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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風知我意1

作者:七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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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你像山上的夜月,你像假日的吻 第一節

第三章 你像山上的夜月,你像假日的吻

第一節

關於他的母親,她其實了解得並不多,還是從外公阮榮升那裡聽到的隻言片語,這個女人寧肯背負著罵名,也要生下這個不被傅家承認的孩子。在傅西洲十四歲那年,她精神失常住進了精神病院,後來又轉入了療養院。阮阮只見過她一次,在他們婚禮確定下來的第二天,他帶她去療養院探望。見到她的第一眼,阮阮非常驚訝,怎麼形容呢?她從未見過那麼美麗的女人,應該有五十歲了吧,可她的五官真的很美,但臉色蒼白得嚇人,眼神空洞,了無生氣,宛如一個沒有靈魂的漂亮木偶。在他們婚禮前夕,她曾問過他:「你的母親會來嗎?」見他臉色微變,她才意識到自己大概問錯了。在這樣一個公共場合,傅家大大小小親朋好友全部出席,但唯獨,不會有他母親的位置。
阮阮閉著眼,眼皮上傳來他指尖的溫度,涼涼的觸感令她清醒,這不是幻覺,也不是做夢。此刻,他真的站在她的面前。
「咚!」
他已經儘力控制了力道,但阮阮依舊覺得疼痛鑽心,可她咬牙忍住。
轉身進房間的時候,阮阮第一件事情就是望向牆上的掛鐘,23點40分。狠狠舒了口氣https://m•hetubook•com•com,她嘀咕:「還好,沒有過零點……」
以前我沒有喜歡過別人,也不知道該怎麼去喜歡一個人,甚至像這樣拼盡全力去做一件事也是頭一次,所以,請別責怪我的笨拙與魯莽,好嗎?
她擦掉眼角的淚痕,嘴角微微翹起:「沒什麼。」
傅西洲的心莫名窒了窒,他伸手,覆在她的眼睛上。
明明隔著厚厚的衣服,他卻覺得手臂上她手心的溫度簡直灼人,他不著痕迹地撥開她的手,輕輕說:「已經脫離危險了。」
傅西洲放下冰塊,抬眼時發現她正怔怔地凝視著他,他輕咳了下,用指腹輕輕壓了壓她的腳背,「我再幫你揉一揉,需要活血。」
「阮阮,是我。」嘆息般的聲音里,情緒複雜。疲憊、內疚,還有一絲淡淡的心疼。
小客廳里只開了一盞落地檯燈,暖黃色的燈光,打在他的身上,他側著臉,微低著頭,手腕輕輕地起落,專註而溫柔的模樣,令她心裏酸澀得湧起淚意。
傅西洲拉住要去小廚房幫他拿東西喝的阮阮,將她按在沙發上坐好,撩起她的睡褲,她青腫的腳背赫然映入他眼帘,他皺眉:「有冰塊www.hetubook.com.com嗎?」
他一直等她問,可是她卻始終沒有開口。
她遲疑了片刻,才輕輕答:「找你的時候,摔了一跤。」
她彷彿看到多年前那個沉默柔情的他,又回來了。
「哦,崴傷了,沒有大礙。」她輕描淡寫地答,轉身問他,「你要喝什麼?有茶與果汁。」
「怎麼受的傷?」他問。
他看了她一眼:「痛的話你就說。」
他不知道,她有多慶幸,他在新婚之夜的零點之前出現在她面前。在暮雲古鎮的時候,她曾聽風菱的媽媽提起過,民間有一個習俗,新婚之夜分房而居的夫妻,這輩子難以相守到老。
他將視線轉開,不再看她。
她狠狠舒了口氣,又蹙眉:「這個時候,你怎麼能不陪在她身邊呢?她才是最需要你的。」
因為她清醒地知道,在原諒他與推開他之間,選擇前者,會讓她心裏好過一些。
這才是她的十二。
他望著她,久久的,最後,涌到嘴邊的話變成了:「因為,我忽然接到療養院的電話,我媽媽……自殺了。」
這些,她心裏全部都清楚,可她拿自己的心毫無辦法,拿他毫無辦法。當他靜靜站在她面前,當他嘆息般地喊她的和*圖*書名字,當他的手指覆在她的眼睛上。她就已經原諒了他。
她張大嘴,久久才恍過神,急切地問道:「啊,那她現在怎麼樣了?」
她也覺得自己傻,簡直傻得無可救藥了,這個男人,在婚禮上離她而去,此時他在零點之前找到她,她竟然還覺得慶幸。正常的人,應該是將他痛罵甚至狠狠地抽他兩個耳光,將他轟出門外,那樣才解氣,才足以告慰她心裏那麼重的難過。
他忽然就想起多年前,在古鎮的夜晚,他們坐在院子里看星星,那晚星空璀璨,她仰著頭認真而耐心地指著夜空里一顆顆遙遠的星辰,告訴他,那是小熊星座,那是北斗七星,那是天蝎星座。她說,十二,你知道為什麼我喜歡這裏嗎?因為簡單純粹。這裏的人,這裏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都讓我覺得簡單而純粹,令我覺得舒坦。我啊,最怕麻煩複雜的事情了呢!
從他們重逢,到他求婚,才短短半年時間,而真正確定關係到如今,也不過兩個月,他們最親密的接觸,僅限於牽手,次數也不多。
他在心裏嘆了口氣,怎麼會不痛呢,換作別的女孩子,只怕早就咧嘴大喊了,她也真能忍。
阮阮想起她對風m.hetubook•com.com菱說的話,是的,她心裏有多麼想知道那個答案,也就有多麼害怕知道那個答案。
所有的難過、委屈與忐忑,這一刻統統煙消雲散,而後化成了對他母親的擔憂。
他是她逃無可逃的命運。
他停下手中的動作,抬起頭與她對視,她背光而坐,整張臉都籠罩在一團陰影里,看不太清表情,但那雙眼,卻亮若星辰,此刻正眨也不眨地直視著他,那裡面,有期待,也有忐忑。
那就做個傻瓜吧,世界上聰明的人那麼多,不差我一個,就讓我做個自得其樂的傻瓜吧。阮阮嘆息般地閉了閉眼。
他去廚房冰箱里找到了冰塊,又從浴室拿了一塊小毛巾來,包著冰塊,他在她身邊坐下來,將她的腳平放在他的腿上,她忍不住縮了縮,卻被他牢牢地抓住。這樣忽如其來的親密,令她的臉微微一紅。
提起的一顆心,狠狠地掉下去。可緊接著,她的心又提得高高的,像是在過山車上旋轉空翻一般。
當阮阮打開酒店的門,看著站在門口的身影時,她第一反應是,閉上眼,再慢慢睜開。然後再閉上眼,再睜開。如此反覆了三次。她神色里有驚訝、難以置信,還有一點點驚喜。
「對不起……」頓和_圖_書了頓,他緩慢地開口,「你怎麼不問我原因?」
她搖搖頭:「不痛。」
「你的腳怎麼了?」傅西洲終於發現她走路的姿勢略怪異。
他看了她一眼,又垂下頭,手上的冰毛巾輕輕地在她青腫的腳背上移動。
「有。」
「對不起,阮阮……」他的手指依舊覆在她的眼睛上,她的淚彷彿火焰,灼痛他的手指。此時此刻,他實在沒有勇氣直視那雙染了霧氣的清亮的眸子,他怕自己連「對不起」也說得沒有底氣。
「什麼?」她聲音很低,傅西洲沒聽清楚。
他手上的動作一僵。
「十二……」她喃喃,她不想哭的,也在心裏告訴自己,別哭啊千萬不要哭啊,不能在他面前落淚。她知道,很多時候眼淚是女孩子有利的武器,可她此刻真的不想用眼淚來控訴他。
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只有他。
自己到底對這個女孩子做了什麼?讓她忐忑到這個地步。
見他不語,阮阮心下一凜,慌亂抓住他的手:「你媽媽的情況到底怎麼樣了啊?」
他腦海里又迴響起傅凌天最後說的那句話——西洲,你是知道後果的。
可是此刻,他主動提起來,她便順著問出來:「為什麼?」話一出口,心裏的忐忑便接踵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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