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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驕3:時勢造英雄

作者:尼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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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姐弟相見 五

第九章 姐弟相見

葉文健沒說話,心想縱然是這樣,那也還是說明姐夫喜歡你呀!
葉春好笑了:「你是個小舅舅嘛!」
白雪峰一邊笑,一邊滿口說著「不敢不敢」,然後和小枝一起把這姐弟倆送進了樓里。葉春好這回在那小客廳里坐下了,又去仔細看葉文健的頭臉,看著看著,她忽然回頭急急地支使小枝:「去拿些糖果點心來,再要一壺熱牛奶。」
葉春好瞬間又掉了眼淚——弟弟還和十歲那年一個樣兒,家裡有了什麼好吃的,他能忍著自己不吃,也不讓別人動,要等姐姐放學回來了一起吃。
葉文健低下了頭,握著筆繼續看書,看了一會兒,他又回了頭:「姐,我告訴你一件事。」
「姐夫昨天說,今天下午要帶我出去兜風。我答應了。」他抬起頭看葉春好:「姐,我能去嗎?」
葉文健這才想起來:姐姐是闊太太了,想吃什麼好東西都可以隨便吃了。
空地上確實是東一根西一根地立著杆子,兩名勤務兵正在往那杆子上掛網,而在空地一角站著幾個人,為首的兩人一高一矮,矮的那個穿著短衣短褲,正是葉文健;高的那個穿著一身白色運動衣,戴著一副墨鏡,則是雷一鳴。葉文健回頭對著身後一名拎著網球拍的青年說了句什麼,然後笑眯眯的向旁挪了一步,拉住了雷一鳴的手。
她在那塊點心上咬了一小口,然後說道:「你吃吧,還有呢!吃沒了再派人去買。」
他確實還以為自己是個小孩子。
葉春好懷著五六個月的身孕,雖然並不是很顯懷,但是讓她去做那彎下腰的大動作,顯然還是遲笨些。一手抓著葉文健的手臂借了力,她彎了腰用另一隻m•hetubook•com.com手摸了摸他的腿,一邊摸,一邊抽抽搭搭地吸鼻子流眼淚,哽咽著說:「高了這麼一大截子。」
葉春好自己也擦了眼淚。失態是暫時的,她一邊拭淚,一邊強迫自己恢復了往昔的平靜態度:「他一個小毛孩子,哪裡就成舅老爺了?」
葉春好這回直接瞪了他一眼,一眼就把他瞪老實了。她有心去瞧瞧那「酥餅」是何方神聖,可是這些天外面熱得像下火了一樣,一到下午,樹葉都曬得打了捲兒,只有葉文健這樣的淘氣小子才能頂著熱浪出去玩,所以她只想了想,也就作罷了。
葉春好抬頭看著他。
葉春好道:「呸!你一天要玩大半天,還想休禮拜?你再不好好地把功課補上,明年秋天怎麼去考中學?」
如此又過了幾日,葉春好發現,弟弟上午也坐不住了。
葉春好對這個名字沒什麼印象,只道:「那也不許叫人家『酥餅』,不禮貌。」
這時白雪峰從那群人的身後閃了出來,指揮勤務兵抬來了一副沙灘桌椅。雷一鳴坐了下來,一拉葉文健的手,把他拽到了懷裡。葉文健坐在他的大腿上,回頭又去對那拿著網球拍的青年說笑起來,不必去聽他們之間那說笑的內容,單看在場眾人那殷勤的神情、態度,就可知葉文健在這裏正享受著少爺的待遇。
葉春好記得弟弟原來是個虎頭虎腦的小子,這時瞧了他這副怯生生的樣子,那語氣不由自主地就柔和了:「還有什麼事?說吧。」
葉春好看著他,向他笑了笑——他是她唯一的親人了,比她肚子里的這個孩子還親。她對他有感情,對腹中那條小生命https://m.hetubook.com.com卻是雖有憐惜,更有厭憎。
葉文健歪著腦袋看她,滿臉的疑惑:「姐夫那麼壞嗎?」
白雪峰笑道:「太太,人家年紀雖然小,可確實就是咱家的舅老爺嘛!」
葉春好笑了一下:「他那人的好話不值錢,張口就來,說過就算。只有你這樣的小孩子,才把他的話當真。」然後她正了正臉色:「小文,姐姐告訴你,你姐夫待你好,是為了籠絡你。他知道只要把你籠絡住了,我為了你,就不能和他離婚。」
上午他讀書寫字,下午她就不管他了,由著他在這府里亂跑——十三歲的男孩子,哪能總關在屋子裡?葉春好把「亂跑」當成了一種體育訓練,他晒黑了或者摔幾跤,她也不管他。偶爾她也囑咐他:「要玩就在這裏家裡玩,不許你翻牆到外面,走迷了路,我可沒地方找你去!」
葉文健不問了,伸手輕輕去摸姐姐的肚皮:「姐,你肚裏的孩子,是叫我舅舅嗎?」
蹙著眉頭坐在房內,她一時間沒了主意。既然沒能想出對策來,她便按兵不動,晚上見了葉文健,她只佯裝不知,也不多問。
小枝天天守在這樓里,寸步不離葉春好,也覺得怪憋悶的,所以一聽這話,立刻帶了手帕、陽傘,扶著她走了出去。小樓距離後花園很近,中間只隔了一道月亮門,葉春好溜達著走了過去,結果在她剛剛看到那片空地時,她猛地收住了腳。
如此又過了幾天,倒是連著下了幾場大雨,澆得那熱浪暫時退了不少。這天下午,葉春好午睡醒來,見外面是個多雲的天氣,並不酷熱,便起身叫來了小枝,說道:「我們到後花園里逛逛去,www.hetubook.com.com看看和小文打網球的那個『酥餅』,是個什麼樣的人。」
說完這話,他重新低了頭,噘了嘴小聲咕噥:「我想去……可以坐汽車呢……」
於是她思索著沒再言語,而葉文健寫完了一篇生字,放下鋼筆轉過身,正對著姐姐,小聲說道:「姐,還有一件事……」
「他沒生氣,他讓我叫他『酥餅』。」
葉春好也微微笑了:「他哪擔得起一聲老爺?正經連個大人都不是呢。往後你叫他的名字就成,也當他是你的弟弟一樣。」
葉春好還有話要講,但又不知道怎樣措辭,才能把這話一直講到弟弟的心裏去。否則話說三遍淡如水,他到時聽得滿不在乎,自己反倒要變得被動了。
小枝立刻跑了出去,把那零食成盤子端了進來,不出片刻的工夫,廚房裡的僕人把熱牛奶也送了過來。葉文健坐在茶几旁,捏了一塊點心往嘴裏送,一口咬掉一半之後,他回頭把剩下的半塊往葉春好嘴裏送:「姐,這個真好吃。」
葉春好嘆了口氣:「日久見人心,我若不是和他做了三年夫妻,也看不透他的本質。」
葉家只是一戶殷實的商家,能保證兒子衣食無憂,但也不可能夠讓兒子有汽車坐。葉春好也明白葉文健此刻的心情,故而猶豫了一下之後,說道:「那你就去吧,可是明天不許再和他見面了。想見那個人的時候,你就在心裏想想,他和姐姐,哪個更重要?姐姐不許你去見他,你肯不肯聽姐姐的話?」
葉文健當即點了點頭,一邊點頭,一邊抿嘴笑了,又張開雙臂要去抱葉春好。葉春好讓他抱了一下,隨即推開了他:「這麼大的個子了,還總想讓大人抱你呀?和_圖_書」她伸手在他臉上颳了一下:「不害羞,都是小夥子了,往後不許和別人這麼拉拉扯扯的,想要拉扯,等你再過個十年八年,討了媳婦再說吧!」
然後她收回了手,不敢再摸弟弟的腿——活到這麼大,沒摸過這麼細的腿,這哪是腿,這簡直就是兩根骨頭棒子。直起身再去看弟弟的臉,就見他那臉上沒有一點兒血色,皮膚薄得像一層紙,額角太陽穴處透出了青紫的血管筋脈。
葉春好聽了「姐夫」二字,感覺有些刺耳。簡單的把自己這三年的經歷講述了一遍,她雖然依然認為葉文健是個小孩子,但也坦白地說了實話:「我與他的關係,就是現在這個樣子了。將來如何,我也不知道,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先把這個孩子生下來。」
葉文健在這幢小樓里住了下來。
葉春好看到這裏,不看了,轉身走回了小樓,心裏先是恨弟弟心裏沒數,真是該罵該打,可轉念一想,又覺得不能罵不能打——弟弟比自己小了十歲,本來就是個孩子啊!這麼點的孩子就要讓他心裏「有數」,那等他到了自己這般年紀,是不是就該活成完人了?
「是姐夫的衛隊長,他叫蘇秉君。」
「姐。」他坐在書桌前,回頭對她說話,「今天是禮拜天,放我一天假吧。」
然後她又欠身摸了摸他的光腦袋:「瘦成一隻小猴兒了。先養一養,養胖一點兒了,再送你上學校念書去,這麼大的男孩子,荒在家裡可不成。」
他有點怯,聲音低了些許:「我下午出去玩,有時候會遇到姐夫……姐夫好像不是故意惹你生氣的,他總向我問起你,還總說你的好話呢。」
到了下午時分,小樓里重新安靜下來,葉文健進hetubook.com.com了葉春好的卧室,抱著膝蓋蹲坐在大床上,和他姐姐說話:「姐,你是怎麼認識姐夫的呀?」
「是呀!」
葉文健答道:「我沒往外跑,我就在後花園裡玩來著,『酥餅』在空地上攔了一道網,下午有空兒就來陪我打網球。」
「我也能當舅舅啊?」
他一天三頓狼吞虎咽地吃,吃得胳膊腿兒有了肉,穿著短衫短褲走出去,不會再把誰嚇一跳,胳膊腿兒也都是勻勻稱稱的修長,和他姐姐的身材是一個款式。葉春好活得百無聊賴,如今正好讓小枝買了課本回來,每天上午教他兩個小時。
葉春好讓小枝把樓下那走廊盡頭的一間屋子收拾出來,留給葉文健住,又請白雪峰去給葉文健買來了幾套襯衫短褲和一雙皮鞋、一雙網球鞋。
葉文健怔了怔,隨即不好意思了,紅著臉轉過身繼續去看書——在過去的三年裡,他活得像只野貓野狗,已經無所謂成長,靈魂就停留在了十歲那一年。
「不許給別人起外號——『酥餅』是誰?」
可她印象中的弟弟,還是小小的個子,粉團兒似的圓臉,胖胳膊胖腿兒的。
「不哭了。」她伸手去抹葉文健臉上的眼淚,「活著回來了就好。」她從白雪峰手裡接過了手帕,還當弟弟只有十歲,用手帕給他擦眼淚揩鼻涕。小枝從樓里跑了出來,給葉春好換了一條潔凈的手帕,又在一旁伸手攙扶了她,白雪峰也賠著笑說道:「太太,您和舅老爺進樓里坐著說話吧,在外頭站著怪累的。」
葉文健低頭摸著身下的真絲床單,又抬頭看看他姐姐白皙潔凈的面龐,然後倒頭躺了下去,躺到了葉春好旁邊:「姐,我現在好像在做夢似的。我還以為我再也看不見你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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