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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理領他們上去，進了電梯，阮阮按了他們住的樓層數，說：「我想先回房間去洗個臉，十二，你等我，我們一起上去。」

阮榮升在酒店頂層有專門的休息室，阮阮推門進去，他正站在落地窗邊，背對著他們，對他們的招呼聲置若罔聞。

阮阮走上前，擋在傅西洲身前，「外公，您先別生氣，您身體才剛好呢，彆氣壞了身子。」

阮榮升沉吟了下，厲聲說：「丫頭，抬起頭，看著我的眼睛。」

傅西洲一愣，然後全明白了。

「我……肚子……好痛……」她說得極為吃力。

兩個男人離得很近，阮榮升的手指都快掃到傅西洲的臉上。

他臉色瞬間就變了。

「阮阮？」傅西洲蹲下身去，扶著她的肩膀。

見她這樣，阮榮升表情柔和了一點，外人都傳他冷酷，就連對唯一的孫子都毫不手軟，確實是這樣，但對阮阮這個外孫女，卻是個例外。

這世間雖有千百種愛的詮釋，可對她來說，愛一個人就是，明知愛他會令自己傷筋動骨，卻依舊無法停止。愛是情不自禁，和圖書不由自主，他靜靜站在那裡，什麼都不用說，你就想朝他走過去。

她不擅長撒謊，更別說在阮榮升面前演戲了，她緊張得手心都出了汗，如果再不離開，她真的擔心自己無法繼續演下去了。

阮阮離書桌很近，一眼掃過去，散落在桌面的數張照片全數映入眼帘。其中一張照片，同她手機上收到的那條彩信，一模一樣。

阮阮握緊手指，抬起頭來，直視著老人宛如豹子般的凌厲眼神，「撲哧」笑了。她靠過去拽著他的手臂：「外公，您幹嘛呢，玩心理戰呀？別說我啦，任何人在您的眼神下，都會主動投降的！」她其實很少對阮榮升撒嬌，她也不擅長做這種事，但此時此刻，她顧不得了，也別無他法。

房間里一時靜得可怕。

「丫頭，你怎麼了？」阮榮升急問。

傅西洲一怔。

「快去啦，酒店附近就有個藥房。」她翻了個身，用被子蒙過半張臉：「我頭暈，我先睡一會兒。」

「對不起，阮阮。」傅西洲低聲說，他雙手掩面，這句「對不起」和-圖-書連他自己都覺得無力，他似乎總是在對她說對不起，可仍舊一次又一次帶給她傷害。「那些照片……」

他一言不發地抱著她走進電梯，下樓，進房間，然後放到床上。

她躺在柔軟的被子里，讓繃緊的身體一點點放鬆下來，她閉眼，輕輕地嘆了口氣。

照片右下角有顯示拍照時間，正是他們舉行婚禮的那天。

傅西洲剛想開口，就被阮阮打斷了。

「啊……」她低呼一聲，手捂著腹部，弓著身子蹲在地上，神色痛苦。

阮榮升一掌拍在桌子上，吼道：「你說你沒能出席婚禮，是因為你媽媽出事了。這照片里的人是你媽媽？傅西洲，我都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有個比你還年輕的媽媽了！」他指著傅西洲，手指發抖，臉色因憤怒而微微潮|紅。

剛進酒店，大堂值班經理就朝他們走了過來，「顧小姐，傅先生，阮董來了，在等你們。」

她身體忍不住微顫了下，咬緊嘴唇，如她所猜測的那樣，外公果然也知道了，他是為此而來。

阮阮低了低頭，說：「走吧。https://www.hetubook.com.com」

站在浴室里的鏡子前，看著鏡中人蒼白的面孔，她從包里翻出一支口紅。她是從不化妝的，這支口紅是風菱去年聖誕節時送她的禮物，兩人一人一支，一模一樣的。她就在聖誕節那天用過一次。這支口紅顏色很嬌艷，她抹在毫無血色的嘴唇上，令她的氣色瞬間好了許多。她伸手捏了捏臉頰，扯動嘴角，露出一個笑容來，然後轉身走出去。

傅西洲走到桌邊，拿起那摞照片。

她輕輕地開口：「你知道嗎？這是我第一次對外公撒謊。」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自嘲的笑：「我最討厭的就是謊言，沒想到我自己有一天竟然也可以如此自如地說。我忽然發現，有的時候，謊言能讓事情變得簡單。」

傅西洲看到她擦得嬌艷的紅唇，愣了愣，蹙眉說：「這個顏色太艷了，不適合你。」

傅西洲抱起她正準備送到卧室的床上，阮阮忽然抓住他的手，在他手臂上使勁掐了下，微喘著氣說：「外公……我要回我的房間……」

「阮阮……」

「十二！」她打斷和_圖_書他，「醫生怎麼還沒來？我是真的有點兒難受，大概是昨晚露營的時候著涼了，你先去幫我買點感冒藥，好不好？」

阮阮一愣。外公怎麼來了？忽然想到了什麼，她臉色微變。

阮榮升瞪她：「你給我讓開！」

出了門，一切疼痛癥狀自動消失。她舒了口氣，想下來，卻被傅西洲緊緊抱住。

他望向沉默不語的傅西洲，哼道：「我不是小女孩兒，別以為三言兩語就可以把我糊弄過去。」他指著照片，「你說，這女人到底是誰？」

照片里的人物與場景，他一點也不陌生。醫院的門口，他從救護車上抱下一個年輕女子，女子臉色慘白，緊閉著眼，長長的捲髮垂落在他手臂。他抱著她匆匆走在醫院大廳里。他在窗口辦理住院手續、繳費。他低著頭在手術同意書上簽字。他倚在手術室外的走廊窗台上抽煙……一張張照片，一幀幀連拍，將他一系列的表情都生動地抓拍了下來。

她背對著他，傅西洲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她低頭溫順的瘦削背影，令他心裏忽然就有點難受。

她睜開眼，對上hｔtｐs://ｍ•hｅｔｕｂｏoｋ.ｃoｍ•coｍ傅西洲的視線。他坐在床邊，正眨也不眨地望著她，幽深的眸中，看不清他的情緒。

她依舊笑著：「是啊，我知道。而且，也是我讓他跟您說，他之所以沒能出席婚禮，是因為他媽媽出了事。外公，您別怪他，要怪就怪我吧。」她低了低頭，一副做錯了事的模樣。

阮榮升沒有接腔，轉身拿起書桌上一摞東西，「啪嗒」一聲，重重地砸在桌面上，他望向傅西洲，怒道：「你給我解釋下，這些是什麼？」

阮榮升也是一怔：「你知道？」

她站著不動，側身從傅西洲手裡拿過那摞照片，一張一張看過去，然後抬起頭沖阮榮升笑著說：「您就為這幾張照片這麼生氣啊？我知道這件事呀，西洲已經跟我解釋過了。」她的語氣又輕鬆又隨意。

阮阮走到他身邊，笑著問：「外公，您怎麼突然來了啊？也不說一聲。」

阮榮升不疑有他，只說：「那快抱她下去，我打電話叫醫生。」

心裏明明那麼難過的啊，還要假裝微笑，這實在太難了。

阮榮升急聲吩咐：「快，快，把她抱到床上去。趕緊叫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