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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頭見到她，滿眼的訝異，然後，眸中便綻放出驚喜來，那樣亮。

那是他們的第一個吻，也是戀情的開始。

對不起，朱舊。

他望著窗外，往日記憶撲面而來。

夜色極靜，窗外還下著雪，雪轉大，一片片飄落似羽毛，在玻璃上落下，又很快融化。

他怔怔地問：「你值班？」

他轉頭看她，只見她正盯著腕表，輕輕念著倒計時。

「10、9、8……」

她退開點，捧著他的臉，望進他的眼睛里，「如果你忘記了，我幫你回憶下。」 她的嘴唇又迅速移到他唇上，惡狠狠地咬了下他的唇。

一連喝了好幾杯，燒開的水都用完了，他無奈地說：「哪有你這樣喝茶的。」

餃子只剩下最後一隻的時候，她忽然伸手捏起來，蘸了點醋，快速塞進了自己的嘴裏。

她的嘴唇涼涼的，將他的愣怔激醒，下一秒，又和_圖_書令他陷入了更大的愣怔中。

多年前，也是這樣下雪的夜晚，他們在一起過的第一個除夕。他問她想吃什麼，原本打算為她做一頓豐盛的晚餐的。可她說，想吃餃子，自己擀麵自己做餡他親自包的餃子。他不怎麼愛麵食，廚房裡壓根兒就沒有麵粉，後來他們去了很遠的中國超市，才買到了麵粉，沒有擀麵杖，最後用酒瓶替代的。那是他第一次擀麵，工具不好用，做出來的餃子皮倒是又薄又好，餡是香菜牛肉，裏面加了芝麻與香油，特別香，她一口氣吃了十幾隻。

餃子一共十隻，她數好的，她喜歡這樣完滿的數字。

她將圓桌上的東西都騰空，食盒裡正好有碗筷，洗乾淨就可以用，保溫盒的內蓋里有她從家裡用保鮮袋裝來的醋，他吃餃子要蘸醋，她記得的。

茶泡了一次又一次，顏色都轉淡了hetubook.com.com，她好像真的很渴，不停讓他加。

新年快樂，朱舊。

「新年快樂。」她放開他，坐回椅子上。

他當然記得，那一年的除夕夜，吃完餃子后，他們坐在壁爐前守歲，古老的壁鍾敲響零點鐘聲時，她吻了他。

彼此都沒有說話，他是有千言萬語卻一句都說不得，而她，只專註地喝著茶。

她埋頭喝茶，不接腔。

喝完一杯，她將杯子遞過去，讓他繼續添茶。

「我正好餓了。」他忍著笑，起身。

「這樣，我們就一起吃過除夕飯了。」她嘟囔著道，餃子冷了，味道卻依舊好。

收拾了桌子，他讓她去燒水，他泡茶給她喝。

問完才覺得自己傻，她之前說過，把奶奶接出院在家過除夕的，而且她也沒有穿工作服。

他看著那塊腕表，微怔。

暖黃的光影里，她撐著頭，看著他吃，嘴角掛ｗｗw•hｅtubｏok.cｏm.coｍ著微笑。

沉默了良久，最終，他輕輕淡淡地說：「朱舊，很晚了，回去吧。」

「很晚了，喝完這杯茶，你就回家吧。」他說。

「我來陪你守歲。」她將保溫盒放到窗邊的圓桌上，見那上面擺滿了糖果水果之類，還有一隻小小的食盒。

「……3、2……」

「餃子。」她擰開保溫盒，走到他面前遞給他看，語氣帶了點炫耀，「我親手包的，親手煮的！」

凈手、燙杯溫壺、洗茶、沖泡、封壺、分杯……他泡茶時的程序一道一道的，無比專註的模樣，她嘖嘖道：「你就算失業了，還可以去茶館打個工。」

她閉了閉眼，忽然覺得這個房間，真的挺冷的。

他真是哭笑不得，繼續燒水。

那句「1」化成了呢喃，被淹沒在他的唇上。

其實晚餐吃得很飽，但那些樣子並不太好看的餃子，真可愛啊，冒著www.hetubook.com.com淡淡的熱氣，真溫暖啊。

「我渴！」她沒好氣地說：「先前吃的餃子太咸了。怎樣，大過年的，哪有不給人喝茶的！」

她起身，戴好帽子圍巾手套，提過保溫瓶，走了出去。

之前見他這裏還備著成套茶具時，她調侃說，你還真把病房當家了啊！

他看著她的保溫盒：「你帶了什麼來？」

他閉了閉眼，罷了，今晚除夕，這樣清冷的病房裡，就貪心地放縱自己一次吧。

他看著那些胖嘟嘟的醜醜的餃子，忍不住笑了。

那個吻又快又短暫，當他反應過來時，她已經附在他耳邊輕聲說：「雲深，你還記得嗎，我們曾約定過，每一年的除夕，零點鐘聲敲響時，就給對方一個吻作為新年禮物。」

上好的綠茶，茶湯清澈，茶葉在杯子里根根豎起，十分漂亮。她低頭嗅著，很香。

他看著她的身影慢慢出現在樓下花園裡，雪花打和*圖*書在她身上，寂靜的白色世界里，清冷的路燈下，她的身影看起來是那樣單薄、寂寥。

他站在飲水機前，看著水流慢慢灌入水壺，他想，是自己也心存不舍，才會趕人趕得這樣不堅定。

他不喜歡冬天里開空調，所以病房裡溫度比較低，餃子從保溫盒裡拿出來，沒一會兒就變冷了，他卻一隻只吃得極慢，好似在擔心吃完了，就再也沒有了一般。

他用手指貼了貼自己的唇，然後對著她慢慢走遠的方向，遙遙地貼過去。

她凝望著他，如同每一次她與他對視時那般的專註，漆黑的眸子里有著濃烈又明顯的期盼，幾乎將他溺斃。他要用很大的毅力，才讓自己緩緩地、緩緩地移開視線，窗外的雪花，白得刺痛他的眼，眸中升起淡淡的霧氣。

「喂！不許笑！」她瞪他。

他愣愣地看著她。

空氣里是靜謐卻溫暖的氛圍。

兩人沒有說話，卻並不覺得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