妝就了事。
葉念避而不答,換了個新話題:「不知道Boss會不和-圖-書會跟著去?」
葉念忙不迭地說:「不要了吧,我的工資已經很少了,連你的加班補貼都及不上。」
葉念被嗆到了。
十一點正,車廂里的燈同時熄滅,整列火車都陷入了黑暗之中。在這樣的氛圍中,耳邊火車車輪和軌道碰擦發出的、富有節奏的動靜就變得愈加清晰。隔著薄薄的隔板,葉念可以聽見旁邊的隔間里傳來沉重的酣睡中的呼吸聲。
夏婷臉上稍稍尷尬,望向葉念:「你是13號鋪位嗎,能不能——」
大Boss為了表現剛才所說的「男人要多勞動,多照顧女士」,主動幫附近的女員工拿行李箱。
毫不寬敞的隔間里,頓時充滿了小孩吵鬧的聲音,夏婷態度格外溫婉,又是陪著玩又是喂零食,葉念幾乎都要想不起來每次部門裡有人在工作上出現紕漏是怎麼被罵到頭頂冒煙的情形;而林修則一直斜斜靠在卧鋪的護欄上,悠閑地和她相望無言。
葉念總算緩過一口氣來:「還好。」對著總裁的臉,難保她不會產生奇怪的聯想,這都要怪杜曉杜,平時老是喜歡在她耳邊念叨「我們的大Boss有一張里程碑式的臉」。這口氣才鬆了一半,溫熱的氣息忽然拂面而來,林修低下身,在她耳邊輕聲說:「以貌取人的權力,一般是要用扣工資來換的,你現在一個月的薪酬多少?」
「你去不去廬山?」
一時半刻之間,文本上沒有出現新的內容。葉念猜想依照林修的性格也不會回答這樣沒水準的問題,正要把文本最小化,忽然看見上面出現了兩個字:「是的。」
列車飛馳過大塊大塊的水稻田,路邊的淺藍色燈光浸透了玻璃窗,斜斜地撒下一片水似的光影。林修是側著身子睡的,葉念隱約可以看見他陷在黑暗和光影交接處的沉靜容顏。如果要給每個相識的人的臉分類的話,這張臉無疑是列在會引發她噩夢的一類中——以那種意想不到的方式介入她的生活,從前是,如今亦是。
這個場景未免也太有恐怖片的效果了。
葉念走進辦公室,只見杜曉杜已經到了,富有內容地朝她笑著:「小葉念,昨天有人親眼目睹你被某男士和-圖-書獻花,後來發展如何?給姐姐說說看嘛,有沒有深入發展?」
聊天欄里立刻出現一把血淋淋的菜刀:「春假個頭!我敢打包票,今年的五一長假要加班!」
肩上的包里自然是放了錢夾鑰匙手機之類的零碎東西了,葉念提議:「要麼你幫我拿肩上的包?」
葉念立刻會意:「沒事,我們調換吧,小孩子睡上鋪也不安全。」
林修終於輕笑出來:「其實在奕新做得久一點的員工都很了解每個部門和職位的薪酬情況,只不過都裝著不知道而已,這不算什麼機密了。」
在淡季的時候給員工放假減少工時,順便消耗年休假,等到該忙碌的時候則取消假期、提倡加班,真是萬惡的資本家。
葉念想了一想,淡定地說:「女人大多都很會照顧人,但最會照顧人的是太監。」
說話間,已經通過檢票口,往下走地下通道。人流擁擠,周圍這樣多的人匆匆而過,面目模糊,背負著沉重的行李,更讓人聯想到長途跋涉踟躕而行。
林修語氣平淡:「是嗎,那你肩上的是什麼?」
葉念想了想,揣測道:「算春假?」
葉念深深吸了一口氣:「那15號是誰?不是大Boss吧?」
是不是如今已經不再流行愛情,而是曖昧當道?電視劇里的男主角再不坦白地說出「我愛你」,而是挖空心思想出各種各樣的辦法來欺負心愛的女孩子,最後被打著炮灰宿命標記的第二男主角捷足先登,於是在盛怒之下放出無比強大的殺傷力,在爭鋒相對中成就一段滿是傷痕的戀情。
葉念記恨之前的事,抓住機會立刻反擊:「你對火車上的熱水分佈做過調查?」不過,她剛才洗漱的地方的確只有冷水,而且水量還很小。結果林修非但沒有生氣,反而笑得春暖花開:「嗯……其實大家多少都會以貌取人。我只是去問了一聲,不但知道熱水的分佈,還清楚哪邊的水量儲存不足。」
林修看來也是剛剛洗漱過,頭髮還沾著些許水汽:「沒關係,小孩子都是這樣。」他一轉頭看見葉念,朝她微微一笑:「那邊的衛生間有熱水,雖然要多走幾步路。」
葉念朝他笑了一笑:m.hetubook.com.com「你這是時差沒有調過來?」
葉念決定不理會她的嘲笑,自顧自打開電腦,開始瀏覽網頁。這個季度都很空閑,之前也沒有什麼工作積累下來,完全可以偷懶。她大致看了下近期的財經信息,正要把網頁關閉,滑鼠卻停頓在原地不會動了,只見桌面上被新建了一個文本文檔格式的文件,然後該文本自動打開,上面慢慢出現一行字:「昨天過得可愉快?」
杜曉杜呆了一下,然後說:「夠惡毒!」
國外的工會領導罷工維權運動,而國內的工會組織運動會和春秋遊。
林修抬手用指關節抵了一下額,藉此掩飾住嘴角的笑意:「夏副理。」
「還在考慮之中,你去么?」
她翻了個身,忍不住苦笑:在這樣的環境下,如果能夠睡著那才是神跡降臨了。
葉念只得回去,正看見夏婷費盡心機地把兒子騙到卧鋪上躺下,轉身打來熱水用毛巾給他擦臉,安頓好一切的時候已經是滿臉疲憊。葉念從行李箱里取出洗漱用具,去車廂相接處的衛生間洗漱。
葉念只得甘拜下風:「拜託,想自戀就在心裏自戀,不要說出來么。」
葉念整理隨身物品的時候已經精簡了又精簡,最後連帶零食都壓縮進一隻行李箱里:「你來拿的話,我不是變空手了?」
公司訂的是軟卧,每個隔間有四張卧鋪,分上下鋪。葉念的大腦活動突然當機:13號和16號,如果她的基本算術功能還沒有退化的話,那豈不是……
林修答非所問:「我幫你拿行李箱?」
對方很快就有了回應:「嗯?」
葉念拖著行李箱走了一段路,不知不覺和杜曉杜走散,正要回頭看身後,忽然聽見有人叫了聲:「當心!」隨即就被人往旁邊一拉,連帶著行李箱一塊兒挪了個位置,一輛裝行李的小推車從身側二十幾公分遠的斜道上骨碌骨碌地滾下去。
葉念明白了:「所以這算是把五一假期提前了?」
葉念受不了了:「我報過個人所得稅,當然能看到工資明細,這又不是故意要去查的。好了,我知道這是公司財務機密,我又不會說出去。」
葉念下意識地轉頭,只見林修正巧也放下手https://m.hetubook•com.com上的金融周刊,微微別過頭來。對視片刻,她先挪開了眼神,真想詛咒這列車廣播台的工作人員。
她好像,很不幸地做了蘇格拉底所說的「連續兩次踏進同一條河」的笨蛋。
林修容色倦怠,連臉上的笑意也看上去有點勉強:「今天凌晨的飛機。」他似乎還想說什麼,眼見著三三兩兩的員工從後面走過來,最後只簡單地說:「我先走一步。」隨即走進右邊那架空閑的電梯間。
杜曉杜笑不可仰,念叨著:「最會照顧人的是太監啊太監……」
最終的結果是,葉念得以保住所有的行李。
杜曉杜怔了一會兒,隨即笑噴:「哎呦,我要說什麼好呢,居然還會有這麼精彩的情人節!」
葉念忍住笑,正經地說:「用宦官會比較文雅。」
離熄燈還剩下半個小時,葉念在上面的鋪位躺下,耳邊充斥著火車開在鐵軌上特有的金屬聲響,間或還夾雜著汽笛的鳴聲,廣播里正放到一個打著「青春美少女」旗號的女生組合的舊歌:「你說你對我,比別人多一些,卻又不說是多哪一些,友達以上戀人未滿,甜蜜心煩,愉悅混亂,我們以後會變怎樣……」
夏婷朝他點了點頭,一把將拿著模擬玩具槍亂戳的兒子拉回來,態度是平日談公事時候迥然相異的溫柔:「小列,這是公共場合,不能夠這麼調皮的,知不知道?」
林修微有訝然:「不是,總裁應該在車廂最後面那間。」
檢票口上方的電子版上開始出現「開往南昌G580次列車的旅客請準備,列車已經進站」的信息,播音員也適時播報新進站的列車車次和出發時間,候車大廳里的人紛紛拿起行李,進入檢票通道。
下午的時候,助理木木拿著一張部門員工的名單在辦公室轉了一圈,經過葉念身邊的時候,敲敲她的桌子:「下個月的第一個周末,工會組織去廬山,周五晚上出發,第二周的周二早上回來,你去不去?」
木木在名單上打了個勾,就走開了。葉念回過頭繼續看電腦,只見杜曉杜的QQ頭像跳動幾下,彈出一個信息框:「你知道為什麼要突然放大假嗎?」
葉念真有點惱火了,才剛剛板起臉,和-圖-書就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咚咚咚跑過來,一把模擬玩具槍抵到腰間,附加一聲大喊:「不許動,把手舉起來!」這輩子幾乎沒有罵過粗口,卻在挖苦人上很有一手的葉念終於破功說了髒字。
終於,她親眼看見車廂隔板上出現了鮮紅的13號,斜對過去,正是16號。
在火車站的候車室里,大Boss鼓動男性員工們:「出門在外,我們男人們要多勞動,多照顧女士。這是物競天擇、自然選擇,幫女士提行李是分內事。」大Boss有演講癖,一碰上需要講話的場合就停不下來,這十分恐怖:「……為什麼我們男人肩上的負擔會這麼重呢?要知道,這個世界上最喜歡跳舞的是女人,而最出色的舞蹈家一定是男人;最喜愛做菜的是女人,但是手藝最好的廚師是男人;女人的節奏感和對於音樂的敏感度比男人高,但是最偉大的歌唱家還是男人……」
葉念想起昨天的倒霉遭遇,忍不住苦笑:「別提了,被關在天台上吹了一夜冷風,順便玩了一個叫交換秘密的小遊戲。」
大概是從前的記憶太過深刻,已經留下熟悉的烙印,如今再也無法興起強烈的抵觸情緒。
葉念飛快地打出一行字來:「這樣說,你是在嫉妒?」
這回對方的表情換成了一個眼淚汪汪的小女孩:「我懷疑大Boss每時每刻都在研究怎麼剝削我們這些勞苦大眾……」
找到去南昌的列車,再找准車廂,葉念低頭確認自己的車票,發覺不但這車廂編號是13號,就連分到的鋪位號也是13號——這個數字對於信奉基督的人來說,實在很是糟糕。葉念確認完自己的,隨口問林修:「你是哪個鋪位?」
林修若有所思:「哦,你連我的工資都查過了?」
「我們心裏面明明都有感覺,為什麼不敢面對?我不相信,都動了感情卻到不了愛情,那麼貼心卻進不了心底,你能不能快一點決定,對我說我愛你……」三個女生甜美的、各具特色的嗓音在這個空間里迴旋。
杜曉杜轉過身子,朝葉念使了個眼色,葉念當即會意:「好的,麻煩幫我報個名。」
杜曉杜抓狂,惡狠狠地教唆葉念:「快,趕緊反駁他!狠狠地反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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