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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點點頭：「好。不過，我送你回去。」

因為已猜測到了，所以姜淑寧沒有一絲驚訝，平靜地說：「你這大半夜的跑回來，就為這事？」

姜淑寧見他神色十分痛苦，臉色愈加的蒼白，大口喘著氣，手指緊按在胸前，知道他是舊疾發作了。她急忙取過手機來，一邊撥周知知的電話，一邊噔噔噔地往傅雲深住的那幢房子跑，葯在他的卧室里。

過了兩天，陳秘書就回了消息給他，當他看到這次醫療訴訟的律師委託人那一欄的名字時，他的臉色瞬間就變了，牙齒緊緊咬著嘴唇，手握成拳。

周知知將車內溫度再調高了一點，她側頭問後座的傅雲深：「你還好嗎，真的不用給李主任打電話嗎？」

姜淑寧瑟縮了下，她看著兒子赤紅的眼，她從未見過這麼憤怒的他，整個面孔都扭曲了，臉色一瞬間變得很蒼白。

周知知轉身走了出去。

傅家老宅是由三幢別墅改造而成的，佔地面積非常廣，傅雲深的爺爺、父母以及他各自住一幢。宅子里的小徑地面很平坦，沒有任何造型，當年傅雲深從海德堡回來后，坐了很長一段時間輪椅，姜淑和*圖*書寧為了他方便進出，特意把家裡的路面都改造了。

輪椅停在第二幢別墅前，傅雲深讓周知知先走，可她卻直接抬手敲門。

「請幫我準備下輪椅，然後推我去停車場。」

傅雲深卻渾然不覺自己的狀態很不好，他一心只想追問一個答案。見姜淑寧起身了，他急忙伸手去拽她，「砰」的一聲，他整個人從輪椅上栽了出去，倒在地上。

姜淑寧喊道：「我後悔當年沒有淹死那個小賤人……」手臂上傳來的痛意令她清醒了幾分，她才終於意識到自己在極度憤怒傷心中說了些什麼，她眨了眨淚水矇矓的眼睛，低頭看向兒子，發現此刻他的臉色比之之前，更加可怕了幾分。

他按響服務鈴，很快就有當值的護士來了。

周知知開車抵達傅家老宅時，已是深夜十一點多了，傅雲深讓她將車停在圍牆外，沒有驚動家裡的阿姨，悄悄進的門。

她真是明目張胆，一點都不害怕他知道啊！她真是，把他的話當作兒戲一般了啊！她還當他是幾年前那個無能為力一無是處的他嗎？

他說：「不用，陳秘書開車過來了。你送我和圖書去停車場就好。」

他抬眸直視著母親，看了許久，姜淑寧被他神色冷冷地盯得不耐煩，心裏一個咯噔，猜到了是什麼事，她臉色微微一變。

「雲深，這麼晚了，你要去哪裡？」她走過去，想扶他躺下，卻被他推開。

她終於看清他難看的臉色，她母親警告她別告訴他，可他這麼聰明的人，遲早會知道的，而且，他哪怕在卧床養傷，也一直在關注著朱舊。

他看了她一眼：「我說，我要去停車場。」

護士驚道：「傅先生，你現在的情況不能出院的啊！」

「當年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麼！！！你不是說，沒有傷害她嗎？你不是答應過我，以後永遠也不動她嗎！」他終於控制不住地怒吼，手指深深掐進她的肌膚里。

「發生什麼事情了？」姜淑寧皺眉問道。

一路無話，車子駛入醫院停車場，周知知正準備下車去後備廂取輪椅，他忽然叫住她。

姜淑寧沉默不語。

「回家。」他說。

「你說什麼？」他猛地抓住姜淑寧的手腕，「你剛剛最後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他剛想說句「對不起」，卻在姜淑寧下一句話里噤了聲。m•ｈｅtｕｂｏｏｋ•coｍ•com

兩人忽然都沉默了下來。

然後，「啪」的一聲，他的頭被姜淑寧一巴掌扇得偏了，她的臉漲得通紅，呼吸急促，眼中除了憤怒，更多的卻是傷心，她忍了忍，沒忍住，眼淚嘩啦啦地掉下來。

她見他聲音非常堅決，想留下的話又吞了下去，她俯身在他耳邊說：「我以將你私自帶出醫院的護士身份提醒你，記住了，你現在身上有傷，不宜太激動。」

空氣中是死一般的寂靜，然後，傅雲深用力地將她拉了下，讓她蹲在他的輪椅邊，他直視著她，一字一句地咬牙問道：「當年你對她做了什麼？」

姜淑寧已經洗漱，身上穿著家居睡衣，見到傅雲深與周知知時非常吃驚，「雲深，你傷還沒好，怎麼出院了？你們過來怎麼也不事先打個電話？」

傅雲深微微一怔，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她哭，而此刻，那些淚水在她憤怒的臉上顯得有點怪異，讓她看起來又可笑又可憐。他握成拳的手指慢慢放鬆，心裏浮起一絲內疚，父親對母親的厭惡，以及他外遇有私生子的事情，是母親一輩子的恥辱與心傷，他不該戳她痛處。

「非回不可ｈtｔｐs://wwｗ•ｈeｔubｏｏk•com.coｍ嗎？」

他停止手中動作，說：「那請你幫我推輪椅來。」

「我說過，別動她。」他終於出聲，沒有大吼大叫，卻是咬牙切齒的，聽得出來，他極力在壓抑著怒氣。

傅雲深沉默片刻，然後給陳秘書打了個電話，讓他別過來了。

「嗯。」

「知知，周知知！」她掙開他，站起來對外喊道。

他眼神很冷，臉色非常難看，彷彿暴風雨欲來。護士小姑娘被他看得說話都結巴了，「我……我要跟護士長說一聲才行的呀！」說完她就跑了出去，她乘電梯下三樓護士站，急急忙忙的，正好撞上從裏面出來的周知知，她彷彿見到了救星，「知知姐！傅先生現在要外出……」

片刻的沉寂。

回醫院的路上。

周知知推開病房門時，傅雲深正努力穿戴著假肢，彎腰時會牽扯到傷口，他輕哼了聲。周知知驚呼：「雲深，你的傷還沒有痊癒，現在不可以戴假肢走路！」

這麼晚了，傅宅還是燈火通明，這是傅老爺子的偏好，喜歡整夜整夜的亮著很多燈。周知知來了很多次了，可每次都忍不住皺眉，她覺得很浪費，曾跟傅雲深嘀咕過，她記得當時和圖書他臉上露出淡淡嘲諷的神色，哦，我爺爺覺得這樣看起來溫暖，可實際呢……實際呢，周知知覺得這個地方，不管冬天來還是夏天來，都很清冷。

傅雲深側頭對周知知說：「你去車上等我。」

她揚了揚手機：「我送你回家，還是我現在給李主任打電話，二選一。」

傅雲深見她毫不在意又理直氣壯的樣子，心中憤怒更盛。她總是這樣，從來沒有考慮過他的感受，他的話就那麼沒有分量？他放在輪椅把手上的雙手緩緩握成拳，明知有些話說不得，可憤怒令他失去了理智，他脫口而出：「我總算知道父親為什麼這麼厭惡你，因為你總是這樣顛倒是非黑白，肆意妄為！」

這麼晚了他要回家，無非是知道了他母親做的事情。她明白，自己是無法阻止他的。

傅雲深閉著眼，輕聲說：「不用，好多了。」

「兒子！」姜淑寧駭然轉身，急忙去扶他，卻被傅雲深推開了。

姜淑寧情緒幾近崩潰，歇斯底里地說：「就為了一個差點害死你兩次的女人，你來戳我的心窩子！傅雲深啊傅雲深，你可真是我的好兒子啊！我真是後悔，幾年前在海德堡，沒有弄死那個掃把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