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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風知我意1

作者:七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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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你像山上的夜月,你像假日的吻 第二節

第三章 你像山上的夜月,你像假日的吻

第二節

他頓了頓,然後將她的手臂挪開。
她離開得很匆忙,那天早上他已經起來了,如往常一樣沉默地坐在葡萄架下,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院門口,過了一會她忽然又跑了回來,氣喘吁吁地站在他面前,對他說:「十二,你等我回來噢,我有很多話想對你說。」
他靜靜地看著她,良久,他伸手,將她散亂在臉頰上的頭髮輕輕拂開,微弱的光線下,他看到她的嘴角微微翹起,彷彿正做著一個甜美的夢。
那天晚上,他躺在朱醫生的診所里,怔怔地望著天花板發獃,猶如當初他從昏睡中醒過來一樣。
老公……
暖黃的燈光下,那塊很舊了的手錶靜靜地躺在茶几上,時針轉動的「嘀嗒」聲在寂靜的夜色里,仿若時光的回聲。
他皺了皺眉。
十二,你知道嗎,你是我一場美夢。
她抓著他的手臂,低著頭有點不好意思,真是笨蛋啊,這樣也能摔倒。
這塊手錶,他認識,不,是非常非常熟悉,這是他的手錶,當年他從暮雲古鎮不告而別時,留給她的謝禮。
是一塊男士手錶。
我祈求,這夢,永遠不醒。
這是他們的新婚夜,接下來要發生什麼,她心裏很清楚。在此之前,她不是沒有幻想過這一刻,可真的到來,除了期待,她還有點忐忑。這也許是每一個女孩子,在變成女人之前,都和*圖*書會有的小忐忑。
能在睡夢中微笑,於他,這是一件多麼奢侈的事。
忽然間,他竟然對她生出了一絲嫉妒。
凌晨三點,傅西洲從夢中驚醒,他又做了那個許多年來一直纏繞他的噩夢,夢中,一條幽暗陰森的長長的走廊,各種凄厲的聲音從走廊上無數間緊閉的房間內穿透出來,交織成一種魔音,灌進他的耳鼓裡。他看到自己在走廊上氣喘吁吁地奔跑,捶打著一間間緊閉的房門,他在大聲喊著什麼,在焦急地尋找著什麼,可他聽不清自己喊的是什麼,找的又是什麼。那條陰森的走廊,彷彿沒有盡頭,他怎麼努力地奔跑,也找不到光亮的出口……
「喂——」她的臉頰更燙了,壓低聲音嘀咕道,「叮噹,我有點兒害怕……」
已經十二點多了,但她知道,夜貓子風菱一定沒有睡。
他捧起冷水,狠狠地拍了拍臉。
可是,這一切,都是她期盼的,不是嗎?是她執意要闖進他的世界來,他拒絕過,推開過,警告過,是她不聽。
風菱靜了靜,說:「阮阮,別怕啊,他不是你很喜歡很喜歡的人嗎,女孩子的第一次,給自己喜歡的人,你應該感到高興呀……」風菱的聲音忽然壓得很低,阮阮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也沒有太留意。「好啦,我還要趕設計圖,先掛了呀,晚安hetubook•com.com。」
「你在發什麼呆?」他的聲音忽然響在頭頂,阮阮回過神來,有點慌亂地起身:「噢,沒什麼……啊!」她痛呼出聲,慌亂中竟然忘記腳傷,差點兒站不穩摔倒,幸好傅西洲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撈住。
他轉頭朝床上的人望了一眼,握著那塊手錶走出了卧室。
她離開后的第四天,恰逢中元節,暮雲古鎮很重視這個古老的傳統節日,在這一天的傍晚,家家戶戶都會扎很多紙船到渡口去放,以祭亡人。天黑的時候,小孩們還會放飛很多隻孔明燈許願。
她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微微仰頭,主動吻上他的唇,既生澀又熱烈。
「見到他了吧?」風菱的聲音有點疲憊地傳來。
起床的時候,他不小心將床頭什麼東西掃到了地上,他彎腰撿起來,不禁一怔。
阮阮聽到浴室里傳來的水流聲,她望了眼緊閉的浴室門,朦朧的燈光里,可以看見他正在脫衣服的動作,她的心漏跳了一拍,趕緊轉過頭,抓起桌子上的座機給風菱撥電話。
風菱笑起來:「切,肉麻!留著對你老公說吧!」
他依舊沒有開口說什麼,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阮阮想起在機場時,風菱忽然叫住她問的那句話。原來如此!她咬住唇,心裏又軟又酸:「我以為你會阻止我繼續這樁婚姻。hetubook.com.com
他移開目光,試圖起身,他一動,她手臂不自覺地抱他更緊,臉還往他身上蹭了蹭。
在風聲的驚叫聲里,他只覺得頭昏目眩,最後身體穩固在一塊軟綿綿又濕潤的河沙灘上,額上傳來尖銳的刺痛,有液體緩緩流進眼睛里……閉眼的瞬間,在強大的疼痛與昏眩中,記憶如浮光掠影,一幀幀地擠進了他的腦海里……
那天傍晚,他陪著風母與風聲一起去渡口放漂紙船,一直待到天徹底黑下來,又陪風聲放飛了兩隻孔明燈才回去。河的岸堤狹窄,也沒有路燈,他打著手電筒,與風聲一前一後地走著。那時候歸家的人很多,有小孩嬉鬧著從他們身後追過來,推攘間,眼見著要將前面的風聲撞倒,他迅疾地伸出手,將他拉住然後往裡面一推,電光火石間,他自己卻跌下了岸堤。
阮阮在心裏默念了下這個詞,臉頰忍不住微微發燙。
傅西洲站在鏡子前,擰開水龍頭,嘩啦啦的水流聲好像能掩蓋所有的慌張,是的,他慌張了。他望著鏡中的自己,這一刻,裏面那個慌張與心有不忍的男人,是那麼陌生。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這麼多年來,以為一顆心早就在宛如戰場的傅家練就得百毒不侵,堅硬如鐵。可看到那張那麼相信他的臉,他竟然覺得自己很殘忍,心裏升起了從未hetubook.com.com有過的負罪感。大概是,她實在太單純太傻了吧。她不是他所熟悉的那個冷漠、殘忍、嗜血的世界里的人。
傅西洲望著她神色里真真切切的擔憂,心裏五味雜陳,他心煩意亂地站起來,收拾桌子上的冰毛巾,拋下一句「她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我」,然後走進了浴室。
他的第二個擁抱,她等了這麼久。這是令她想念的溫度,再次溫暖地將她包裹。
而這一個多月,就像一場夢。
「不用感謝我,如你所願而已。」
風菱說:「如果換作是我自己,我肯定不會再繼續。可是,軟軟,你第一次這麼瘋狂地想要得到一樣東西。我雖然會為你擔心,但如果這是你想要的,我會支持你。」
當他的吻落下來時,她還是沒有忍住,眼淚轟然滑落,他感覺到嘴角的涼意,頓了頓,微微退開,看著她,她也正睜開眼,淚眼矇矓地望著他,見他皺著眉,知道他誤會了她的意思,她哭,並不是不願意,這一刻的眼淚,僅僅是因為覺得開心。
那年,他是在從樹林歸來后的第五天的早晨離開的,他走的時候,阮阮並不在古鎮。尋找野兔的第二天清晨,她被一通電話叫走,她外公突發高血壓,住進了醫院。
再睜開眼時,鏡中的那個人,又恢復了他熟悉的面孔。
阮阮說:「叮噹,我就知道是你告訴他我在這裏的。」
和-圖-書然間,所有的忐忑與害怕都消失了,她的心在這一刻變得安靜而柔軟,一絲期待,一絲甜蜜。
在風菱心裏,好朋友就是這樣,哪怕她做的事情你覺得很傻很傻,但如果那是她想要的,就算擔憂,也會支持她。那麼至少,在全世界都嘲弄她、反對她的時候,還有一個人,是站在她身邊的,隨時可以給她一個擁抱,對她說,你去做吧,只要你覺得值得。
阮阮望著他的背影,想說什麼,終究作罷。她知道,他母親,一直是他心裏的禁忌。
他想從床上坐起來,身上的重量令他一怔,低頭,發現阮阮整個人都纏繞在他身上,手臂緊緊地抱著他的腰身,臉頰貼在他胸口,頭髮散亂地覆在臉上。
下一秒,他手臂一抬,將她打橫抱起來,朝卧室走去。
「轟——」阮阮的臉立即燒成一片,心撲通撲通狂跳。他穿的是酒店的睡袍,柔軟的觸感貼在她的臉頰上,鼻端傳來他身上沐浴過後的清香,與她身上的味道一樣,淡淡的花香,很好聞。她忍不住深深呼吸,閉上眼,雙手緩慢地環繞上他的腰,她忽然有點兒想哭,彷彿時光倒流回多年前的那個月夜,他抱著她,走在深夜的樹林里。
他沒有摔死,卻記起了所有。
「叮噹,我愛你。」
「好啦,別浪費時間給我打電話啦。」風菱逗她,「春宵一刻呢,祝你們洞房花燭愉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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