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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驕2:劍拔駑張

作者:尼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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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大新聞 四

第二章 大新聞

新聞講的是雷督理的家事:雷督理新近娶了個獷悍無比的新夫人,新夫人這獷悍的程度,堪稱是天下少有、華北一絕。雷督理偶然從妓|女那裡得了一點定情物,被夫人發現了,夫人發作,衝冠一怒,竟是連夜發兵前門,將八大胡同全部封鎖起來,硬是掘地三尺,將那妓|女搜了出來,讓她當面和雷督理對質——雷督理也是被夫人從被窩裡拎出來的,據說當時身上衣衫不整,就只穿了一套睡衣。夫人在衚衕里當場升堂,審明了這一樁桃色案件,那妓|女一家子跪倒在地瑟瑟發抖,姑且不提,只說雷督理本人,也被夫人攆下汽車去了。
葉春好本來是絕不同情妓|女的,可這條消息也讓她受了一點刺|激。她說不清這刺|激是什麼,只是病在床上,越發地起不來了。而雷督理每天進房,見她只是背對自己躺著,也不理睬關懷自己,便乾脆地一甩袖子扭頭就走,跑去書房獨住。
他的態度淡淡的,似乎是懶怠說話:「一聽就是假的。這幫新聞記者唯恐天下不亂,就愛造些謠言,騙人買他的報紙。別的不說,只說咱們大帥,從來就不是怕老婆的人,咱們大帥的太太,年紀輕輕知書達理的,也干不出報紙上寫的那些事。你們啊,什麼都不懂,聽風就是雨,活該受那幫嚼舌頭的騙。」然後他向外揮揮手,「滾吧!老子沒空聽你們這些廢話。」
好事者們興緻勃勃地反問:「假的?」
葉春好覺得自己和他和_圖_書真是講不通道理,默然片刻之後,她說道:「那你也應該和我好好地說呀!你看今天的報紙,寫得多麼氣人。你……你是要受人笑話了,我的名譽……也全毀了。」
但無論怎麼講,雷督理是清白的,她不能不低了頭,去向他賠禮道歉。但這一回雷督理真是氣大發了,對待她的伏低做小,他一味的只是冷淡,頗有一點要和她打冷戰的意思。而一夜過後,葉春好發現自己驟然變成了馳名天下的河東母獅,不由得一屁股坐在床上,半晌沒緩過這口氣來。
白雪峰陪著她笑:「大帥大概是忽然想起了什麼事情,所以急著走了。」
葉春好這回真是冤枉了雷督理——說是冤枉,可想一想,又不算是冤枉。她又沒有火眼金睛,誰知道他是無意間把那些東西揣回家中的呢?
雷督理對她好的時候,真是好得帶了痴氣,好得讓她心疼,如今翻了臉,又是這樣的冷情冷心。有前頭那些好日子對比著,她就覺著此時的每分每秒都難熬。無情無緒地也出了門,她在府內漫無目的地散步,忽然見白雪峰迎面走了過來,便停住了,問道:「你知道大帥去哪裡了嗎?」
然後她將幾份報紙全看了一遍,氣得險些掉了眼淚,自覺著一世英名付諸流水,將來還怎麼有面目面對社會?本來只是兩口子鬧家務而已,如今卻被記者寫得這樣不堪,夫妻雙方的面子全被污了,這要怪誰?
葉春好和圖書嘆了口氣,雷督理既是這樣的態度,那她也就不必厚著臉皮啰唆了。只是在臨走之前,她低聲說道:「宇霆,我知道你當我是你的知己。可終究人心相隔,你我是兩個人,不是一個人。我再想成為你的知己,也不能洞察你所有的思想和秘密啊。」
葉春好聽了這話,感覺白雪峰像是話裡有話——何必要專門告訴自己是「談公事」?難不成他也當自己是個深藏不露的悍婦,會跑去虞宅鬧事不成?
雷督理終於看了她一眼:「夫婦一體,本來就該心意相通。你不知我信我,難道是我的錯?」
這三位匿於租界的總編,都有一代文豪的美譽,他們這樣一吵鬧,自然驚動了新聞與文化兩界。這兩界里很有一些不怕掉腦袋的英雄,奮筆疾書仗義執言,將雷督理罵了個狗血淋頭。罵完了,也往租界里一鑽,讓那挨了臭罵的軍閥只能幹瞪眼。
年紀輕輕的人,成天唉聲嘆氣的,不是好日子的兆頭。
在張嘉田暗暗籌劃之際,北京的雷府接連幾天都有風雨欲來之勢,那勢頭很有一種迫人的威力,莫說府里的活人,就連這府里的活狗都夾了尾巴,不敢亂吠了。
白雪峰答道:「八成又是去虞宅了。」然後他笑了笑,「大帥是到虞都統那裡談公事。」
於是他告訴面前的這幫好事者:「假的。」
事情發展到如今,也說不上來是完結了還是沒完結,總之文豪未見得輸,軍閥未見得贏。軍閥之和圖書妻倒是名滿天下了,可惜傳播的又是惡名。旁人聽了這新聞,都只覺得好笑,唯有張嘉田聽了,笑不出來——葉春好就是凶,就是妒,也不會這樣公然地弄權耍橫。
葉春好看了白雪峰這個畢恭畢敬的態度,反倒覺得訕訕的,很沒意思,便支支吾吾地走回去了。
「笑話!我為什麼要娶個專門和我磕碰誤會的太太?我有鬧家務的癮嗎?」
然而雷督理已經出門去了。
葉春好在樓上獨坐了片刻,心裏一想到雷督理還在樓下賭氣,就坐不住。如此熬了半天,最後她拼著再碰他一個釘子,下樓要去找他談談。
連著做了幾個深呼吸,她把怒火和眼淚一起壓了下去,然後去找雷督理,說道:「我看你對著別人,也是比較和藹的,怎麼唯獨對著我,脾氣就那樣大?年輕的夫妻吵架,乃是常有的事情,你昨夜何必激動至此,非要鬧出那樣大的動靜來?」
葉春好緊閉了嘴,轉身往樓上走。不能不緊閉著嘴,否則她立刻就要繼續嘆出氣來了。
「哦。」她勉強一笑,「方才還在和他說話呢,轉身上了一趟樓,再下來就發現這人不見了。」
黃鶯兒本是清吟小班裡的頭等妓|女,本打算放出手段拉攏個貴客,將來求得一個好歸宿,如今驟然落到了那下等的窯子里去,前途是絕沒有了,唯一的下場便是染一身臟病、爛死在此處,所以不出幾日的光陰,她便一根繩子弔死了自己。
雷督理正躺在客和*圖*書廳里的長沙發上,聽了這話,一動不動,也不看她,只說:「你是別人嗎?」
回去一趟,看看她,也看看他,看看就成。他倆愛怎麼過就怎麼過,過得不好才好,有本事他就再離一次婚。他要是把葉春好給休了,自己正好抓機會撿個剩。
她不是這樣的人,不是這樣的性情。
這段新聞任誰聽了,第一感覺都是「不會吧」。
「你自找的。」
好事者們乖乖地滾了,留下張嘉田獨自坐在師部里。新聞不可信,可新聞中的那對夫妻若真是一直把日子過得風平浪靜,那麼無風不起浪,報館也不會造出這樣一段謠言來。於是張嘉田就微微地有一點惦記,怕葉春好受了雷督理的氣——葉春好和自己不一樣,自己臉皮厚,心胸廣,不怕受氣,哪怕被他打一頓,也可以滿不在乎。葉春好行嗎?
葉春好垂著頭,半晌沒說出話來,後來才又說道:「正因為我不是別人,我們要共度一生,所以將來的磕碰誤會還多著呢,你的反應如果總是這樣激烈,那麼我們不要做別的了,單是吵架就吵不完了。」
北京的大新聞傳到文縣,至多也就遲到一兩天,所以當這一段新聞內容傳到張嘉田耳中時,還是名副其實的真「新」聞。而張嘉田聽了之後,只是半信半疑,對著那好事者沉吟著說道:「不會吧?」
思及至此,張嘉田忽然很想回北京一趟。自從大年初六回了來,眼看著天氣都要熱起來了,他還一趟都沒回去過呢!
m.hetubook.com.com八大胡同那種地方,真是天下第一的眼多嘴雜,這種大事件一發生,立刻就登上了翌日凌晨的大小報章,而在翌日上午——還沒到吃午飯的時候——大隊的軍警出動,連著封了五家報館,其中還有兩家報館的總編,直接下了大獄。餘下三家的總編,託了吃喝玩樂的福,一位在上海,兩位在天津,本來都在享受這摩登世界,如今聽聞自己要上通緝令,立刻往租界里一鑽,又鬧著要開新聞發布會,抗議雷督理這扼殺新聞自由的暴行。
如此過了十多天,葉春好上了大火,嘴唇上鼓起了兩隻大火皰,紅艷艷地疼痛著,讓她簡直不敢張口。除此之外,她食欲不振,還有一點低燒,頭腦昏昏沉沉的,一站起來就是天旋地轉。
她身體好,從來不生病,到了如今也不認為自己是病了,只以為是精神不振,有些犯懶。偏巧外面又傳來了小道消息,說是那個黃鶯兒上弔自盡了——原來這妓|女的世界,如同一個江湖。那黃鶯兒年方十七,模樣又好,正是要紅起來的時候,結果鬧出這樣一場醜聞,不但同輩的妓|女們笑她是攀高枝摔斷了腿,讓她再沒有臉面見人,她所在的那家堂子也受了連累。她的領家娘見自家姑娘得罪了那萬分得罪不起的大人物,嚇得想要逃回南方老家去,算起這一逃的賬來,經濟上又要受到莫大的損失。領家娘因此恨她入骨,將她狠狠地折磨了好些天,又把她賤賣去了那三等下處里去,不圖掙錢,只圖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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