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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驕4:大結局

作者:尼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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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重歸於好 一

第七章 重歸於好

在理智上,她堅定如磐石,依舊是不相信他;可在感情上,她受了他的風吹雨打,有了水滴石穿的危險。

如果那件事情被虞天佐宣揚出去,她更是沒法子活了。縱是要活,她也無顏見人了。虞天佐的暴行沒有摧毀她的肉體,可這個社會上的人言與眼光自會替他將她滅亡。
眼看著雷一鳴把水壺遞到了自己面前,她伸手接了,仰頭也喝了幾大口水。這回雷一鳴收回水壺擰好了,才終於開了口:「說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
汽車在顛簸的土路上行駛,外面已經是日上中天了,雷一鳴將車窗稍微打開了一點,然後擰開身旁的一隻鐵殼子水壺,仰頭喝了一口水。喝過之後,他把水壺遞向了葉春好。
然後他退回到了自己的床上,卻沒有躺下。他那床前也有一張小桌,他把胳膊肘支在桌子上,托著下巴歪頭看她。她閉了眼睛,等他下一步的行動,然而等了良久,最後只等來了一聲嘆息。
荒唐可笑,可是她沒笑,雷一鳴也沒笑。兩人對視著,都覺得是劫後餘生,然而不適宜一起活下去,反倒是一起死了,更乾淨。
他低下頭,咬下了麵包的一隻角,又扭頭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牛奶。把口中的麵包咽下去,他繼續說道:「不能告訴嘉田,嘉田知道了,能和虞天佐拚命去。嘉田是中央政府的官兒,他私自帶兵去打虞天佐,那肯定是不對,就是打贏了,也是違了軍法,影響前途。別告訴他,這事由我來辦。打贏了,我們出一口惡氣;打輸了,也沒關係,我大不了再下野一次,回天津去。」
火車不長,每節車廂都有衛兵,後頭還連著幾節貨車車廂,裝著汽車和馬。雷一鳴猜想葉春好和*圖*書此刻一定是不願見人的,便親自端了飲食熱水進來,一樣一樣放在葉春好床旁的小桌上。
這話說完,他已把她帶進了一間包廂里。包廂不小,裏面靠著兩面板壁,相對著各放了一張小床。雷一鳴把葉春好扶到了一張床上坐下,然後自己出門又去看妞兒——眼看著奶媽子已經抱著妞兒坐安穩了,葉文健也被蘇秉君籠絡過去了,他才放了心。
「你不是說了,錯不在我?既是如此,我又有什麼可丟臉的?」
然後她轉身面對車窗,抬手捂著臉,她在指縫中漏進來的一點陽光中閉了眼睛,忍無可忍地咧開嘴,無聲地痛哭起來。雷一鳴坐在她的身後,聽不見她的哭聲,只知道她在上氣不接下氣地喘著,肩膀隨著喘息起伏顫抖,只有在呼吸最凌亂激烈的時候,她才會發出一兩聲低低的嗚咽。
雷一鳴扭頭看向了他:「去告訴張嘉田?讓他為你做主?你還要不要臉?」
那是一聲非常苦澀的嘆息,就像她這樣苦。
雷一鳴答道:「我們要換個地方住幾天。」
「那我就告訴你我知道的——我知道虞天佐看上你了,我還知道虞天佐趁我不在,把你禍害了。就這些,我說完了,該你了。」
葉春好已經在車內坐了好一陣子,雷一鳴說是有話問她,然而一直又是一言不發。葉春好閉著眼睛靠了車門,一時覺得這一場噩夢是自己永生永世都不能擺脫的了,想要解脫,只能去尋死;一時又不甘心——她沒幹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啊,她是被傷害被侮辱的啊,她和-圖-書沒有罪、不該死啊!
然後不等葉春好同意,他又說道:「火車上就是這一套,麵包果醬,麵包黃油,牛奶咖啡,沒別的。現在條件不好,對付著吃飽就是了。將來好了,我把北平家裡的廚子叫來一兩個,專門在火車上當差。」
他知道她的死期將至,所以終於不必再恨她了。如果他對她還有愛意,那麼在這有限的時光里,他也可以盡情地去愛她了。
雷一鳴把手帕搭在了她的肩膀上,然後沉默著坐了回去。
拿起麵包和餐刀,他很有耐心地往麵包片上塗果醬、塗黃油,一層一層均勻地塗,塗好了擺在單獨的白瓷盤子里。他又倒了一杯熱茶,用小銀夾子夾了方糖往茶里放。
葉春好半閉著眼睛,歪身倚靠著車門:「也許你知道得比我更詳盡。」
他哄著葉春好,也哄著自己,主要是哄自己。倒出兩杯熱牛奶來,他低聲問葉春好:「我們一起吃吧。」
然後他起身收起圓凳,回到了自己那張小床上,躺了下去。葉春好坐在床邊,慢慢地去吃麵包喝熱茶。她還是有著求生的意志,然而只吃了幾口,就再也咽不下去了。一團鬱郁的熱氣堵在胸中,是一道坎,而她不知道如何才能呼出這團氣、邁過這道坎。
她的臉上沒有哭相,她也完全沒有想哭的意思,可眼淚自顧自地湧出來,一雙手正擦反擦,總是擦拭不凈、一塌糊塗。飲食和陽光讓她一點一點地活過來了,身體活過來了,靈魂也活過來了。她開始想起了許多更具體更瑣碎的眼前事,這些眼前事一重重地壓迫過https://m.hetubook.com.com來,讓她走投無路,陷入沒頂之災。她在幾個小時之前還曾急急地寫了一封信給張嘉田,可幾個小時之後的現在,她發現自己即便是面對著張嘉田本人,那件事那些話,她也說不出口了。
然後,他閉了眼睛,向後一靠:「我會殺了虞天佐。」
在事情發生之前,他曾經設想過此時此刻的情景,原本這情景應該是讓他感覺痛快的,可如今坐在葉春好的身邊,張嘉田對他所下的評語,像個鬼魅似的,一味地要在他腦海中現形。他忽然想起了那一年,在他和葉春好還沒結婚的時候,他們兩個為了一件極小的事情吵架,葉春好就像這樣,哭了個死去活來,最後樣子狼狽得不好見人,還去北京飯店住了一晚。
雷一鳴驟然提高了聲音:「錯不在你,錯在我!你不要臉,我還要臉!你以為我們離了婚就真沒關係了?張嘉田張嘉田,你就知道個張嘉田,難道我是死的?」
然而雷一鳴並未動容,只面向著前方說道:「你是正經女人,錯不在你,你不要為了這個鬧自殺。」
她以為是火車搖晃,他倒牛奶時要很加小心,才不許自己出聲打擾。
葉春好咬著嘴唇,花了天大的力氣,才抑制住了自己的顫抖,然而說出話來時,她的牙齒打著嘴唇,聲音還是顫得變了腔調:「這些天……你和死了……有什麼區別?我根本就是被他們……硬抓過去的……」
她太冤屈了,太絕望了,太恨了,太怕了。
葉春好瞄著他,無聲地冷笑了一下,還是不信他。
那個時候,他們吵完就m.hetubook.com.com算,甚至吵了一架之後,感情比先前還要更親密一層。他愛她,她……她也愛他。
雷一鳴坐在葉春好的床前,凝神為她往玻璃杯里倒牛奶。葉春好張口要對他說話,可剛發出聲音,便被他垂著眼皮「噓」了一聲。
天亮之後,火車還在行駛。
當天下午,雷一鳴一行人抵達察哈爾。
他把抹了果醬夾了黃油的麵包送到葉春好面前,又去製作自己的那一份:「過了中午,火車就能進察哈爾了。那裡有我的地盤,地盤不大,還窮,想想我當初做直隸督理的時候,真是沒法比。不是我昏庸無能,是世道變了,我也沒有法子。」
一隻手伸過來,托住了她的後腦勺,另一隻手用手帕用力擦凈了她的眼淚鼻涕。她在矇矓的淚光中抬眼望去,看到了雷一鳴那張冷臉。他似乎對她也是嫌棄和厭憎的,彷彿她是件什麼髒東西,他要忍著耐著,才能這樣直接地碰觸她。
火車轟隆隆地行駛,從白晝駛入午夜。葉春好夜裡醒了一次,眼睛似睜非睜的,依稀察覺到有人存在,是雷一鳴。雷一鳴俯身站在她的小床前,將一條毯子從床尾拽上來蓋了她,又把那垂在她臉上的亂髮輕輕撥開,掖到了耳後。
葉春好和他坐第一輛汽車,奶媽子抱著妞兒,和葉春好的小丫頭坐第二輛汽車,第三輛汽車則是載著蘇秉君和葉文健。再往後,還有一隊全副武裝的騎兵殿後。
雷一鳴抬頭,迎了她的目光回答:「嘉田是好人。我原來總是猜忌他,現在才知道了,他是好人。」
汽車開進了一座小鎮上,雷一鳴等人換乘了火和圖書車。葉文健糊塗著,下了汽車之後就試探著走到了雷一鳴身邊,先是看了看他姐姐,然後問雷一鳴道:「姐夫,我們要去哪兒啊?」
葉春好看著他:「你怎麼這麼維護起二哥來了?」
她不知道雷一鳴只是不想聽她說話。她不說話,單是那樣坐著或者躺著,誰能看出他們之間有過的恩怨情仇?
「你知道的已經夠詳盡了。」她轉動眼珠看著他,看他還有什麼花招要耍。她沒有無窮的智謀去對付他,但她抱定了一個宗旨:不信他。
於是她使出全身力氣,一把推開了他:「滾開!用不著假撇清裝好人!」
「好,你去殺吧。」她說,「我要回天津去。你放我走。」
葉文健望向了葉春好,就見他姐姐幾天不見竟然瘦了一圈,臉上也是憔悴蒼白,便摸不清頭腦:「姐,你……病啦?」
他一直恨她,殺了她都不解恨,把她舂成齏粉碾作泥都不解恨,恨到如今。他輕輕放下了食物,搬了只圓凳在一旁坐下來。在火車開動時的汽笛聲中,他忽然感到了一種久違的輕鬆。
一夜過後,雷一鳴通電全國,向虞天佐宣戰。
說到這裏,淚水順著她的面頰滑了下來,她還要說話,說話的時候牙齒互相打架,說得哆哆嗦嗦:「我一輩子都忘不了……以後……我怎麼辦……我……做人……」
雷一鳴不敢再想下去了,因為一切都已經晚了。
葉春好點了點頭,忽然感覺此情此景滑稽凄涼,有種大夢初醒式的荒唐可笑:「他是好人,那我呢?」
雷一鳴攙了葉春好就往火車上走,同時頭也不回地答道:「對,讓她一個人歇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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