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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子宸倒好車，經過她身邊時，忽然又放下玻璃，手臂搭在車窗上，沖她微微一笑：「明媚，今天真的很謝謝你。晚安。」

聽到這句，明媚原本還有一肚子教訓她的話又紛紛吞了下去，她嘴角動了動，再開口時聲音也輕柔了許多，「你媽媽知道你回來嗎？你怎麼不事先給我打個電話。」

明媚拿過旁邊的彩筆，指著布娃娃的左邊眼睛，「筱筱，你負責左邊，姐姐負責右邊，我們來比賽，看誰先畫完，好不好？」

傅子宸忍不住樂了，這話可真曖昧，他回頭沖氣炸了的明媚眨眨眼，「對，我就霸王了。」

屋子裡的暖氣很足，明媚一路從海邊走過來，渾身都快凍僵了，接過傅子宸泡的熱茶，熱乎的液體灌進喉嚨里，冰冷的身體終於慢慢有些知覺了。

路滑，傅子宸將車開得很慢，又是第一次走那條路線，用了將近一個小時，才終於拐進倉米巷。

「謝謝你呀，傅師兄。」經過這一天，明媚感覺到她跟他子宸的關係似乎變得有點不一樣了，也許是看到了他的另一面，她在心裏不像從前那麼抵觸他了。

傅子宸簡直想把她直接敲暈，好不容易才忍住。「明媚，我們先進去再說好嗎？外面好冷。」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開衫毛衣，海風一吹，渾身都涼了。

「南歌一定告訴過你吧hetubook.com.com，筱筱從來沒有去過學校，因為她害怕呆在人群里。我也試過，可每次都不行，見她那麼辛苦，索性放棄了，在家裡給她請家教，可每個老師，都不會超過七天。」傅子宸繼續說道。

明媚心頭一熱，不知是同情傅筱的遭遇，還是因為傅子宸臉上的悲傷，竟開口說：「好，我試試。」

「真的？」傅子宸的眼睛亮了亮。

「你神經病！」明媚反應過來，臉忍不住微微紅了。

明媚撥開她的手臂，她依舊不習慣跟她過分親密。「先去洗澡睡覺，明天再說。」

她握著杯子，一時不知道怎麼開口。她從未見過這樣的傅子宸，她印象中的他，驕傲、惡作劇、睚眥必報、花|花|公|子，而這樣認真的他，讓她有點不習慣。

「明月？」明媚拍著胸口，遲疑地開口。

明媚接住明月的身子，伸手一摸，她的衣服上冷冰冰的，身體因為寒冷而輕微發抖，她趕緊開門讓她進去，倒了一杯開水給她取暖，然後才冷著臉質問：「你好好的不在溫哥華獃著，跑回來幹嗎？」

「嗯！」傅筱鄭重點了點頭。

傅子宸轉身望著明媚，一把將她扯進鐵門，往屋子裡拉，「這下你想拒絕也不能了，筱筱還是第一次不僅沒有哭鬧著將老師趕走，還歡迎你進來。ｗww.hｅtubooｋ•ｃom•ｃoｍ」

明媚這才想起，她並不知道她的手機號，打的大概是家裡的座機。

傅子宸驚訝地望向她，遲疑地問道：「筱筱，你說，讓我帶她進去？」

「怎麼沒有，可醫生說，她這麼小，也不可能給她吃藥，最重要的還是心理治療。唉，在家裡面，除了跟我親近，就連我爸媽，她都不愛搭理的，而且懼怕。」傅子宸雙手掩面，片刻，才抬頭望著明媚，「情況我都給你交底了，你要不要幫我？雖然不知道這次能堅持多久，但至少有一個好的開端。明媚，可以嗎？」他又用那種近乎懇求的眼神望著她，深邃漂亮的眼睛里，因染上了一層憂心，更加迷茫與魅惑，簡直令人無法招架。

「我……」

「她這樣是病，沒有帶她去看醫生嗎？」明媚輕輕說。想起先前站在二樓陽台上的那個小女孩，她長得很漂亮，像個洋娃娃似的，聲音也動聽，聽她說話條理清晰，一點也不像傅子宸口中的那個小女孩。

傅子宸站在門口，望著一大一小的兩個女生你爭我趕。看著明媚異常專註的神色，他終於明白筱筱為什麼不排斥明媚了。他也見過其他老師給筱筱上課，見到她往布娃娃身上塗抹時，總是會說：「筱筱，不可以在布娃娃身上亂塗知道嗎？如果想畫畫，可以畫白紙上，那和圖書樣子才會很漂亮。」

「好啊。」明媚隨口就接了，說完才意識到似乎有點不妥，趕緊呵呵笑著轉移了話題。

離開時傅子宸堅持要開車送她，她想著冰天雪地的，確實不好搭車，加之上次在海邊被人追蹤的恐懼後遺症現在還沒徹底散去呢，便答應了。

明媚想也沒想便回答：「現在的男生都早熟！」

「筱筱是我哥哥的女兒，」他頓了頓，語調忽然變得特別低沉，「在她一歲那年，就失去了爸爸媽媽，這些年一直跟著我一起生活。」他不願多說，一語簡單帶過了這個令人悲傷的故事。

「回來陪你過年啊！」明月嘻嘻笑。

「爸……爸……」明媚這下子都忘記掙脫了，嘴巴張大得都可以塞進一個蘋果了，「傅……傅師兄，你結婚了啊？還是未婚……先育？私生子……」

「喂！傅子宸！」明媚被他拖著走，踉蹌了幾步，差點摔倒，「我都說了不做了，你是強盜還是土匪呀，要霸王硬上弓嗎！」

「好啊。」傅筱抬起頭來，沖明媚點頭。

那天明媚一直陪傅筱玩到天黑，晚上的時候有個阿姨過來做飯，她也是傅子宸上學或者外出時照顧傅筱的保姆。傅子宸留明媚一起吃晚飯，她中午只吃了一碗麵條，確實餓了，便也沒有推辭。阿姨的手藝特別好，明媚破天荒地吃了三碗，摸著吃撐了的胃和_圖_書讚不絕口。

黑影站起來，「唰」地朝她撲過來，熊抱住她：「姐姐，你終於回來了！我等了你好久好久啊。」

明媚在沙發上坐下，明月這樣子忽然出現，讓她腦子一時亂鬨哄的。趕她走不是，不趕也不是。

傅筱正拿著一支彩筆，靠坐在她床邊的軟墊上給手中的布娃娃描繪一架眼鏡與點美人痣。她專心致志的孤獨模樣令明媚彷彿看到了兒時的自己，被出門的外婆關在房間里，她也是這樣子拿筆給布娃娃畫衣服畫頭髮，或者扯掉它的眼珠子再想方設法裝上去。

「爸爸，這個姐姐是來做我老師的嗎？你快帶她進來啦。」傅筱再次開口。

可明媚後來問過傅筱，為什麼沒有像排斥其他老師那樣排斥她，傅筱認真地想了想，回答說，「因為其他女老師總是愛盯著爸爸看很久很久，只有姐姐你，好像很討厭他的樣子啊。」

「晚安。」

傅子宸臉色變了又變，沒好氣地說：「你認為二十一歲的我可以生出一個七歲的女兒嗎！」

她將臉埋進膝蓋間，狠狠嘆一口氣，她今天陪了傅筱一天，也夠疲憊的了。算了，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吧。

「明媚，這次就當幫我一個忙吧，接下這份工作，好嗎？」傅子宸收斂起嬉笑的表情，鄭重其事地望著明媚，神色中還帶著點懇求的意味。

「好！我今晚要跟你一起睡。」hetubook.com.com明月整理好衣服，開心地閃進了浴室。

傅子宸閑閑地說：「這麼喜歡啊，那以後經常過來吃唄。」

明媚輕輕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靜靜看了好一會兒，才出聲說：「筱筱，要不要姐姐幫你一起畫？」

再反悔也來不及了吧，明媚只得點點頭，「帶我上去看看你的寶貝女兒吧。」既來之，則安之吧。

明媚一邊踢踏著步子引亮聲控燈，一邊伸手從包里掏鑰匙，走到三樓，剛一抬頭，便忍不住捂著嘴巴尖叫起來。

爸爸……姐姐……明媚嘴角抽了抽。

只有真正氣味相投的人，才會貼近。

只見門口的階梯上，蜷縮著一團黑影，像是睡著了，她旁邊放了一隻大大的行李箱。那黑影被明媚一聲尖叫聲吵醒，抬起頭，迷濛又驚喜地開口：「姐姐！」

「好！」

明月立即抗議：「不要！我外公舅舅都不知道我回國的，去他們家那不就拆穿我的謊言了嗎！」她走過來抱住明媚的手臂，像幾年前那樣撒嬌，「姐姐，讓我陪你過年嘛，你一個人多冷清啊。好不好好不好？」

明媚不禁失笑，真正的原因竟然是這個。誰說小孩子不懂事的呀，早熟著呢！

明媚嘆口氣，「你先去洗澡吧，今晚先在這裏睡，明天去你外公家！」

「媽媽不知道，我騙她跟同學去參加夏令營了。我打過電話呀，可是沒有人接。」明月嘟嘟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