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她唱著一支孤獨的歌，在荒野聽如風箏
第二節
「我這個人很笨的，決定相信一個人後，就會一直相信他。」
他沉默地看著她，過了很久，才起身去買葯。
她咬緊唇，任眼淚在黑暗中肆無忌憚地流淌。
傅西洲咬牙切齒：「傅、雲、深！」如他所料，那些照片，是他讓人偷|拍的。
「僅此一次。」
他倒了開水，拆開藥片，喂到她嘴裏。
他們並排躺在床上，阮阮拉著他的手一直沒有放開，她也沒有靠近他，就只是那樣牽著他的手。她手心溫熱，而他的指尖卻是涼涼的，她握著好久，卻怎麼也握不熱。
靜謐漆黑的空間里，只有彼此綿長的呼吸聲。
他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有點發熱了，她的臉色也比之前更蒼白，「感覺怎麼樣？要不要去醫院？」
他聽到了哽咽聲，雖然她已經竭力在控制，但她的淚水不可遏制地湧出來，洶湧地爬滿了她整張臉龐。
良久，她低低的聲音響在他耳邊。
他還沒說什麼，阮和-圖-書阮的聲音就從卧室里傳出來：「外公，是我讓他去幫我買葯的。」
她搖頭：「不要。剛剛醫生也看過了，只是有點小感冒而已，吃顆葯睡一覺就好了。我討厭去醫院。」
阮阮皺著眉吞下藥片，「好苦啊。」
於他來講，這真的是個非常非常沉重的承諾。但他在那一刻，聽到她輕如羽毛般的聲音，聽到她壓抑的哽咽，手掌覆在她洶湧的淚水上，她蜷縮在他的懷抱里、緊緊地抱著他時，她傳遞而來的那種信任與依賴，令他走了神，令他心裏忽然變得特別柔軟。而說出那個承諾的男人，彷彿是靈魂出竅的另一個他。
掏出手機，他看了眼來電顯示，臉色瞬間變得鐵青。他走到藥店外面，才按下接通鍵。
他知道她在說什麼，沉默地等待著她的下文。
「不用太感謝我哦！應該的。」
他抱著她，閉了閉眼，沉沉的聲音響起在她頭頂：「好，我答應你。和圖書」
她承認，自己就是個膽小鬼。不是不想，而是不敢聽到他的解釋。照片上那個女人是誰？她瘋了般想知道，可她又那麼害怕聽到答案。能讓他拋下他們的婚禮而趕過去的女人，答案不言而喻。
忽然，她臉上一重，他的手掌覆在她臉上，接著，她整個人都被他撈到了懷裡。
原來，他的心裏早已有了另外一個女人的位置。
「好。」
傅西洲站在葯櫃前，導購小姐殷勤詢問的聲音忽遠忽近，他心裏有點亂。他以為她會質問，會發脾氣，可她卻什麼都沒做，甚至在她外公面前撒謊維護他，最後選擇了逃避與緘默，這令他更難受。
腳步聲漸漸消失在房間里，阮阮從被子里探出頭來，她望著屋頂，獃獃發怔。
輕笑聲透過電流傳過來：「我親愛的弟弟，可還滿意我送你的結婚大禮？雖然有點遲了，但我總算也沒食言呢。」
他上床，順手將床頭的檯燈關掉，和圖書還是傍晚的光景，但因為放下了厚重的窗帘，燈一關，房間里立刻漆黑一片。
回到酒店房間，阮榮升同醫生正準備離開，雖然看見了他手裡的葯袋，但他還是忍不住責怪道：「明明知道阮阮不舒服，你還讓她一個人待著。」
「十二。」
「所以，請你不要再騙我。」
電話鈴聲打斷了他的神遊。
她不是沒仔細想過他們之間的關係，她的熱情，他的冷淡，她的鄭重，他的漫不經心。她以為他性格如此，總有一天，她會打動他。她想過很多種情況，但卻從沒有想過最最重要的一點，也許曾想過，但她選擇了忽略，那就是，他並不愛她。
傅西洲狠狠地按了掛斷鍵。
可是，令她更痛的是，她明知如此，卻依舊無法不去愛他，無法放開他。「愛」這個字，寫起來如此簡單，這世間卻有千百種詮釋，別人是怎樣的她不清楚，可對她來說，愛一個人就是，明知愛他會令自和_圖_書己心痛、落淚、傷筋動骨，卻依舊無法停止。
而阮阮，因為他的擁抱，以及這個承諾，她再一次選擇了原諒。
「你呀！懶得管你了！」阮榮升氣呼呼地離開了。
阮阮的感冒不是很嚴重，吃了葯，睡一覺起來，就恢復了。
「喲，這話一聽，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你對她多深情呢！阮家那小姑娘，就是被你這種假惺惺的態度蒙蔽了雙眼吧。」
直至這一刻，她才忽然醒悟。
「有什麼沖我來，我警告你，別動她！」
傅西洲冷聲說：「很好，你沒忘記，她是阮家的。你以為你對她動手，阮老會放過你？」
他幫她蓋好被子，「你好好休息，我就在外面。」
她要的真的不多，只是難過時的一個懷抱。這個傻傻的女孩兒，只要給她一點點溫情，她就可以在傷害中滿血復活。
她閉了閉眼，強忍了許久的淚水，終究不爭氣地滑落下來，打濕了枕頭。
「嗯。」
她沒有說話，hetubook.com.com他也沒有開口。
他起身的時候，她忽然伸手拉住他：「十二。」她往床裏面移了移，仰頭望著他，大概是生病的緣故，她的聲音嬌嬌的：「你陪我。」
愛是情不自禁，由不得自己做主的一件事。他靜靜站在那裡，什麼都不用說，你就想朝他走過去。
人在某種特定的情境下，很容易就走神，做出一些連自己都覺得意外的事情來。後來傅西洲總在想，那個傍晚，自己為什麼會對阮阮許下那樣一個承諾。要知道，謊言在一開始就在他們的世界里存在了，而在往後，要做到永遠不對她撒謊，哪怕是善意的謊言也不能說，這幾乎是讓他把自己赤|裸直白地敞開在她面前。
「永遠，永遠都不要。」
傅雲深繼續笑著說：「我想，阮老應該會感謝我吧，幫他識清你的真面目。」他頓了頓，嘆息般地說：「我親愛的弟弟啊，這世上怎麼會有兩全其美的好事呢，又想佳人在懷，又想事業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