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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失莫忘

作者:七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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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流光 第一節

第七章 流光

第一節

想起這些久遠的往事,明媚心裏忍不住微微泛起一絲酸楚。
「沒有。」傅子宸笑了笑,意有所指地開口:「只是你好像一整晚都心不在焉似的,明媚,發生什麼事了嗎?」
傅子宸喝了口送上來的啤酒,只覺得入口處絲絲都是苦澀。
「許或!」沉默一晚上的洛河終於開口。
「沒什麼。我該謝謝你才是,筱筱終於有一個能長久的老師了,她最近都開朗了許多,以後也要你多費心了。」傅子宸由衷道謝。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十二點半,雖然宿舍樓周末沒有門禁,但明媚見林妙無聊得都快要睡著了,跑過去跟玩得正興奮的艾米莉說:「差不多撤了吧?」
「嗯,我會的。」明媚點頭,提到傅筱,她嘴邊忍不住盪開一抹笑。開學后,她依舊在做這份兼職,除了周末,沒有課的下午她也會過去,已經開始教她簡單的英文、成語以及數學等,偶爾還會給她講講海洋地理知識。傅筱其實是個很聰明的小女孩,一旦將信任交給你,便會毫無保留,總有問不完的問題,雖然有時候依舊會陷入低迷的情緒,將自己獨自關在房間里鬧彆扭,但比之以前的情況,真是好了許多。
已經是四月份了,雖然早晚溫差大,但白天的陽光卻明媚溫暖,曬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艾米莉苦著臉剛想說再玩會,眼光卻忽然瞥見一個身影擠到吧台邊跟洛河打招呼,她伸手撞了撞明媚,明媚偏頭便對上許或正朝她望過來的目光。許或先是訝異,而後嘴角牽扯出一抹嘲弄,眼神凜冽而警惕,像是盯著一個敵人。
「我小時候可討厭運動了,食量也很小,但那之後,我真的開始逼迫自己多吃飯多運動。不知道是因為他的話,還是因為不想再被欺負。後來呀,我去體校的游泳館偷偷找過他,看他們訓練,但他早就不記得我了。但我依舊經常偷偷跑去看他訓練,他游泳的時候,身姿真是又快又漂亮。他對身邊每個人都很友善,臉上總是掛著溫和的笑容,他的笑容可真漂亮,就像,就像,嗯,彩虹一樣。」夏春秋說到這裏停了下來。
這真是一個悲傷的故事,明媚和_圖_書久久不能說話。
明媚斂了斂神,側身對傅子宸說:「師兄,跟我們一起玩是不是特無聊?」
夏春秋抱著衣服走到明媚身邊,她是真的有點累了,也不管台階上又臟又硬又冰的,仰面便躺了上去,雙手枕在腦袋下。
他什麼時候學的一手這樣漂亮的好本事,是因為這些年生活艱辛用以傍身的嗎?他這些年究竟是在哪裡,怎麼生活的?她一直知道他很聰明,想學的東西很快就能學會,並且忍耐力一流。她想起他十二歲那年的暑假,他舅媽忽然從玩具廠下崗,然後從廠里承包出一大批的毛絨玩具拿回家裡縫訂,可她自己卻另外找了一份臨時工,將縫訂工作交給洛河。在那之前連針線都沒見過的男孩子,愣是縫了整整兩個月的小兔子小豬小狗,給它們裝上眼珠與耳朵,從最先的磕磕碰碰到最後縫訂得整整齊齊漂漂亮亮。
第二天下午,她去了島大,在法律系的教學樓外面等上完課的洛河出來,她徑直走上去,乾脆利落地開口:「我不知道這四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使得我們變成了這樣,但是洛河,既然你不想與我相認,沒關係,我不勉強。」她伸出手,「我們重新認識一下,我叫明媚,十九歲,海大海洋地質系大一,愛好是潛水與偵探小說。」
明媚愣了愣,然後徑直朝他們走過去,將身體倚靠在吧台上,直直望著洛河的眼睛,微微一笑,以正常的音量開口說道:「洛河,我先走了,再見。」音樂聲很吵,但她知道他一定聽得見。
「就喝啤酒吧。」傅子宸將酒單還給洛河,深深地望了眼他。他記憶力一向好,一眼就認出洛河來。他又不動聲色地望了眼身邊的明媚,難怪她堅持要坐吧台,原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艾米莉與夏春秋已經走到明媚身邊,正準備將許或拉開,明媚已經自己甩掉了她的手,挑了挑眉,半點不客氣地諷刺回去:「這關你什麼事?他又不是你男人!」她其實並不確定洛河與許或的關係,但她憑直覺以為他們並不是男女朋友,或者說,她不願意相信。
明媚深深呼吸一口氣,望著許https://m.hetubook.com.com或有片刻的沉默,原來他離開她生命的這四年,有了另外一個女生的駐入。然後她微微笑了,傾身靠近許或的耳邊,「四年又怎樣,我認識他整整十一年。」說罷,不再看她,徑直穿過擁擠的人群,走出了酒吧。
明媚從潛水組開完會回宿舍,經過學校的露天體育場,看見夏春秋正在跟人打籃球比賽,她一身紅色短裝球衣特別打眼,一蹦一跳,身姿十分矯健。明媚還從來沒有見過她打球,想著下午也沒什麼事情,便在台階上坐下來觀賽。
那之後,明媚便隔山差五地跑到島大去找洛河,她早就摸清了他的課表與作息,見到他,微微笑著說一句「嗨」,完全無視他難看的臉,甚至還跟在他身後去食堂吃飯。每個中午洛河都是跟許或一起吃飯的,許或見到她,雙眼冒火,但食堂是公共場所,她沒權利讓她滾,更何況明媚只是坐在洛河旁邊默默地吃飯什麼都沒說。許或只得拉著洛河往其他桌子移,最後索性也不吃食堂了,跑到學校外面吃。
「後來呢?你有沒有上前跟他打招呼?」明媚忍不住問道。
她第一次用這麼輕柔的聲音說話,像是不忍驚擾到記憶深處的往事,明媚沒有開口,靜靜地聽她說下去。
那兩個月,明媚每天中午趁外婆午休的時間,偷偷溜到他那裡,蹲在他面前,目不轉睛地看著他手指翻飛,卻什麼忙也幫不上。只能時不時問他渴不渴熱不熱累不累,然後幫他倒杯水,用小扇子不停給他煽風。那個時候她就想,真是不公平,他的表哥每天去補習班還有一筆可觀的零花錢買冰激凌,他卻只能窩在舊風扇下像個小媳婦似的不停勞作一不小心就把手指扎出血來。但洛河卻什麼都沒有說,還會反過來安慰看見他流血了快要哭的她。
夏春秋搖搖頭,「沒有。當我積聚的勇氣時,已經再也沒有機會了……」她語氣黯淡下來,「在我初三那年冬天,他因為救一個落入結冰的湖水中的小孩,去世了。」
許或臉色微微一變,這句話像是戳中了她的痛處,她臉色更沉了,幾乎咬牙切齒:「他是我www.hetubook•com.com喜歡了整整四年的男人!」她的聲音混在忽然切換的搖滾樂里,被切割得支離破碎,但明媚還是聽得一清二楚。
「啊,真的?」明媚驚訝,怎麼看都不像呀,一米七六的個頭可不是一下子可以蹦上來的。
那感覺,真糟糕,真累。
他低估了她,他應該早就明白的,她沒有那麼容易便放棄。
「那天傍晚是我第三次被人堵在學校附近的巷子里勒索,這次卻沒有成功,因為忽然被人撞見了,那三個小混混壓根不是那人的對手,屁滾尿流地跑了。那個男生很高,很冷的天了,卻只穿了一件單薄的運動服,頭髮上濕漉漉的,還滴著小水珠。他告訴我,他是我們學校旁邊的體校游泳隊的,剛剛從外面訓練回來。他還對我說,瞧瞧你這麼瘦小肯定會被人欺負的,應該多吃點飯多多運動,讓自己長高長強壯,就沒有人敢欺負你了。」
艾米莉跟夏春秋還有程家陽已經興緻勃勃地在玩色子,艾米莉靠著程家陽坐,她跟他講話的時候,臉貼著臉,不知道多曖昧。林妙咬著吸管百無聊賴地玩手機,時不時瞪艾米莉一眼,一副受不了的模樣。傅子宸抓著酒瓶有一下沒一下地喝著,眉毛輕蹙,不知道在想什麼。
「春秋,你當時怎麼選擇了體育專業呢?」明媚問她。
一打啤酒很快就見了光,艾米莉他們玩起遊戲來,喝得特猛,明媚又叫了一打,這次卻被傅子宸搶先付了錢,「你那點獎學金有多少,留著吧。」見他堅持,明媚也就沒跟他搶。
如果有一天你遇到彩虹般絢爛的人,其他人都成了浮雲。
夏春秋緩緩起身,沒有直接回答,反而說起別的來,「明媚,你相信嗎?我初中的時候又矮又瘦。」
中途停下來喝水時,夏春秋才終於發覺明媚的存在,站在下面朝她揮了揮手,便又接著上場了。
許或沒理他,對著明媚劈頭就是一句尖刻的諷刺:「你還真是不要臉呢,勾引男人無所不用其極呀,都跑到這裏來了。」
洛河抱著書本,幾乎可以用震驚來形容他此刻的表情,他望著她微微笑著的臉龐與坦然自若伸在空中的手指,他只覺得太陽穴隱隱www.hetubook.com.com發麻,那種微麻感直抵心臟。
明媚笑笑,反手握了握她的手,一切盡在不言中。
明媚也不介意他的不回應,轉身招呼艾米莉他們撤,手臂卻忽然被許或一把拉住,強迫她面對著她。
她氣得真不輕,明媚掛掉電話拉著夏春秋就往宿舍方向跑,「飯回頭再吃,先回宿舍看看,免得她們兩個打起來。」
洛河的詫異在明媚意料之中,她接過他本應該遞過來卻僵在空中的酒單,沒事人一樣望了他一眼,然後低頭點了一打嘉士伯,又給不勝酒力的林妙點了杯蘇打水以及一個大份果盤,然後將單子遞給傅子宸,微微靠近他耳邊提高聲音說:「傅師兄,我不知道你們習慣喝哪種酒,你們自己點吧,下手別太狠呀,我可是窮人。」酒單上一瓶洋酒的價格貴得令她咋舌,雖說請客是賓主盡歡,但打腫臉充胖子的事她可是不幹的。
艾米莉快言快語:「簡而言之呢,就是兩女爭一男。靠,寶貝兒你剛才表現得真是太棒了,以往沒白教你。對嘛,輸入不輸陣!」
去食堂的路上,明媚給艾米莉打電話,喊她下來一起吃飯,電話那端卻傳來她氣呼呼的聲音,「我哪裡還吃得下飯,都快被林妙給氣死了!你說她是不是雞婆,竟然偷|拍下我跟程家陽頭挨頭的照片發給章魚,你說她安的什麼心啊我靠!」
明媚很不好意思地搖搖頭:「沒有,我只是忽然想起了以前的一點事。師兄,我敬你,」她拿起酒瓶,輕輕碰了碰傅子宸的,「謝謝你上次照顧我。」
那樣你追我躲的遊戲表面上看明媚玩得不亦樂乎,但很多個瞬間,她看見洛河冷漠的臉上投射過來的不耐煩,她心裏難過得要死。可除了以這種方式接近他,出現在他生活中,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她所有的熱情丟出去,那個人不接受也不拒絕,只是以漠視來抵觸,就像是你使出全身力氣與對手過招,卻最終打在了虛空里。
夏春秋點點頭:「是真的,我升上初一的時候,是班級里最矮的女生。那時候我一個人從鎮子里到縣城中學走讀,膽子特別小,沉默寡言的也不愛跟其他人交流,半個學期下來基本上沒有朋友。所以https://m.hetubook.com.com老被人欺負,不僅班上同學,學校附近的小混混也專挑像我這種人勒索。」
明媚偏頭望她,發覺她的神色已恢復如常,先前那點哀傷早就沒了蹤影。她一直以為夏春秋大大咧咧不拘小節,直到此刻她才忽然明白,每個人都是一面多面鏡,呈現在人前的,或許是正面或許是側面或許是反面,但不會每一面都讓你看見,有時候就連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有多少面。
洛河手中正拿著一個玻璃杯在擦拭,他動作沒有停,目光卻靜靜地望了眼她。他知道這一整個晚上,她的眼神都在他身上打轉,哪怕什麼都沒做,只是坐在那裡看著他,她依舊有本事攪亂他的心思。他強迫自己靜下心來工作,卻總是不能徹底集中精力。
明媚緊了緊衣服,沒出聲。一行人回到宿舍的時候已經一點多,大家都有點累了,洗漱完倒頭就睡了過去,只有明媚,躲在被子里失眠了。
洛河給林妙送上蘇打水后,便走到另一邊去給客人調酒去了,玻璃瓶在他手中像是魔術師的道具,跟著音樂的節奏搖來晃去一翻,一杯色澤絢麗的雞尾酒便從他手中誕生了,他將杯子推到那人面前,微微一笑,他的神情比那杯酒更令人迷醉。令明媚一時看得怔怔,酒瓶停在嘴邊良久。
那場球賽既精彩又激烈,最終夏春秋她們班以2分之差贏了比賽,雖然是個打著好玩兒的友誼賽,但隊員們依舊很開心地抱在一起歡呼。隊員中只有夏春秋一個女生,她絲毫不介意地與男生們抱成團轉圈兒,笑容在陽光下璀璨得令人目眩。
出了門,程家陽好奇地問:「剛剛是怎麼回事,我到現在都還沒弄清楚狀況呢。」他撞了撞一直沉默的傅子宸,「你看明白了嗎?」
林妙迷迷糊糊的,低呼一聲:「你們,真是太混亂了。唉,下次千萬別喊我來酒吧啊。」
夏春秋點了點頭,大為讚賞。
「明媚,這些年來,我始終都沒有忘記他,但很奇怪,慢慢的,我對他的感覺已經不是喜歡,不是愛情,我也不知道是怎樣的一種感情,總之,我忘不了他。」夏春秋說完,拍拍衣服站起來,伸手拉起還沉溺在故事里的明媚,「走吧,我們去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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