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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驕3:時勢造英雄

作者:尼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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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新天新地 五

第一章 新天新地

他們拼死拼活地走出了一片平原,後頭陳運基的隊伍對著他們開了炮,炮彈追得他們撒丫子逃,一直逃進了山林里。山林里什麼活物都有,專在這大夏天裡各顯神通,咬得他們胖頭腫臉。張嘉田的胳膊讓流彈蹭了一下,蹭出了一道血口子,他自己用繃帶纏了幾道,纏得住傷,纏不住氣味,所以也招來了蒼蠅。人不人鬼不鬼地穿過了這一片山林,士兵們真走不動了,東倒西歪地癱坐在地上,軍官們縱是用槍托砸他們的腦袋,他們也爬不起來了。張嘉田急得跳下馬來,對著他們吼:「他媽的就知道歇著,就知道歇著,再歇就歇進閻王殿里去了!起來起來,誰耍賴我斃了誰!」
張嘉田聽到這裏,莫名其妙:「你們曹師長他九舅——誰啊?」
張嘉田本來就沒想在文縣久留。
張嘉田把這話聽明白了,可又覺得明白得不對、不敢明白。他遲遲疑疑地轉向了馬永坤,馬永坤面無表情,告訴他道:「洪霄九。」
這一番話可說是罵出了士兵們的心聲,所以在句這罵聲落下去之後,遠近的士兵都吼了起來:「張嘉田,操你媽!張嘉田,操你媽!」
包圍他們的這支軍隊,乍一看上去,可以說是來歷不明。
張嘉田的腦子裡打了個炸雷:「洪霄九……不是死了嗎?」
長官微笑著搖頭,說道:「沒有,他老人家活得好著呢。」
他站著罵,士兵們飢腸轆轆地癱在地上,也急了,坐著和他對罵:「你他媽的有車坐有馬騎,你是不累了,可我們是靠著兩隻腳走的,我們和圖書憑什麼不累?留下來讓人打死,爬起來活活累死,橫豎都是死,還不如讓人打死,落個痛快!」
憑著他那半個團的人馬,想要霸佔住這樣一座富庶繁華的大縣城,那是純粹的妄想。所以在一夜殺戮過後,他要錢,要糧,搜羅馬匹車輛,把能拉走的槍支彈藥全裝上了大車,然後趁夜開了一方城門,離開了文縣。
長官笑道:「您和我肯定是沒打過交道,我是奉命過來等您的。我是曹正雄師長的部下,您大概也不認識曹師長,不過我們曹師長他九舅,和您是老相識,您一定認識的。」
馬夫把馬牽走了,其餘的軍官——凡是有資格騎馬的——也都下了馬。士兵們見狀,覺著自己罵得夠勁兒了,小張師長做得也夠勁兒了,便陸續地站了起來,不情不願地繼續跟著他上了路。
對方士兵的形象和武器雖然都有資格開辦一場博覽會,可對方長官卻是戎裝馬靴俱全,腰間扎著寬牛皮帶,胸前口袋裡插著墨鏡,頭上戴著巴拿馬草帽,手裡還攥著一把大摺扇。出場之後,該長官開口便問:「你們是張嘉田師長的隊伍吧?」
張嘉田冷不丁地在文縣冒了出來,並且在一夜之間把文縣鬧了個天翻地覆。消息傳出去,北京城內的雷一鳴立刻就有了反應,這反應的具體表現,便是駐紮在文縣附近的陳運基調兵遣將,殺了過來。陳運基早就憋著要宰了張嘉田,而且知道文縣城裡的兵力至多不會超過一個團,所以一點兒沒猶豫,帶著一個師的人馬連夜趕來和_圖_書,立刻就要著手攻城。
士兵們累得要死,也沒有好吃好喝,然而扯起喉嚨罵了一場,罵得痛快淋漓,罵得身心舒暢。這一回他們走得分外長久,最後進了一處鎮子,就聽周圍百姓的口音都變了,隨便抓了個人一問,這才知道,自己已經進了察哈爾地界。
走了沒有多遠,他們又進了一片山林。張嘉田現在也走出了經驗,知道在這崎嶇不平的山路上走最費勁,但是當著後頭那幾百人的面,他高抬腿輕落步,走得蹦蹦跳跳,頭也不回,絲毫不露怯。可他扛得住,後頭的士兵們體力早已透支,再也扛不住了,不知道是誰急了眼,咬牙切齒地又罵了一嗓子:「張嘉田,操你媽!」
城內的錢來了,城外的人也來了,只可惜對於張嘉田來講,錢是好錢,人卻不是好人——那人,是陳運基的人。
說完這話,他轉身走向隊伍前頭,同時對著張寶玉大聲說道:「把馬牽開,不是都看我騎馬眼熱嗎?我不騎了,要走一起走!」
這回不用馬永坤代勞,張嘉田親自開了口:「你們到底是什麼人?我們之前沒打過交道吧?」
有這一嗓子帶頭,幾百人的大合罵就又開始了。唱歌似的,喊號子似的,他們扯著嗓子邊罵邊走,張文馨裝聾作啞,副官秘書們面面相覷,張寶玉氣得想要罵回去,然而前方的張嘉田忽然轉了身,高抬雙手隨著罵聲打起了拍子,等到那罵聲隨著他的指揮越發整齊了,他做了個向左轉的手勢,於是隊伍一步沒停,訓練有素的一起往左轉了彎。https://www.hetubook•com.com
翌日正午,張嘉田的隊伍進了一處市鎮,在鎮上休息了半個小時,他們繼續上路,結果走出沒有十里地,東西南三個方向就都來了追兵,而且三股追兵分屬三支隊伍,都是得了雷一鳴的命令,要在直隸地界對張嘉田圍追堵截。張嘉田是絕對沒有力量以一敵三的,所以別無選擇,只能朝著北逃,逃得狼狽,馬車丟了,糧草也丟了,甚至在逃到第三天時,竟被一小股土匪搶了二十條槍去。下頭的士兵們見了這般情形,心裏也都明白了,有心脫了軍裝當逃兵,可張嘉田的親信部下提搶押著他們走,不給他們脫逃的機會,哪個敢硬逃,那就是等著吃槍子兒。況且他們這扛慣了槍的人,手上頭上都有痕迹,一旦讓後頭的追兵們逮住了,也是一死——小張師長現在已經對著全直隸宣了戰,害得他們也走上了這一條不得回頭的死路。
他近來總覺得他這位親爹什麼都不懂,然而親爹扶著櫃檯彎著腰,竟然半死不活地跟著茶館掌柜嘮了起來。他站在一邊聽著,心中對爹依舊毫無崇敬之情,認為爹之所以能聽懂這掌柜的話,完全只是因為爹老。如此靜聽了片刻,他心裏有了答案,立刻拋棄親爹,要跑出去向乾爹做一番彙報,哪知道他剛把一隻腳邁出茶館大門,就發現鎮子上的形勢變了。
他們被一支軍隊包圍了!
然而,張嘉田沒有給他這個報仇雪恨的機會——他剛剛在文縣城外擺好了攻城的架勢,就聽聞城內的張嘉田已經跑了。
張寶玉顛顛地和圖書跑進一家茶館,對著掌柜問了半天,也不得要領,因為掌柜所說的語言,也許是山西話,也許不是山西話,但不管是哪裡的方言,他都聽不大懂。他活了十幾歲,最遠也就是跑跑北京、天津,沒見過外頭的世面,也沒聽過外面的語言。一頭霧水地出了茶館,他沒了法子,只好把他那親爹張文馨拽了過去。
出城的時候,正是午夜,文縣的盛夏,午夜也能如白晝一樣地悶熱,張嘉田騎在馬上,回頭去看自己的隊伍。隊伍少得可憐,一眼就能望得到頭,並且每個士兵都背著扛著點什麼,會趕車的還要拎著鞭子,趕著那滿載的騾子車馬車,很像是拖家帶口地在逃難。
長官一聽這話,就明白自己沒找錯人。「刷拉」一聲甩開摺扇,他一邊扇風,一邊一團和氣地又問:「張嘉田師長是哪位?我們奉命等您好久啦!」
張嘉田終於下了就地休息的命令,也不許他們騷擾地方,拿了錢出來買饅頭買熱水。自己拿著一個熱饅頭咬了幾口,張嘉田想要指使馬永坤去打聽打聽這地方是歸哪個縣管,然而轉念一想,還是把這差事派給了張寶玉——馬永坤這人瞧著太不招人愛,當地百姓看他可恨,很有可能不告訴他實話。
文縣是個太平地方,起碼近些年沒遭過這樣殺人放火的大難,士紳們嚇破了膽子,全都同意破財免災,所以沒有等到下午四點鐘,就紛紛把錢送過來了。
「他老人家姓洪,名諱是上霄下九。」
這幫士兵平時操練喊口號時,都不曾喊得這樣整齊有力過。張寶玉聽了,氣得暴和*圖*書跳如雷,抓起步槍就真要殺人,張嘉田一把將他的步槍槍口壓了下去,對著士兵吼了回去:「操|我媽,也得走!你們全他媽的留這兒死絕了,我他媽的給誰當師長去?我告訴你們,你們哪個死在這兒了,我將來就到誰家操誰的媽去,哪個死了,哪個就是我的野兒子!」
此言一出,又有一人高聲嚷道:「我們為你賣命一場,一點好處也沒落著,你反倒還要斃了我們,你他媽也是人做的?張嘉田,我操你媽!」
這時,對方的長官出了場。
張嘉田沒言語,只看了旁邊的馬永坤一眼。馬永坤這時候像和他心有靈犀一般,當即上前一步,反問道:「你們是誰的人馬?」
張嘉田在北京城裡生,在北京城裡長,窮是受過的,可活了二十多年,沒窮到斷頓過,也從來不知道什麼叫作逃難。這回他知道了,他還知道前路茫茫,自己無處投奔,所以接下來還是要打,還是要殺。武裝帶五花大綁地捆出了他一身熱汗,路旁草叢裡有大合唱似的蟲鳴聲,他隔三差五地就要回頭,生怕蟲鳴聲會掩蓋了追兵的腳步聲,同時又慶幸這是夜裡,夜色濃重,他成了馬上的一個黑影子,部下們不會看出他「行色倉皇」。
他們的軍裝都是本地土布染的,顏色深一塊淺一塊,並沒有個固定的顏色,手裡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門,從機關槍到大砍刀,還有扛著紅纓槍的,一應俱全,像是要開博覽會。嚼著饅頭喝著熱水的張部士兵一見來了敵人,登時叼著饅頭一起站了起來,張嘉田也緊張了,張寶玉也拽著他爹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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