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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失莫忘

作者:七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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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霧靄 第一節

第九章 霧靄

第一節

「我也沒有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會成為破壞別人家庭的第三者。」南歌仰了仰頭,「我自己都鄙視我自己。」
天已經完全暗了下來,路燈漸次亮起,這一帶的路燈為了配合這邊老房子的風情,設置的都是那種略為古樸的鐵藝燈柱,隔幾米設一盞,一溜兒望去,特別有感覺。明媚不禁放慢了腳步,當做一個人散步。
當明媚再次轉頭望向南歌的方向時,發覺她正蹲在鐵門旁,肩膀聳動得厲害。這個時候,她就算想當做什麼也沒看見一樣離開也做不到了,她走了過去。
他不禁自嘲地笑了,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竟然也渴望得到一顆真心。在從前他壓根不相信的東西。
「是真的不用了,因為我待會要去南歌姐那邊一趟。」這是實話。
客廳里一時有點沉默,傅子宸一直望著她,也不說話,像是要把她望穿似的。明媚微微低頭,不敢去看他的臉,渾身都有點不自在。自從上次那一吻之後,他們之間的關係,已經發生了微妙的變化。明媚不是神經大條的女孩子,在以往的接觸中,自然感覺得到傅子宸對她的心思,只是他沒有言明,她便也裝作不知道。她是傅筱的家教老師,還是潛水組一員,接觸必不可少,她自然不會因為他對她有那麼點意思,便把什麼都丟掉而去避開他。她只當他一時興起,就跟以往他追別的女孩子一樣,興緻一過,便也就忘記了。所以一直以來,她都以平常心與之相處,從未給過他曖昧的暗示。
那晚之後整整兩個星期,明媚都沒有在課餘去給傅筱上課,傅子宸也沒打電話問她。艾米莉一直追問在洗手間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那些個片段明媚只想忘記,也難以啟齒。但艾米莉這個人呢,極度缺乏自覺性,想知道的事情沒問到結果,心癢難耐,每天三遍不厭其煩地轟炸,明媚被她弄得頭疼。期末考在即,老被她纏著刨根hetubook.com.com究底也不是個辦法,索性沒好氣地一股腦全告訴了她。艾米莉先是震驚了三秒鐘,而後大腿一拍,很欠揍地讚許一聲:「靠,傅師兄真霸氣真小言!」她一直就很撮合明媚跟傅子宸,雖然她跟傅子宸的初次見面不那麼愉快,但後來相處多了,天平就慢慢傾斜了,加之後來她跟程家陽在一起,理所當然便摻雜了愛屋及烏的心理。更何況,她對見過兩次但每次都擺著一張臭冷臉的洛河半點好感都沒有。她甚至有點想不通,明媚這個人吧,平時挺乾脆利落的,為什麼一碰到洛河,瞬間就變了個人似的,倒追也就罷了,每次的熱情都換來一張冷臉,也不知道她是怎麼長久忍受下來的。
明媚沒做聲,此時此刻,剛剛發生的事情對她的衝擊與震撼依舊還未褪去,她不知道該怎麼介面。
「嗯。」傅筱點了點頭,上了樓。
兩個人又淡淡地閑聊了一些其他事情,明媚斂了斂神,終於開口說出此行的目的,「傅師兄,我想辭去這份家教工作。」
「謝謝,不用了。」明媚說。
「還行。」見他只是平常問候,明媚鬆了一口氣。
「你對我很失望吧?很鄙視我吧?」南歌忽然笑了,那笑容卻是十足的自嘲,令人心疼。
她終究還是回頭了,隔著不太遠的距離,迎上傅子宸正凝視著她的目光,既認真又堅定地緩緩開口:「我有喜歡的人了。」
明媚剛進門,傅筱便撲過來一把抱住她,頭往她身上蹭了蹭,撒嬌著嘟囔:「姐姐,你怎麼這麼久都不來給我上課呀?爸爸說你要忙期末考試,是不是已經考完了啊?」
她走到南歌家附近時,忽然腳步一頓,鐵門外正停著一輛車,車前與車廂內都沒有開燈,但瑩白的路燈照進車廂,隔著不太遠的距離,令明媚一下子看清了車內的兩個人。
南歌渾身一顫,慢慢抬起頭來,她臉https://www.hetubook.com.com上爬滿了淚水,精緻的妝容全被哭花了,一張臉在路燈下,特別狼狽。明媚從未見過這樣的她,她印象中的南歌,能幹、冷靜、理智、堅強,蹲在路邊痛哭這種事情她從來沒有想過會發生在她身上。
明媚輕輕握住她的手,「別這樣,南歌姐。」
明媚抬頭,便對上一直站在沙發旁的傅子宸的目光,他示意她過去坐,然後轉身去廚房倒了一杯牛奶出來。明媚握著杯子,牛奶是溫熱的,他任何時候都這樣體貼入微。
想了許久,明媚還是決定去見傅子宸一面,以傅筱老師的身份去,她做任何事情,都遵循有始有終。工作是工作,不能因為私人感情而不負責任。
「南歌姐。」明媚蹲下身子,將她輕輕攬在懷裡。
「沒有關係,」傅子宸說,「筱筱已經能夠適應人群了,雖然偶爾還是會有點懼怕,但春天我會送她去學校試一試。」
程家陽曾調侃他說,「傅三,既然你那麼喜歡她,你管她的心在哪裡,想要搶過來就是了!」傅子宸瞪他一眼,你當我是強盜呢還是土匪呢?別說他不屑這樣的行為,搶得到人,心不在他身上,又有什麼意義?
傅子宸沒有問她為什麼,想也知道是什麼原因。他將身體往後靠了靠,倚在沙發上,雙手交握,眼神灼灼地望著她:「想好了?」
「別說了,外面很冷,先進去吧。」明媚扶起南歌,讓她拿鑰匙開門。
明媚下意識地抓著包轉過身,貼著燈柱站著。
「哎,你跟那個冷麵最近怎麼樣了啊?關係有沒有什麼進展?」吃完晚餐回宿舍的路上,艾米莉問明媚。
傅子宸神色緩和了一點,也沒再勉強,將她送出鐵門,然後站在那裡,一直目送她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轉角處。她沒有回頭,傅子宸苦澀地笑了,她從來就不會回頭,她的心始終停留在過去的記憶里,以及過去的那個人那裡m.hetubook.com.com。關於她和洛河之間的事,他多少知道一點,他沒有去特意調查,是程家陽多事從艾米莉那裡問了個大概。
明媚很無語,但又覺得這個外號真是恰如其分。洛河從小就不怎麼愛笑,明媚記得他剛被送到他舅舅家時,成天冷著一張小臉,連眼神都沒什麼溫度,好像全世界的人都與他為敵一樣,喜怒不形於色,令人不敢與之親近。其實對於一個才幾歲的孩子來講,那是過分懂事早熟的表現。長大后,他的冷更是與日俱增,雖然生了一張帥氣的面孔,成績也好,學校里不乏喜歡他的女孩子,但心裏那點旖旎的小火苗在對上他漠然冰冷的臉時,瞬間就被無情地掐滅了。但他對明媚卻不一樣,雖然也不見得會在她面前嘻嘻哈哈朗聲大笑,可至少會有若干情緒波動,在她做錯事的時候,會皺著眉罵她笨死了;在她講完一個並不太好笑的冷笑話后逼問他好不好笑的時候,會白她一眼然後乾笑兩聲;在收到她省吃儉用一兩個月才買下的生日禮物時,嘴角的弧度會情不自禁地微微上揚……這些,也都只是從前了,現在的他,對她,就像是對一個陌生人。
傅子宸似乎是微微笑了一下,說:「我知道,島大法律系大四,洛河。」
明媚身體僵了僵,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告白,她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應,是沉默著離開,還是回頭,若回頭,又該對以什麼表情,又該怎麼回答他?
星期六的上午,她給傅子宸打了個電話,得知他在家,便約了下午過去。
在剛剛那個情景下,明媚在震驚過後確實想了很多,思緒翻湧。她不停對自己說,不是的,他們只是普通朋友。可下一秒立即又自我推翻,普通朋友又怎麼會像情侶一樣爭吵。
過了一會,南歌下車,將車門狠狠地拍上,也沒有立即進門,而是背對著車子站著。駕駛座上的男人卻沒有跟下來,頭微低,面目沉靜,片https://m.hetubook•com.com刻,發動引擎,緩緩地將車駛離。
「那就好。」明媚的歉意稍微少了一點,相處這麼久,她跟傅筱也培養出了感情,而且她還挺喜歡這個小女孩的。
下樓時,傅子宸依舊坐在那裡,似乎連姿勢都沒有換過。見到明媚下來,他起身,「我送你回學校。」
對,車裡的那個人,就是她最尊敬最崇拜的宋引章教授。
進了屋,明媚幫南歌泡了一杯咖啡,遞給蜷縮在沙發上的她,然後在她身邊靜靜坐下。
她驚訝地張了張嘴。
我真的寧願,我從未抵達過那個謎底。我真的寧願,繼續迷路在霧靄叢叢,那至少,我對我們之間,心裏還殘留一絲期盼。
艾米莉因地制宜,給洛河取了個外號,叫做「冷麵」。她曾不無遺憾地對夏春秋感嘆,真是可惜了一張帥臉,原來是個面癱。
「就這麼急著跟我撇清關係嗎?」傅子宸挑眉,嘴唇微抿,眸中已盛了點怒意。
明媚沒等傅子宸再開口,微微欠身,轉身上了樓。明媚檢查完傅筱的作業,想了想,最終還是把以後不能再教她的事情告訴了傅筱。小女孩立即就抱住她的手臂問為什麼,漂亮的小臉蛋上布滿了不舍與一點點的難過,明媚輕輕別過目光,回頭時笑著對她撒了個善意的謊。
「複習得還好嗎?」傅子宸終於開口,打破了沉默。
南歌在看見明媚的神色時,便知道她剛剛應該都看見了,索性坦誠:「如你所見所想。」
車廂內的兩個人卻完全沒有發現她的存在,因為他們似乎正在爭吵,雖然聽不清楚說了些什麼,但副駕上南歌憤怒的表情清晰可辨,她氣得不輕,身體微微起伏。駕駛座上的男人別過頭,掩了掩面,又側身試圖抱她,卻被她一把揮開,臉上神色由憤怒轉為了哀戚,雙眸中像是籠罩了一層霧氣,水光瀲灧,淚卻始終沒有掉下來。
「我先上去看看筱筱。」明媚起身,走到樓梯口的時候,傅子宸忽然叫住她,「https://www.hetubook.com.com明媚,那晚的事,我不會說抱歉。我也沒有喝醉,我清楚自己在做什麼。我喜歡你,你一直都知道的。」他的聲音低沉動聽,在寂靜的空間里輕輕蕩漾。
事實不言而喻。
車子呼嘯而過,車內的人並沒有發覺她。
明媚一時震驚得無法動彈,她知道她應該立即離開,可雙腳似是生根了一樣,移動不了半分。
「嗯。」明媚點點頭,想到傅筱,又輕輕開口,「很抱歉。」
明媚摸了摸她的頭,「對不起筱筱,姐姐因為忙著複習,所以沒有辦法過來。嗯,上次留下的功課都做好了嗎?你先去樓上,等一下姐姐上去幫你檢查好不好?」
「對,他叫洛河。」明媚一點也不驚訝傅子宸怎麼會知道的這麼清楚,以他的手腕,想要查個人,易如反掌。
「還是老樣子。」明媚對艾米莉搖搖頭,而且洛河已經大四了,甚少出現在學校里,據說他將「橘色」的工作辭了,在教授的介紹下,進了一家律師事務所實習。
其實明媚沒有約南歌,她來之前有給她打過電話,可惜她晚上有點事。明媚來這邊時從市中心轉車,看見一個點心鋪子,正好是有次她跟南歌難得出來逛街時買過的,南歌特別愛那裡的綠豆酥,明媚便買了兩盒,心想著見不了面,就放在她家門口的信箱里好了。
這樣的感覺,明媚真的覺得累,很多個瞬間,她甚至想過就這樣放棄吧,他能有什麼苦衷?不過是不再喜歡不再眷戀罷了。那個時候他們年紀都還小,他跟她之間從來就沒有過任何承諾,也沒有正式交往過,甚至連一句喜歡都沒有說過。最接近諾言的一次,也不過是他在欺負她時隨口說的一句:「嗯哼,我會永遠永遠欺負你的!」那個時候,他輕巧的一句話,卻令她歡喜了好久。她以為,他會永遠永遠都在她身邊,不離不棄。
幸好沒有發覺她,否則她真不知道自己能否像以往那樣帶著崇拜的目光,微微笑著喊他一句:「宋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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